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每天人流如潮,那十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什麼人注意到。
一連四天時間,他不斷光顧賭場,用兩天時間瞭解了賭場對賬的時間,第三天起,半夜之後就按那時間潛伏在周圍,或是躲在暗巷,或是伏在建築物的高層,發現了規律。
每天十二點左右,都會有包着厚重鐵甲的汽車開過來,有改造人和四個挎刀的壯漢從後門而入,提出一隻只大箱子,放到車上運走。
而賭場內,還有一個改造人接應他們。
兩個改造人……
他心裡犯嘀咕:這事不能在門口乾。
他暗中跟蹤鐵甲車到大路上,發現運送過程中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怎麼辦?
他坐在屋頂想了半天,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
鐵甲車在駛上大道之前,會在小巷中行駛大約五百米左右。
這五百米,就是他的機會!
他開始仔細地謀劃,認真地做起準備。
改造人固然厲害,但也不是沒有對付的手段。
鐵甲車固然堅固,但也不是沒有破壞的方法。
他坐在家裡,謀劃着自己的行動計劃,預料着對方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應。
這天夜裡,他又來到了賭場後門,跳上高牆攀上屋頂。
十二點之後,鐵甲車緩緩開到,那十悄悄地從另一個方向跳下屋頂,翻牆繞到鐵甲車必經之路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寶貝。
有着四隻腳的黑色長釘,名爲不倒釘,抓起來隨便往地上一扔,保證有一隻尖腳朝上,等着扎破車子的輪胎。
它是鐵渣街修車鋪老闆最喜歡的寶貝。
那十扔完不倒釘,立刻跳上牆,隱藏在旁邊建築的屋頂。
他選擇的是這五百米路程的中段,此處僻靜是其一,離大道和賭場距離都不近是其二。
只要動手夠快,那麼賭場的保安和大道上的巡邏憲兵,就都來不及反應。
他靜靜地等待着。
靜夜中,他隱約聽到了鐵甲車行駛時的聲音,於是開始深呼吸。
遇大事時,更不能緊張,要冷靜。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口袋裡的防身手槍。
釘子是到修車鋪老闆那裡花錢買來的;手槍是從肖婷那裡暫時借的。
打算學射擊的肖婷早買了子彈,那十不愁沒有彈藥可用。
鐵甲車雖然厲害,但輪胎終是橡膠。
不倒釘足以對付。
改造人雖然厲害,但身體終還是人。
和這樣的人近身纏鬥極是兇險,但如果手中有槍,就有很大勝算。
解決掉他,那四個挎刀的壯漢便不是問題——堂堂荒蕪城地下格鬥界的王者,哪裡會將四把刀放在眼裡?
那十再次仔細琢磨整個過程,再度細細預料對手的反應。
根據這些想象中的不同反應,他已經做出了無數個相應的應對方案。
做事之前,一定要謀劃仔細,種種可能都預計到,事情就容易成功,不易失敗。
這便是所謂的謀定而後動。
可就在這時,他耳邊聽到剎車的聲音,接着便是呼喝聲與金屬撞擊聲。他一怔,急忙向着賭場方面跑去,然後便在轉角處看到了令他吃驚的一幕。
鐵甲車斜停在路中間,護送那些錢箱的改造人正在與另一個改造人搏鬥,兩人的金屬肢體在空中不住撞擊,發出震耳的聲響。
而那四個大漢,則在被另一個改造人虐殺。那改造人仗着金屬肢體的硬度與巨大力量,如同虐待小孩子一般,將四個大漢一一殺死,然後衝過來與同伴一起合力,將對方的改造人擊殺。
那十怔住。
他預料了幾乎所有的情況,但卻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
“得手!”一個改造人興奮大叫。
“收聲!”另一個改造人憤怒斥責。
前一個改造人急忙捂住嘴,然後跟同伴一起從車裡拎出那幾個錢箱。
一共五隻錢箱,都被兩人拎了出來。兩人一先一後,轉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那十早已悄悄跳上牆,爬到了旁邊一間倉庫的屋頂。
藉着車燈的光,那兩人的樣子他看得極是清楚,但兩人卻不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已被人看在眼底。
那十不敢多留,急忙溜出小巷,卻也沒敢立刻離開,而是進了賭場,賭了起來。
他注意到賭場中很快有了動靜,一個個荷官露出緊張的神色,警惕地打量着賭場內的客人,有健壯的保安開始巡邏警戒。
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又賭了一個多小時,藉機觀察賭場的反應,然後才搖頭嘆氣離開。
回到家裡,他進了房間,倒在牀上,把方纔的情景又重新回憶了一遍。
沒錯,不會錯,是他。
他皺着眉頭,陷入深思。
兩個改造人中,有一個是他的舊相識,那傢伙一直守在地下格鬥場的樓梯下,守衛着老闆的辦公室。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打起了賭場的主意,而且跟自己這麼心有靈犀,不但盯上了同一家賭場,甚至選擇在同一天動手。
那十知道,接下來星光區會全區戒嚴,憲兵會走上街頭巡邏盤查,各大賭場也會倍加小心,更會全力追捕犯人。
自己再沒有機會去搶劫其他賭場了。
怎麼辦?
