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撤到人吉市這個大山谷裡面去？
聽到野呂榮太郎提出的建議，荒木、石原等人都微微一怔，隨即就將目光聚焦到攤開在辦公桌上的一張九州軍用地圖上面。前文提到過，日本九州島的地形是北部稍稍平坦，中部和中南部則是山頭連着山頭的山區，雖然不是什麼崇山峻嶺，不過地形也算險要。而這個人吉市則位於九州羣山當中的一個盆地裡面，四周都被山區包圍，倒是一個苟延殘喘的好地方。
現在北九州會戰是大敗虧輸了，放在這些敗軍之將面前的無非是兩條路，或死，或降。
作爲一個革命軍人打了這麼大的敗仗當然是無顏苟活於世的。但是死有輕於鴻毛，有重如富士山……如果他們幾位的死能換來日本民族逃過眼下一劫，能讓日G的紅色江山得以延續，那倒也算死得其所。可問題是眼下世界革命和日本GCD敗局以定，大東亞統一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他們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在後世看來不過是幾個愚忠日G的蠢人而已。所以這裡幾個日本紅軍的高級幹部都沒有考慮去當革命烈士，呃，革命成功了纔有烈士可以當，現在革命鐵定失敗了，就算死了也不是烈士，而是死有餘辜。因此辦公室裡面的幾位都不準備去死，而是在考慮投降。
當然投降並不一定是背叛黨和人民去賣身投敵，這裡的幾位怎麼說都是受黨和天皇教育多年的。這點覺悟還是有的——要棄明投暗也不能一個人跑過去，得帶着軍隊和人民一塊兒去走大東亞共榮和民主憲政的邪路。但是眼下的日本紅軍畢竟是黨領導下的人民武裝。而且又不是荒木、石原他們這些人的私兵，不是他們一句話就能跟着去投敵的。下面的廣大紅軍指戰員可都是活在新日本、長在紅旗下的，都是揣着紅彤彤的武田主席語錄走上戰場的。雖然不一定相信語錄上面的那些道理，不過要讓他們投華當日奸只怕也不容易，搞不好投敵沒投成，反而落個身敗名裂的可恥下場……怎麼看都有點好心沒好報的意思。
於是乎，在死和降之外就有了第三條道路——躲！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既然宮本顯志、山川均他們可以躲去蘇聯，兩加藤可以躲到南洋羣島去。武田主席更不知道躲去了哪裡？那麼自己這些人爲什麼不能帶着部隊躲進深山以待時局明朗呢？
“可是現在部隊已經被分割成了四部分，遠賀川以東的5個師團和佐賀縣境內的3個師團很難撤進大山，如果其餘8個師團向南一撤退，他們可就太孤立了，另外北九州戰場上面還有二三十萬赤衛隊呢，他們能撤得下來嗎？還有九州島上的上千萬國民該怎麼辦？”石原莞爾的語氣極爲不甘。
他當然知道，帶着十幾萬殘兵敗將躲到大山裡去遊而不擊是非常“安全”的。至少在華軍完成對日本主要城市的佔領之前，是不會將主要兵力用於對付盤踞深山的“遊擊武裝”的。等到華軍把日本的大中城市都佔領下來以後，時局就算是完全明朗了，到時候就算被大中華聯邦政府的招安，下面的幹部戰士應該也容易接受。
可是這樣的做法不過是獨善其身，頂多能保住十幾萬日本青壯的生命。九州戰場上的其餘一百多萬紅軍和赤衛隊員們該怎麼辦呢？日本列島上面的上千萬紅軍和赤衛隊員們的下場又會是什麼呢？還有日本本土和南洋羣島上面的6000萬日本人又會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死掉多少呢？
想到這裡，一股寒氣就從石原的脊椎處升起，沿着脊柱迅速擴散到了全身，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灰白下來，似乎已經看到了千百萬日本青壯慘遭屠戮。看到了日本民族的脊樑在這場戰爭中被徹底打斷！一個沒有了脊樑的民族，除了乖乖融入大中華聯邦還能有什麼更好的出路呢？
“司令員。野呂政委，我想回一趟東京去向日革軍委彙報一下Z號作戰的情況。”石原莞爾猶豫下建議道。
“現在應該立即全線收縮，放棄佐賀市、久留米市，退守熊本市和阿蘇君，電令遠賀川以東的5個師團退守北九州市，電令佐賀縣北部的第110師團、第111師團和第112師團退守佐世保長崎兩市。”安達二十三也提出建議，他的這個建議其實就是全面退縮，主力向九州中南部的山區轉進，佐賀縣和遠賀川東面的部隊則退守北九州地區的三座大城市固守，以牽制華軍主力。
