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室山上

十月的嵩山,楓葉正紅。

這時節少林的香火也還算紅火。

如今這裡已經是金國治下,由於百姓飽受苦難,箇中辛酸不足爲外人道,遂將希望寄託到了那仙蹤飄渺的佛祖菩薩身上。

這曰,少室山下來了一個農家青年。

青年約二十左右的年紀,雖身着粗布衣衫,可樣貌俊朗,鼻直口方,目若朗星,更兼身量高大,體格壯碩,頗有幾分英俊美少年之態。

青年的懷裡抱着一個初生不久的嬰兒,小傢伙小臉肥嘟嘟的,白嫩可愛,此刻正趴在青年懷中,睡夢正酣,還不時的砸吧砸吧小嘴,很是可愛。

青年的另一隻手上,則牽着兩頭白山羊。這兩頭山羊都很高大,儼然小牛犢一般,而且還都垂着豐滿碩大的乳。很顯然,這是兩頭哺乳期的母羊。

兩頭山羊的胃口不錯,雖被青年牽着,可還不時地低下羊頭,捋幾口路邊的枯草。

而那青年呢,卻也不着急,就那麼任由兩頭山羊邊走邊吃,只是在兩羊想要走下山路是,方纔輕輕地扯一扯繮繩,把兩頭山羊拉回正路。

在都是上香客的山路上,青年的這副形象很是惹人側目。

可青年依舊我行我素,就這般不緊不慢地行着。

待到青年來到少林山門外,已是臨近午時。

沒有直接入寺,青年先是把羊牽到一旁,捆倒,讓那小嬰兒美美地吃了一頓奶,然後又給那嬰兒把了通噓噓,再把一切收拾停當,這才重新抱起嬰兒,牽着奶羊向寺門口行去。

比較神奇的是,在這一整套的過程中,那小嬰兒居然沒醒,仍舊呼嘟呼嘟地烀着小豬頭。

緩步來到寺門口,青年衝着一名知客僧躬了躬身,小聲開口道,“這位大師,某家木鐵心,此番來貴寺欲給小女求個平安,卻不知是如何求法,還望大師指點一二!”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牛家村出來的楊鐵心。

而那小女嬰,則正是楊鐵心收養的乾女兒,其救命恩人的遺孤,穆念慈。

口中說着楊鐵心還擡起牽着繮繩的手自懷中摸了片刻,摸出了十幾文的銅錢,放入了那知客僧的手心。

“施主切莫如此!切莫如此!”那知客僧見狀連忙不迭聲地推卻。

“大師只管收下便是。木某也知自己形狀不雅,只怕給貴寺帶來不便,況且,木某這般情形,也許大師額外幫忙關照一番,這點心意,權當給香火之外額外供奉給大師和貴寺的!大師若是不收,某家卻要於心難安了!”

見楊鐵心語態堅決,那知客僧便沒再推拒,反而很是殷勤爲青年帶路,其講解上香的流程來。

所謂,男帶觀音女戴佛,知道木鐵心懷中的是個女兒,那知客僧便指點木鐵心到大雄寶殿禮佛,並言道可以求尊佛像,木製、石質、玉質、金質的皆有,只是因開光的大師不同,所需的香火錢不同。

對此,楊鐵心很是大度地表示,只要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問題!我女兒用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在知客僧有些懷疑的目光中,楊鐵心拿出了一錠約有七八兩的銀子,塞到了知客僧的手中,請其代爲安排諸般事宜。

到了這個時候,知客僧纔看出來,原來這個木姓青年雖然衣衫簡樸,可其懷中那女嬰,卻一點兒都不寒酸,看那襁褓,赫然是上等綾羅製成的!

知道遇到了位父愛氾濫的敗家子,知客僧卻也不好多說,但只忙前忙後地爲楊鐵心艹辦諸事,就連那兩隻充當奶媽的山羊,都得到了周到的安置。

禮佛、請佛、開光,一套程序下來雖然繁瑣,可只要銀子足夠,倒也不算很麻煩。

請完了一尊上品綠玉佛後,那知客僧正要帶楊鐵心出寺,楊鐵心忽又開口道,欲給亡妻和女兒手抄幾部佛經,煩請知客僧幫忙安排一下,說着還又給那知客僧塞了十數文銅錢。

掂了掂手裡的十來文大錢,又想起那木姓青年給其女兒青玉佛時一出手就是七八輛銀子的情形,這知客僧終於悟了!

眼前這個小青年,應該就是那種極度愛家,爲了家人心甘情願挨宰裝大頭的窮鬼一個!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自家的事兒,知客僧倒也沒有多管的意思。

此刻聽聞這個木青年想要爲亡妻和女兒抄佛經,知客僧倒是沒怎麼意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便應了下來。

佛經雖然街頭便有賣,可似少林這種大寺,有香客上山抄佛經,這原本也不算什麼稀罕事兒。

畢竟,求佛也是講究心姓的,心誠則靈嘛!自己動手抄一部佛經,倒也是誠心求佛的一種表現。

看在這木姓青年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份上,又因着那十幾文賄賂的緣故,知客僧倒是沒把木姓青年當成普通香客往偏殿一丟了事兒,而是將其帶到了藏經閣外,並招過閣內一名青年僧人交代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阿彌陀佛,貧僧覺遠!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打了個稽首,青年僧人率先開口道。

心中微微一動,楊鐵心臉上卻不動聲色,抱着穆念慈躬身回禮道,“某家姓木,名鐵心,有勞覺遠大師了了!”

“覺遠大師,木某欲抄幾部經書,不知大師可有以教我?”

“施主可是抄給懷中這位小施主的?”

“可有何說法?”

“若是給小施主這般的,貧僧以爲《法華經》比較合適。若是欲渡逝者,則《大涅槃經》與《地藏菩薩本願經》較爲合宜。若是施主自讀,則,嗯,《金剛經》爲首選。”

“哦……,那,木某斗膽問一句,貴寺最爲主要的經義,都有哪些?”

“本寺恬爲禪宗祖庭,主要修的,乃是《楞伽經》與《金剛經》。”

呼!還好,終於繞上正題來了!

不過,接下來,楊鐵心並沒有急吼吼地在《楞伽經》上面糾纏,而是先奈何姓子抄起了《法華經》與《地藏菩薩本願經》。

在此期間,楊鐵心則順勢在少林內住了下來。當然了,應有的香火供奉,那是必不可少的!

由於還要照顧穆念慈,楊鐵心抄經的速度比較慢,《法華經》與《地藏菩薩本願經》這兩部經書,楊鐵心就抄了整整一個月。

就這還虧得覺遠看楊鐵心忙得辛苦,經常抽空般楊鐵心放羊、帶孩子,讓楊鐵心能夠專心抄經的緣故。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楊鐵心和覺遠已經混得極爲恁熟了。

而楊鐵心也終於在不經意間從覺遠口中聽到了達摩手書的梵文《楞伽經》的消息,其中有一卷,就在覺遠的手中。藉着這般話題,楊鐵心順勢提出了向覺遠借閱這部梵文《楞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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