“離王府”依然是原來的那個位置。依然是如她熟悉的建築和地方。
然而,再一次來,鳳驚燕卻隱約有了恍如隔世一般的錯覺。
果然,領他們進來的人卻是鳳驚燕完全陌生的模樣,把他們帶到庭院入口,又有總管模樣的男人迎上來:“離王爺,你回來了。”
卻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嗯,這是你們未來的王妃。”趙非離很自然地向衆人開口介紹,下人們驚訝了一下,很快又低下頭去,朝鳳驚燕開口。
“參見王妃娘娘。”
畢竟早已經習慣了總看到別人跪着的身體和低頭對着她的頭頂,鳳驚燕沒有任何不適應。雖然趙非離的直接和“負責”讓鳳驚燕微微吃驚了一下,想着趙翩翩果然還是聰明的,若是被她成功,想來男人倒是會負責到底的。
這般想着,鳳驚燕心底忍不住泛起一陣讓她自厭的酸味。
“起來吧。”鳳驚燕隨意地開口,然後轉頭打量着四周,真是再沒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她從不懷疑自己的記性,只想着果然已經是“物是人非”了。只是離開並不算長的時間,這裡已經變得了她全然陌生的模樣。
“喳喳……”
“唧唧咋咋”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的枝頭傳來,交匯成熱鬧的聲音。鳳驚燕走過來的時候看到枝頭掛了些鳥籠和架子,幾色鳥兒嬉戲其中,顯出幾許生機,倒顯得比她那時候在這裡,都顯得熱鬧幾分。
只是,這些鳥兒……卻也不是那一隻聒噪的八哥。
這已經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身邊唯一熟悉的人……鳳驚燕側身朝着趙非離看去,卻也是十分陌生的模樣。雖然依然好似過去一般的溫和模樣,卻少了一份仰視一般的恭敬和寵溺。這般想着,鳳驚燕蹙了蹙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了這裡。甚至放着那一邊的許多大事不利不顧。
然而,當眼前的男人抿嘴微笑地看着她,然後衝她開口“燕燕,你依然是這裡的王妃,除了我,其他人你都可以隨意吩咐”的時候,鳳驚燕又覺得好似一切本應該這樣的。
雖然,這句話已經掉價得厲害,若是從前的少年,即使是他,鳳驚燕也是可以隨意地吩咐的。而如今,在他心底——夫爲妻綱,想來大約是俯身地看着自己吧。
太過習慣的傲慢讓鳳驚燕一邊痛恨自己的虛弱,一邊又難心忍受的受挫感涌上來。
“王爺,午膳準備好了。”
“嗯。”
趙非離衝着鳳驚燕淡笑,那臉頰上的傷疤糾結成讓鳳驚燕陌生嫵媚的形狀:“燕燕,時辰到了,一起用膳吧。”
趙非離雖然並未曾用上命令的語氣,語調裡卻也有着不忍反駁的強勢。鳳驚燕雖然覺得陌生,倒也努力地適應地點點頭。
然而,鳳驚燕本是爲了追味過去那個溫柔而粘人的少年而來,真正面對的卻是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不免露出一些感慨來。想來這樣的男人,再也不可能虔誠地跪在那裡,用仰視的目光看她。
整齊的菜餚擺了一桌子,坐落在庭院下的那一顆大榕樹下面。鳳驚燕在桌子上掃了一眼,有她喜歡的,也有她討厭的。若是過去,她的眼底總不會出現自己討厭的東西,那時候的燕非離和碧蓮總會在她露出厭惡的表情之間,就將那東西隔絕在外。
想着果然是不一樣了,鳳驚燕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才這般想着,鳳驚燕坐在椅子上,卻看趙非離笑笑着向自己走過來,然後後背後環住她,將下巴抵制她的左邊肩膀上,開口在她耳邊輕喃着:“燕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有些東西你也該記一記。”
“什麼?”鳳驚燕努力壓着自己有些厭煩的感覺,想着與眼前的人相處的時間都是偷來的,何必太過計較。
即使趙非離此刻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她如此厭惡。
“燕燕,”趙非離又在她的耳畔喚了一聲,“首先,你先要記住我喜歡吃的和我討厭吃的。”
鳳驚燕微微一愣。
趙非離輕輕地笑着:“我只說一次哦,你現在可以開始記了。”
雖然被男人嘴裡吐出的灼熱氣息挑撥地全身發麻,真個人忍不住微微悸動地輕顫着,鳳驚燕依然忍不住露出厭惡一般的受辱表情:“王爺,你在命令我?”