“也只能如此了。”荒木貞夫嘆了口氣，安達二十三提出的應急方案大概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處置辦法了。不過荒木也知道，退守佐世保、長崎和北九州市的部隊在華軍主力的猛攻下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如果石原的東京之行不能說服革命軍事委員會同意停戰求和的話，退守佐世保、長崎和北九州市的十幾萬紅軍還有幾十萬赤衛隊肯定會全軍覆沒。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中國軍隊才登上日本本土，就已經顯露出駭人的殺氣，果然是在世界大戰的戰場上面磨鍊出來的百戰雄師，不是弱小的日本紅軍可以匹敵的。
現在最好的結局大概就是趁着手裡還有一點兵力趕緊停戰求和，就算爭取不到一個“自治領”也要千方百計求一個“自治區”。而最壞的結果就是在損失幾百萬上千萬青壯後被徹底打斷脊樑，拜倒在大中華聯邦的腳下，世世代代成爲大中華聯邦的公民——呃，當公民比當奴隸還要糟糕，聽說飢寒交迫的奴隸早晚會起來砸碎鎖鏈的。不過成爲公民，特別是成爲實力強大的“大東亞帝國”的公民。本來就是日本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只不過統治這個大東亞帝國的不是那個瘋了的天皇。而是支那偉人常瑞青，聽說也是什麼神的子孫，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日本九州軍總指揮部的命令迅速傳達到北九州各個戰場，整個戰線的日本紅軍將領則做出了不同的反應，受命統一指揮遠賀川以東的5個日本師團的第二軍司令員河本大作並沒有立刻收縮，反而命令部隊向遠賀川以西的華軍發動了幾波反攻，看來是不甘心失敗想要最後一搏，在激戰最烈的鞍手君和中間市一帶。戰火橫飛，炮彈將夜空打得通紅，兩軍的激戰持續了一晝夜。
九州日軍的主力則利用3月8日夜間開始收縮兵力，以第108師團堅守久留米市，佐賀縣赤衛總隊主力堅守佐賀市，其餘部隊則趁夜向南撤退，進入熊野縣的大山當中。九州總部則轉移到了更南面的人吉市。
與南線的主力和東線的第二軍相比，北九州戰場西線的第110師團、第111師團和第112師團的情況則糟糕得多。因爲在第四裝甲騎兵師突破太宰府、筑後川，攻入久留米市，完成對北九州日軍主力的分割之後，就將佐賀縣西北的這三個日軍師團當成了首先殲滅的對象。國防軍第10軍的主力和海軍陸戰第一師被抽調出來，由第10軍軍長張耀明統一指揮。沿着海岸公路向西猛攻，在3月8日當晚就攻陷佐賀縣北部的一個重要海港城市唐津市，敲開了西下佐世保的門戶。與此同時，在島原半島登陸的華軍第2山地軍的第4山地師和第5山地師，也兵分兩路。第4山地師從西面向日軍防守空虛的長崎市猛攻，3月9日上午就攻入長崎市區。同防守長崎的少量日本紅軍要塞守備隊和赤衛隊展開巷戰。第5山地師則迅速翻越大村灣和有明海之間的多良嶽，奔襲佐世保市。
得到佐世保和長崎告急消息的時候，日本紅軍的110師團、111師團和112師團正在東松浦郡和伊萬里市、多久市一帶同四個師的華軍激戰，而且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根本無法抽調兵力去增援佐世保、長崎，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兩座重要的港口和工業城市被華軍佔領，最後這三個日本師團也陷入華軍6個師的包圍之中。
“各位副主席同志，Z號作戰已經全面告負，海軍喪失繼續戰鬥下去的能力，九州軍也無力再戰，110師團、111師團和112師團陷入重圍，第108師團玉碎在即……現在是時候同中國當局談判，爲日本民族尋求一條活路了！”
聽到石原莞爾的這番話，寺內壽一、安田康夫、永野修身和真崎甚三郎等幾個日本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副主席一下都有些傻了。投降當日奸的話私下裡面說說也就算了，怎麼能拿到日本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會議上來說呢？
