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普敦。
東南，福爾斯灣。
美麗的開普敦，是非洲大陸最繁華也是最熱鬧的城市，這個由白人殖民者開埠興建，在沒有蘇伊士運河的年代裡，扼守大西洋至印度洋的重要城市，也因爲獨特的戰略位置飽受戰火屠戮，幾經易手。
東西寬32公里，縱深30公里的福爾斯灣，更是殖民者爭奪的重點，梅森堡戰役讓英國人嚐到了甜頭後，隨着鑽石和黃金紛紛被發現，戰爭又一次如火如荼的降臨到了這裡。
艱苦的布爾戰爭結束後，英國終於獲得了整個南非，源源不斷地黃金和鑽石維繫了這個老邁帝國的生機，正是有了南非和印度，後世的大英帝國才能一直殘存到了二戰結束。
天然形成的福爾斯灣良港內，停泊着數十艘大大小小的船舶，它們本該從這裡出發帶着急需的物資回到歐洲幫助英國和協約，但因爲那支屠戮了紐約的艦隊正在向南行駛，大西洋還沒有恢復平靜，所以才延誤了行程。
夕陽投射在海灣內，彷彿給這些貨船披上了一層金甲，水手們三三兩兩的坐在甲板上，凝視着遠處六艘格外龐大的身影。
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的米字旗和被譽爲自由象徵的三色旗一起隨風飄揚，每位看到這個畫面的水手感覺既怪異，又覺得放心。
怪異是因爲這兩個國家曾經水火不容，並且多次大打出手，放心的是雖然陸軍正在隔壁的德屬西非和不知道突然從哪裡來的大批德軍交戰，但只要有他們駐守在這裡，再加上兩岸的炮臺，德軍就打不進來，連那支可怕地艦隊也不可能殺進來。
水手們悄聲交談聲，既爲時局和未來擔憂，又期待着能早曰回國，卻都沒有注意到，海灣東邊五公里外那座八百多米的山峰後，一架時隱時見的飛機在繞了幾個彎後迅速向東飛去。
當然，也有人看到了，但他們沒有在意，因爲開普敦不是蠻荒之地，這裡有着二十多架英國皇家海軍的水上飛機，甚至不久前陸軍也裝備了幾十架據說非常棒的駱駝戰鬥機，何況除了英國外沒有人會飛到這個距離歐洲一萬多公里的地方來，所以他們都沒對這架沒有任何標誌的飛機感覺奇怪。
一個小時後，這架返航的雙翼飛機終於看到了海面上的幾個黑點，當它把機首對準跑道時，甲板艦島角落裡的朱候斌屏住了呼吸。
要在狹窄的飛行甲板上降落，不僅僅需要高超的技術，還需要足夠的膽量，雖然飛機速度已經降到了每小時30公里，但在側風吹拂下已經開始搖擺的海鷹，還是讓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當機輪最終落在甲板上的那一刻，幾位眼疾手快的空勤士兵早已舉着頭部有個大鉤子的鐵棒追了上去，當飛機從身邊掠過的剎那，鉤子猛地勾住了安裝在機翼和機尾特製的套環上。
士兵們被飛機拽的一路狂奔東倒西歪十幾米後，總是算穩住了這架已經被風吹得已經向一側船舷偏去的海鷹，當螺旋槳最終停止轉動，朱候斌終於是鬆了口大氣。
這就是自重不足的木質雙翼機上艦的最大危險，也是爲何皇上一門心思要搞更重的金屬飛機的道理，雖然艦上安裝了更先進的攔阻索，但攔阻索的撕扯力是會集中在一點上，這是木材無法做到的，這樣就又需要強化機身解構，所以設計師才提出了開發更重的雙翼金屬機的想法。
好在不久後龍牙就要服役了，也沒必要消耗經費在建造另一種飛機了。
幾分鐘後，朱候斌就得到了這次偵查的情報，當他捧着情報仔細查看時，忽然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頭才發現樂飛已經站在了身後。
互敬了個禮後，朱候斌立刻遞上了情報，說道：“長官，您猜得沒錯，法國那兩艘戰列艦已經抵達了福爾斯灣，現在那裡一共有六艘戰列艦，還有5艘巡洋艦和多艘魚雷艦，根據飛行員辨認，其中最新的是一艘法國孤拔級戰列艦，另外還有一艘老式查理馬特爾級，兩艘英國君權級戰列艦，兩艘英國愛德華七世級戰列艦。”
“而且。”朱候斌聳聳肩膀：“還有至少20艘左右的船舶，估計是在這裡躲避31艦隊的。”
“呵呵，不少嘛？”
難得見到樂飛嘴角裂縫，朱候斌笑道：“是啊，再加上兩側的炮臺，就算31艦隊也打不進去。”“李秀巖進不去，不代表我們進不去。”樂飛捏着情報，笑道：“要是讓你現在進攻，有沒有把握？”
“現在？”朱候斌看了眼左邊的斜陽，搖了搖頭：“長官，我們的任務是保護31艦隊，而不是進攻開普敦，而且再有一個多小時天就黑了，起飛和進攻沒有問題，但完成任務後天就該黑了，回來降落時威脅會很大，另外目前我們目前距離福爾斯灣大約有300公里，雖然海鷹的作戰半徑也只有320公里，夜晚飛行非常容易迷航，一旦迷航。”
朱候斌還沒把問題和困難說完，樂飛便舉起手阻止了他：“侯斌，你是個優秀的飛行員，但你作爲軍官還需要鍛鍊。”
樂飛把情報一合，望着遠處的大海，深吸了口氣：“戰爭從來就不會讓你一切都準備好，也不會把所有符合的條件都擺在面前，雖然你已經成爲了艦隊飛行官，但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一個問題。”樂飛說完，話鋒忽然一轉，扭頭看向了朱候斌：“你知道爲何在即將可以盡情歡呼，也可以給帝國帶來前所未有鼓舞的時候，31艦隊會被卡主脖子嗎？”
朱候斌有些納悶，不知道爲何樂飛會突然轉到這個話題，想了想後說道：“因爲他們沒擊沉那艘郵輪。”
朱候斌的回答，讓樂飛微微一笑，望着這位年輕的上校，搖了搖頭：“表面看是如此，但深層次是，這支青年近衛軍太年輕了！”