趙非離“呃”了一聲,好似被什麼冷水從頭上潑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消散了一些,整個人顯得陰沉地冷酷:“既然要成爲夫妻,那這樣的命令有什麼不對嗎?”
“你……”鳳驚燕一面有些氣憤,一面卻又被子男人若有似無的身體接觸壓下些怒火。冰與火糾纏着她的身體,是一種十分陌生的複雜感覺。
“你就要成爲我的王妃了,互相瞭解和體諒會是很勉強的事情?”趙非離露出幾分難以瞭解的氣憤,眉毛微微上挑,更顯得他光芒熠熠,“我自然也會記得你喜歡和討厭的,這倒也成了勉強?”
“……”鳳驚燕無話可說。
這一刻,鳳驚燕總算是明白一切已經改變了。她再也不是那一個本少年捧到天上的主子,而早已經被摔在地上,任由他俯視着。看她狼狽地掙扎,看她從神變成人的模樣,男人也覺得理所當然了,甚至露出“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樣的表情。
一切都變了,鳳驚燕隱約有了些“不如歸去”的感覺,哪怕想着下一次再見面,眼前的男人可能已經是“爭鋒相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敵人,可是這般呆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
“燕燕……這個……”男人微微帶着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明明剛纔還冷酷的心,在這一聲輕喚裡,鳳驚燕自厭地發現自己整個人好似被抽走了力氣一般的,立刻變得酥軟起來。
擡起頭,鳳驚燕就感覺男人的嘴脣湊了上來,淡淡的油脂的味道從男人的口裡度過來,因爲是並不太喜歡的羊肉,鳳驚燕立刻驚醒了一般地蹙了眉頭。然而,男人的嘴脣依然如過去一般柔軟而溫熱,帶着一股讓人依戀的熟悉感。
鳳驚燕蹙眉伸手放在趙非離的胸口,本是想用力推開的,最後卻只是這般傻傻愣愣地話,好似撫模一般。
好久,鳳驚燕隱約並不知道是多久,等到趙非離的嘴脣離開她的嘴脣時候,才清醒了一些。
“燕燕……”男人又喚了一聲,臉上帶着淡淡的很自然的笑容,“這道菜,我是喜歡的。”
鳳驚燕微微一愣,一時間有些無措,本是十分厭惡的東西,男人偏偏又與她……喜歡的東西一齊給她,於是,鳳驚燕一時分不出有幾分厭惡,幾分喜歡來。
只是擡頭間,男人的笑容因爲帶上臉頰處那一道傷疤總帶着些邪魅的感覺,與過去那天真純淨的模樣,完全的不同。
“嗯,我記着就是。”鳳驚燕隨意地應了一聲,過去本就辛苦,自己從不曾將腦子浪費在這些沒用的記憶裡,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卻還是記住了,而且顯然很長的時間也是忘不掉了。
之後的趙非離愈發顯得囂張起來的,一樣一樣地給鳳驚燕餵食,然後告訴她自己喜歡或者討厭。這種強勢的態度壓着鳳驚燕許多怒火,然後男人的嘴脣卻偏偏柔軟地好似能安撫一切。
鳳驚燕感覺自己心底一陣火焰,一陣春風,辛苦和快樂糾纏在一起,一時間連她自己都掌握不住自己的情緒。
卻在這個時候,鳳驚燕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皇上駕到!”的聲音。
“皇上駕到——”
十分敏感的身體,鳳驚燕立刻感覺到危險逼近——太快了,實在太快了,她前腳纔剛到離王府,趙逸後腳就過來了。
鳳驚燕忍不住開始思索和懷疑起來——或許,這本就是下一個陰謀?
趙非離不記得她了,趙逸卻還記得她,用趙非離爲餌,然後將她釣在這離王府之內,雖然鳳驚燕帶了許些暗衛,但是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再來一個“甕中捉鱉”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天時地利人和,趙逸他都佔着好處。
又或許,趙非離本就是爲了引誘她來這裡。
等一下,趙非離怎麼如此湊巧地被趙翩翩下了媚藥,就在自己的客棧隔壁?