那十開始犯愁。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武道總述中的記載。
煉體第三段達成後,人體的筋骨皮三層組織將圓融一體,合力之時形成的力量是先前的數倍,骨如精鋼,皮若蟒鱗,筋如鐵索。
(注:筋是肌肉的俗稱,也是韌帶,這裡統一代指肌肉與韌帶組織。)
隻手擊碎岩石,提腳踢斷鐵管,不在話下。
再出拳時,三力相合,拳便能生成強大的衝擊力,如同蠻牛拉車奔行衝撞,無人可擋。
他仔細地思索、比較,最後認爲,如果自己完成了煉體第三段,達到了筋骨皮相合圓融的地步,實力應該就能達到改造人的程度!
那時,自己就可以將這兩個改造人一一擊倒,把那筆鉅款搶到手!
可問題又來了——想要完成煉體三段,就得先有錢。
搶了他們兩個,就能有錢。
但要想擁有擊敗改造人的力量,自己就必須完成煉體三段。
那十從牀上坐了起來,一臉的氣急敗壞。
“這不就是死循環?”他嘟囔着。
轉眼之間,藥店老闆說的那個第八天到了。
那十又琢磨了兩天,沒別的辦法,只能在一早吃過早飯後,將肖婷拉到了院子裡。
“能不能再借我點錢?”那十問。
“多少?”
“兩百五十萬吧。”
“兩百五十萬?”肖婷嚇了一跳,“你要幹什麼?”
“急着買藥。”那十說。
“我以爲你有辦法呢。”肖婷說。
“本來有,現在沒了。”那十說,“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還你。”
肖婷想了想,點了點頭:“雖然不是小數目,但你開口,就算不是借而是要,我也給。”
她擡頭看着他,面帶笑容。
“多謝。”那十鬆了口氣。
光顧着鬆口氣了,沒注意少女眼神中那些別的東西。
兩百萬不是小數目,有了上次取五十萬的經驗,這次那十直接僱了輛出租馬車,坐着去了銀行,拉着兩個大口袋回來,先把肖婷送回了家,再坐車去了藥店。
藥店門口,夥計像個盼郎歸的怨婦一樣,正在用悲苦的眼神四下張望,見到那十下了車,立時喜出望外,如同盼到了郎君的女人一樣,歡呼雀躍。
“您可算來了!”他急忙迎了上來。
那十拎着兩個大口袋往裡走,夥計急忙給開門。
藥店裡間,老闆正在滿地亂轉。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天,那位看似貧窮的貴公子卻不見人影,可把他嚇壞了。
別是同行爲了對付我設的套吧?
雖然有五十萬押金在手,但這批藥材價格昂貴,幾乎用去了老闆全部的流動資金,如果對方遲遲不來結清餘款提藥,這些寶貝押在庫裡,就是巨大的負擔。
如果沒有別的事還好,萬一有個什麼大事小情,老闆立時沒有資金可用,到時萬一真有人再耍別的手段,讓他破產都有可能。
他現在開始後悔,覺得自己先前不應該那麼衝動。
就在這時,夥計推門而入,興奮地叫:“老闆,那位少爺來了!”
老闆大喜如狂,絲毫不顧夥計未請而入的不禮貌,急忙迎了上去:“還不快請?”
那十拎着兩個口袋走了進來,將口袋放在桌上,看着老闆,說:“我只一個要求。”
“您說,您儘管說!”老闆急忙點頭。
“我幫你搞定這麼大一筆生意,得給點回扣吧?”那十問。
老闆當時怔住。
買藥的人管賣藥的人要回扣?
這事……從沒聽過!
“我要的不多。”那十說,“這批藥材我一共給你二百七十萬,我留三十萬。”
“這……”老闆瞪大眼睛。
“老實跟你說吧。”那十說,“我也是代人辦事,是我家大小姐要這些藥材。雖然城裡只你一家店鋪最悠久,但別的店鋪也不是沒用的廢物。重利之下,我想他們都能幫我進到這些藥材。不論給誰帶去這麼大一筆生意,我都能十抽其一。你自己琢磨,同意,錢留下,藥我拿走;不同意,錢我帶走,那五十萬我可以不要,但我家大小姐一定會找人要回來,你留不下的。不過你終究有藥在手,自己留着慢慢賣,也不會賠本。”
老闆怔了半晌,最後哭喪着臉說:“小哥,你這生意經還真是……你不當生意人,真可惜了。”
那十微微一笑:“這麼說,成交了?”
“成交!”老闆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