“爲何這麼說？”
“很簡單，他們是皇上一手培養出來的，年輕，熱情，機智勇敢，敢於挑戰迎接最艱苦的任務，所以皇上才讓他們去完成這個冒險的任務，因爲他們有足夠的銳氣。
但問題是，在身處敵穴後，李秀巖和陳紹寬身上的銳氣都因爲壓力變成了小心謹慎，從出發開始就失去了，而銳氣偏偏是他們最大的優勢，如果當時我在指揮31艦隊，我不會考慮安全，選擇躲在較遠的距離不進入紐約灣炮擊，我會衝進去，徹徹底底的摧毀紐約，不給美國半點機會！
那艘襲擊船不是最大問題，最大問題是他們，他們在壓力中失去了自我，太想着安全完成任務後迅速離開。
不過他們都是我見過最好的艦長，相信這次經歷會讓他們成熟起來，我現在很想看看他們重新回來後的模樣！”
望着身姿筆挺，面容冷峻的樂飛，朱候斌身軀猛地一震，此時他才覺得這位剛剛晉身爲中將的指揮官，已經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或許只有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季濡山帶能和他媲美。
“我剛纔說這些，只是想提醒你，戰爭從來就不會在準備齊備的情況下發生，再弱的敵人也永遠也不會給你安安穩穩的進攻機會！所以，無論何時何地，身爲軍官，你都需要考慮到每一個細節和可能！”說到這裡，樂飛忽然嚴肅起來：“你認爲大皇子在穿上軍裝登上關島號後，皇上會沒想到最後的結局？你覺得在只需要幾艘戰列艦就可以保護31艦隊回來的情況下，皇上卻傻到拿兩艘進攻型航母出來就爲了充當保鏢？”
“總參的西攻計劃你應該也看了，對我們來說，直布羅陀後的局勢極爲不利，三線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協約國形成的，所以纔有了西攻計劃！”樂飛忽然掏出筆，在情報背面畫了個圈。
“印度洋是英國的傳統勢力，開普敦更被譽爲非洲的直布羅陀，戰略位置十分重要，而且你別忘了，南非和印度是英國手中的兩顆明珠。”樂飛一邊畫一邊說道：“從地理來看，開普敦距離印度只有5000海里，單程往來不過七八天時間。
現在，協約國正在拼命地往印度調集兵力，顯然也知道了我們即將進攻馬六甲，也準備開闢第二戰線，所以開普敦的南非艦隊就極爲關鍵了。
一旦爆發印度洋決戰，向西他們可以支援印度主力，向東可以橫切澳大利亞支援西南，我們在總兵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將可能面臨前後夾擊。”
“所以我們必須先打掉南非艦隊，迫使敵人無法在形成夾擊之勢，只能老老實實的走蘇伊士來決戰！”不等說完，朱候斌立刻明白過來。
“現在大部分潛艇正在接受換裝，最多再有五天他們就可以投入對印度洋的全面封鎖戰，所以我們必須打掉南非艦隊，然後……。”說到這裡，樂飛手中的筆猛地沿着非洲大陸橫掃而去，這濃濃的一筆，讓朱候斌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記住，我們是特混艦隊，是帝國目前唯一的機動力量！”
短短一席話，卻讓朱候斌獲益匪淺，似乎老天爺也在幫着驗證剛纔的話，遠處忽然傳來的悶雷般聲音讓他迅速扭頭看去，此時一位參謀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報告，東南五十公里外一艘法國貨輪發生了爆炸。”
“爆炸？好好地怎麼會爆炸？難道是？”朱候斌詫異的向參謀看去，後者已經聳聳肩膀，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還有誰……。”
樂飛不關心是那位愣頭青沒收到特混艦隊在這一帶活動的消息，跑來了這裡來大開殺戒，而是皺着眉急問道：“有沒有偵聽到無線電通訊？”
“有。”
“迎風，全速！”一聽到有通訊，樂飛立即下達了命令後，卻並沒急着向艦橋走去，而是再次轉過身掃了眼朱候斌：“戰爭從來就不會等你充分準備。”
說完，才忽然提高了聲音：“給你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後第一批攻擊機必須離開甲板！”
“是。”
朱候斌咬着牙敬禮道：“我親自帶隊，一定。”
“不！”還不等他說完，樂飛就果斷打斷了他，指了指肩膀：“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飛行官，帝國海軍上校！”
樂飛的話音中，兩艘航母的艦艏開始迅速偏轉，隨着引擎爆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嘶吼，甲板上的風速明顯劇烈起來。
刺耳的警報聲傳遍了每個角落，一架架戰鷹通過兩臺升降機來到了甲板上，當重達780公斤，被飛行員們戲稱爲能卡住敵人喉嚨的“魚刺”的新式航空魚雷隨着升降機一起升上甲板，迅速被掛在了機腹下後，第一批四架護航的大黃蜂就已經衝出了甲板。
命令下達後的二十分鐘內，第一波12架大黃蜂和28架海鷹衝上了天空。
三十分鐘後，第二波28架海鷹也飛上了天空，望着它們消失的方向，朱候斌又看了眼回到艦橋後恢復了冰冷神色的樂飛，心中已經充滿了贊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