鳳驚燕顫抖着手,整個人忍不住感覺頭“嗡嗡”地響着。擡頭看趙非離……若真是如此,涌入腦子唯一脫逃的方法便是迅速地拿下趙非離,然後以他爲人質。這般那般,趙逸自然不敢背上一個“見兄弟不救”的罪名……然後她自然可以成功離開。
心底一沉,鳳驚燕想着自己到底被自己逼到了怎麼樣的境地。
這邊鳳驚燕還在蹙眉思索,那一邊趙非離卻是悠閒地喝着茶水。笑笑着拍拍鳳驚燕的肩膀:“別怕,我的皇兄自然也是你的皇兄,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着趙非離若無其事的笑容,鳳驚燕愈發覺得忐忑起來。
鋒利的匕首已經滑到了鳳驚燕的袖口,一道陽光射過來,恰好照在那透亮的兵器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皇上駕到——”又一陣響起。
鳳驚燕看着拱門口,臉色冷酷。
對峙,一觸即發!
“燕燕,看來你不喜歡皇兄啊。”趙非離看着鳳驚燕如今的模樣,眼角忽然向下彎了彎,微嘆了一口氣,“那也是,他畢竟是九五之尊,大家都要怕她。”
“……”
趙非離笑了笑,然後忽然站起來,吩咐旁邊的丫鬟:“你們帶王妃去‘倚鳳院‘好好休息,本王去接駕就是。”
“是,王爺。”婢女婀娜安身。
一瞬間,那種緊張的氣氛好似消散了些。鳳驚燕卻依然是全身僵硬的,擡頭看趙非離,卻見他好似安撫一般的對她笑:“沒事,是本王要娶你的,即使是皇上也不能爲難你。”
這不算安撫的話,卻讓鳳驚燕心口微微一暖。袖口裡的匕首泛着些寒氣,鳳驚燕卻是遲遲沒有出手。
趙非離的動作很鎮定,然而微微下沉的眼底卻好似泛着些陰沉的氣息。
鳳驚燕抿了抿泛着些白絲的嘴脣,精神緊繃到極限。
“王妃,王妃……走吧。”旁邊的丫鬟在喚她。
鳳驚燕冷哼了一聲,蹙眉冷漠而傲然地看她,那丫鬟好似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強勢的氣焰,一下子居然不知所措起來。
趙非離已經轉身,朝着拱門一步一步往外面走。他現在是背對着她,那模樣應該不曾對她太多防備,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讓鳳驚離只好運足輕功衝過來,就能很輕易地將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只需要……一瞬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下手,即使這一切全都是局,她鳳驚燕依然可以破了這一個局!
那匕首又向外滑動了些,鳳驚燕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眼底一沉。
這時候,趙非離卻忽然回頭,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燕燕,你在‘倚鳳院‘休息一會兒,我很快便回來……記得把剛纔那些我喜歡的菜色在記一次,等會兒我來考你!”
鳳驚燕愣了愣,整個人忍不住有些慌神。等她再醒司過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趙非離已經走遠,他們現在的距離,對鳳驚燕再無便利。即使出手,也已經爲時過晚。
意識到這個,鳳驚燕心口一顫,忍不住開始厭惡起自己虛懦的情緒來。
遇到了這個人,怎麼愈發變得沒有用了。
既然已經失去機會,鳳驚燕也不會的自怨自艾,只是安靜地隨着那丫鬟,去了“倚鳳院”,若真是被趙逸再次囚禁,她現在能做的大約只是好好休息,等會兒來一場生死之戰。
隱藏在四周的鳳驚燕的暗衛已經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空氣裡散發着十分緊張的氣息。
‘倚鳳院’,春色盎然。
這個院子大約是新修而成,處處透着些新鮮的乾淨的新意,那滿園的慶幸的樹木,透着一股綠色的清香。
“王妃娘娘,這裡請。”那丫鬟推開門,示意鳳驚燕進去。
“嗯。”走進屋子,鳳驚燕就看到了那那些個擺設,說不上喜歡和討厭,明眼一看,卻是處處透露着‘細心’二字。可是,這些個‘細心’卻是不適合鳳驚燕。過於女氣的紫色幔帳,還有擺在窗口的滿滿的花朵,那牆上姿態曼妙的仕女圖都與鳳驚燕格格不入。
然而,這畢竟是那個男人的王府,雖然忘記了,卻還是湊巧一般有着許多鳳驚燕很是喜歡的擺設,比如這一張紅木搖椅,比如那寬敞的書桌,又比如那書架上滿滿的文書,鳳驚燕走過去,在那紅木椅子上坐定,嘗試性地前後晃動了一下,心底卻依然是緊繃着,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王妃,請用茶。”丫鬟端了茶水過來。
鳳驚燕“嗯”地應了一聲,卻並沒有喝,只是將那茶水房在旁邊。依然就是坐在紅木搖椅上的姿勢,自顧自地打量着四周。視線最後落在那鑲入牆壁的書架上,好看的紅木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放着些文書。
自顧自地站起來,然後貌似悠然走過去,鳳驚燕隨意抽了一本,卻本映入眼簾的《女傳》二字弄得十分厭惡起來。鳳驚燕蹙了蹙眉頭再走一步,又抽出一本,居然是所謂的《陰陽調和》,耐着性子往下看,講的居然是男女之事,用詞雖然準確隱晦,這內容卻是不入流的!
從來只在自己的書架上放些《兵法》《戰記》《三十六計》這樣的文書的鳳驚燕,這會兒簡直覺得自己被撩撥似的厭惡。
“你,站着。”鳳驚燕將手裡的書隨意地甩在旁邊的書桌上,然後朝着旁邊伺候的丫鬟開口命令。
“是。”丫鬟低頭應着,準備着應話。
鳳驚燕冷冷地看着她,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讓那丫鬟明顯向後退了一步。
“‘倚鳳院’,這個院子本是給誰準備的?”鳳驚燕語調冰冷地開口詢問,聲音裡帶着讓人發寒的冰冷,好似高高在上,卻又是那麼自然。
“是,是……”那丫鬟緊張得有些結巴。
鳳驚燕厭惡地蹙一下眉頭膝蓋發軟一般的,直直地跪倒在鳳驚燕面前:“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也是剛來這裡當差,來的時候這裡已經修正好了,所以奴婢真的不知道。”
聽着大約是哭哭啼啼的聲音,鳳驚燕更覺得厭煩地蹙眉了。看她那膽怯的模樣,鳳驚燕想來她是真的一無所知了,也就不爲難了:“起來,在旁邊修着。”
“是,是!”丫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鳳驚燕坐在紅木搖椅之上,身體好似是放鬆的,表情又好似緊張的,小心翼翼地看着窗外。好似一隻匍匐在那裡的老虎,看起來懶洋洋的,若真是有了上門挑釁的獵物,大約會一躍過去,將它撕裂了。
院子裡果然傳來兩個人的聲音!鳳驚燕將袖子裡的匕首握進了些。
“皇兄的恩賜臣弟不甚感激,但是確實無福消受。”是趙非離的聲音,聲音裡含着笑意,更多的卻是那種疏遠的冷漠。
趙逸的聲音傳來,卻好似帶着些疲憊:“我既然沒有下旨,便是要給你機會選擇,在女人上,我倒不想勉強你。”
“謝皇兄恩典。”趙非離語氣虔誠,這一句倒是溫和許多。
頓了頓,大約是沉寂了許久,鳳驚燕這才聽到趙非離又開口道:“皇兄,皇后娘娘可曾找到了?”
“……未曾。”趙逸好似輕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無奈,“上天入地,她倒是會躲,我不信她還真能化成一隻鳥兒飛了去。”
“自然不會……”趙非離淡淡地笑了。
趙逸又停頓了一會兒,聲音愈發變得強勢和決絕:“上天入地,我也能找到她!她若是躲着,那便要好好躲。”
感覺兩個人已經就在房屋門口了,鳳驚燕防備地將袖子裡的兵器放在手裡。
“楚憐……”門外的人喚了一聲,好似藏着許多複雜的心思。
鳳驚燕聽着這個熟悉的名字,腦子裡卻浮現起泰木牧與楚憐之間相處的時光來。楚憐一直是笑着的,卻又好似並未曾在笑,到了此刻,趙逸大約是依然在楚憐心底佔了大部分的位置。雖然,泰木牧是如此簡單而純淨地對她,在楚憐心底也不過是一個有趣的徒弟。
只是,這個趙逸,確實太過複雜,她都在他面前屢戰屢敗,何況楚憐。
“非離,你知道嗎,第一次遇到楚憐的時候我差一點就要死了。”趙逸的聲音隱約有些傷感,好似還帶着回憶的味道。
“皇兄……”趙非離大約是第一次聽趙逸開口述說這些,顯得有些諒訝。
趙逸卻好似並不理會趙非離,只是自顧自地開口:“那時候,她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丫頭,一邊替我救回我性命,一邊告訴我‘我最討厭軟弱的男人,有人敢對付你,你變強了對付回去就行了,再不準讓我看到你這樣狼狽的模樣’不然我就是看你死了,也像垃圾一般地踢了……”
趙逸隱約是在重複楚憐的話,卻學不來她的語氣和聲音,這些本是十分“楚憐”式的囂張話,從趙逸的嘴巴吐出來,慢慢的,緩緩的,冰冷之間卻居然帶着幾分傷感。
“皇兄,皇后娘娘會回來的。”趙非離的安撫的話,倒算是有幾分真心的模樣。
趙逸卻顯得愈發糾結了:“非離,你看,她說讓我變強,把那些踩在我頭上的人都對付了……現在我做到了,甚至比她想的做的更好。她……怎麼依然討厭我呢。”
趙逸難得的傷感的虛弱,即使鳳驚燕知道事情的原委,這會兒隔着一扇門聽着,一瞬間居然也有了“楚憐真是不識好歹”的錯覺。
愣了愣,鳳驚燕搖搖頭,心底涌起一陣苦笑——男人,趙家的男人!一個個都是魅惑人心的妖孽,而她也已經陷入其中。
趙逸,趙非離!
“皇兄,不必自怨自艾,只要耐心夠,失去的都會回來的。”趙非離語調平緩地開口安慰,居然是很肯定的語氣。
趙逸呵呵一笑,語調堅決:“她自然會回來。”
輕柔地笑了笑,趙逸的聲音裡隱約開始露出一絲邪魅的無奈來:“這一次之後,她若再想逃,我大約是要綁着她了。”
綁着……鳳驚燕緊了緊手裡的匕首。
兩個人人的腳步又靠近了些。
鳳驚燕的額頭已經冒出些淡淡的冷汗。保護着最好的攻擊位置,站在門內,鳳驚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感覺房門被推開
鳳驚燕立刻好似被什麼東西驚醒了一般,敏捷地向後退了好幾步,準備開始攻擊。
“燕燕,你怎麼了?”趙非離的聲音響起。
鳳驚燕防備地透過他,卻看趙非離身後並沒有那一個趙逸了。
——那個剛纔明明在這裡說話的男子,卻也離開地這麼迅速。這來來去去之間,都讓鳳驚燕產生了一種好似夢境一般的錯覺。
鳳驚燕將手裡的匕首收了收,整個人卻依然還在剛纔那種小心翼翼的氣氛裡,無法一下子掙脫出來。
“你出去吧。”趙非離朝着旁邊的丫鬟命令着。
“是。”
趙非離一派輕鬆的模樣,去窗口摘了一朵花,然而放在鼻口嗅了嗅,又送到鳳驚燕面前:“燕燕,送給你。”
趙非離笑得嫵媚,鳳驚燕卻一時間愣愣的不知所措,只是身體好似被控制了一般的,伸手將那花叢趙非離手裡接過來。
“燕燕,你喜歡這裡嗎?”趙非離笑了笑,俯身在鳳驚燕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屋子裡燈光不是特別明亮,夕陽透過窗子擡過來,從趙非離身上落下來,顏色有些暖昧身材修長優雅那人斜斜地靠過來,俯視着她……眉目如畫。夕陽的映照下,那修長的手指皮膚雪白,好似最精美的玉石,鳳驚燕對着這樣的男色,忍不住有些發愣。
“你啊!”趙非離苦苦一笑,然後伸手又將鳳驚燕向自己環了一些過來,頓了頓,然後忽然一抽身,趁着鳳驚燕不備,就將她的袖口扯開了。
“咚!”的一聲,那匕首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鳳驚燕一時間有些發愣。
趙非離並沒有露出任何驚奇錯愣的表情,只是衝着鳳驚燕微微嘆了一口氣,語調有些無奈地開口:“燕燕,我既然說要負責,你便是我的人。”
“……”
“我會好好保護我的東西,你大可舒心一些。”
鳳驚燕擡起眼皮。
趙非離倒是城得住氣,依舊笑容不變,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兵器:“我不知道你什麼身份,但是你這般防備,倒是過得太過辛苦了。”
“……”
“算了,既然你不放心在這裡,燕燕,你把這兵器再收回來就是。”趙非離原本就生得俊美,以前總顯得透徹羞澀一些,好似在壓制掩蓋着什麼東西。
這會兒一頻一笑之間,卻好似有什麼東西衝了出來一般,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華。無論眼光,語氣,還是動作都能把魅力發揮到極致,妖巷地俊美着。即使是熟悉如鳳驚燕,若是對上他的眼神,也會臉紅心跳得不能自制起來。
鳳驚燕想再將自己的思想整理清楚,整個人已經被什麼東西糾纏住了。
見鳳驚燕還不曾有所動作,趙非離笑了笑,俯身從地上將那匕首撿起來,笑盈盈地遞給鳳驚燕:“婚宴本是安排在明晚,你若想走,現在倒也不算晚。”
“……”
“只是,若你現在離開,我是會覺得可惜。”趙非離又是淡淡一笑,明明是很普通的笑容,卻在那臉頰上的傷疤襯托下,有了幾分邪魅的味道,“以後想來,我們是不會再見到了,百年修來同船度,千年修來共枕眠,我們的緣分便是盡了。”
“……”
“也是可惜,我想我也是難得找到一個彼此身體契合的。”趙非離的語言明明帶着惋惜的味道,卻因爲語氣裡的輕鬆,好似並沒有他所說的那般在意的模樣,讓鳳驚燕隱約有了些恐慌起來。
真的結束了?
就這樣緣分進了?
這時候,就這樣離開,鳳驚燕又忍不住生出幾分遺憾的感覺來。
眼前的男人好似一顆罌粟草,鳳驚燕總忍不住防備着,小心翼翼地怕自己被刺傷毒死。然而,迷戀的感覺卻愈發強烈,他明明依然在這裡,鳳驚燕想要自己離開,也是不容易的。
“琴曉。”
“奴婢在。”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吩咐去賬房,給燕燕姑娘準備……”
趙非離的話還不曾說完,鳳驚燕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伸手纏住趙非離的脖頸,咬牙切齒地吻了上來。
這樣用行動表示的妥協,比語言顯得稍微容易一點兒,但是已經觸覺到鳳驚燕大約是愈發底線的東西。
“嗚……”趙非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似的輕吟了一聲。
男人好似又抽高了一些,身材比以前更修長了。鳳驚燕擡起頭來,甚至是要微微踮起腳,才能吻到他的嘴脣。
本只是表示一般的輕吻,卻因爲男人好似冷漠的模樣變得有些奇妙。
趙非離站在那裡,微微眯着眼睛,那漂亮的眼眸被長睫毛擋住,看不出眼神。身體好似有一點兒顫抖,又好似的冰冷的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迴應的模樣,讓鳳驚燕忍不住覺得剛纔的一瞬間,只是自己的錯覺。
趙非離一直在強調彼此身體的吸引,這會兒在鳳驚燕看來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擡起頭吻着他,男人卻並沒有迴應,只是冰冷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似等待着鳳驚燕的繼續,又好似只是無聊地站在。
有些挫敗感涌上心頭,鳳驚燕甚至開始懷疑過去少年露出那樣飢渴和瘋狂的模樣,或者纔是他在演戲。人的記憶可以忘記,但是身體的感覺總應該還是相似的。如此冰冷的反應,大約說明了一切,說明他本來對她的那些激烈的感覺,不過是爲了滿足她的戲碼。
依戀的心情忽然被吹過一陣寒風。
鳳驚燕心底一沉,忽然覺得無趣得十分厲害。過去的那一個伺候她、寵溺她、爲她瘋狂又冷靜的少年,不管真假,然而真的已經不在了。
想着這些,鳳驚燕眼底略過一陣無奈,竟然忽然覺得很沒意思的無聊感。
正要向後退去,鳳驚燕卻猛然整個人卻被男人用手緊緊環着!
“啊——”鳳驚燕驚叫了一聲,身體被兩隻有力的手用力而強勢地向男人的胸膛壓過來,然後整個人就被強勢地禁錮在兩隻修長的手臂裡,激烈她近乎打戰地被男人的嘴脣熱切地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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