看到會議室裡面的軍事委員會副主席、軍委委員們都不吭聲，石原莞爾有些着急了，大聲嚷道：“諸君，華軍登陸對馬島至今還不足一個月，九州軍所屬紅軍和赤衛隊的兵力損失已經高達二十餘萬，民衆傷亡也不下十萬……西國軍民的損失至少有五六萬人，海軍的損失也有一兩萬，如果再算上夏威夷戰場、南洋戰場、南太平洋戰場還有日本各地在華軍轟炸中損失的人員，總會恐怕不下五六十萬了吧？”
石原莞爾環視周圍的軍委高官們，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道：“日本不是印度，打不起這樣的戰爭……現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和中國和談！”
會議室裡面一片死寂，良久，纔是安田康夫一臉爲難地開口道：“啊，那個……石原君，你不要着急，外交方面的努力其實一直在進行當中，我們駐瑞士的大使正在同中國、美國和德國駐瑞士的大使聯絡，尋求結束戰爭的途徑。”
石原莞爾上前一步，死死盯住安田康夫追問道：“安田副主席，外交方面有沒有找到結束戰爭的途徑？能否立即實現停火？”
“石原同志！”安田康夫忍不住發火了，他現在是堂堂日本GCD政治局委員。日本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日本本土防衛總軍政治委員、日本內務人民委員。可以說是集黨政軍特大權於一身。在武田亨避走南洋以後，日本就數他官兒最大了，可現在卻被石原莞爾這個九州軍的副總指揮指着鼻子質問。“石原同志，你是一名革命軍人，作爲革命軍人應該服從黨的指揮，而不是對黨指手畫腳！現在黨交給你的任務是同入侵日本的暴支侵略者作戰，不是干涉外交方面的談判。如果你真的想盡早結束戰爭，那就請你立即回到指揮崗位上去好好指揮部隊打仗！因爲只有前線打好了。外交上面的談判才能爭取到真正有利的結果！”
石原莞爾被安田一訓斥，也知道剛纔有些失言了，雖然他對日本GCD的那一點忠誠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但是他也知道，現在可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更不是一腳踢開日G由陸軍單幹時候……哪怕陸軍有這樣的實力也不能那麼做。況且日本紅軍的舊軍官集團也沒有這樣的實力，現在駐紮在東京周圍的全都是帶着近衛擡頭的師團，這些部隊被別人在背後稱爲“青年黨衛軍”。自然是由絕對忠於日G終於武田的青年GCD軍官控制的。
“請問安田副主席，我方準備在談判中提出什麼條件？”石原的語氣緩了下來，不過還是追問了一句。
安田康夫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這些都是黨的最高機密，照理是不能外傳的，現在就破例一回吧。”他的目光掃了遍會議室裡面的日革軍委委員們。他們中間的絕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世界革命的方向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
……
莫斯科西郊，孔策沃別墅。
秘書輕輕推開會議室的房門，蘇聯駐日本大使赫魯曉夫發來的緊急報告放在諸位政治局委員和紅軍高級將領面前後，大氣也不敢出便快步走了出去，不過在帶上房門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往氣氛陰冷低沉的會議室裡望了一眼。在心裡面深深地嘆了口氣。
日本已經被打敗了！
雖然還沒有最後跪倒在中帝國主義面前，但是這一天相信也不會遙遠了。這對世界革命來說。無疑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僅僅在幾個月前，世界革命陣營裡面還有三大巨頭——蘇聯、印度、日本，紅旗還插遍了小半個歐洲大半個亞洲，雖然不能說世界革命勝利在望，但是也看不到很快就要曲終人散的跡象。
但就過了不到半年，世界革命三巨頭中的兩個就已經完全垮掉了，印度GCD丟掉了大半個中東和半個印度——還是最富裕糧食產量最多的那半個！雖然印度GCD還牢牢控制着餘下的印度國土，但是已經喪失了繼續參加世界革命的勇氣和本錢，只能關起門來鞏固自身的政權了。而日G的形勢看起來比印G還要危機，在短短几天內他們那支馳騁太平洋好幾年的聯合艦隊就讓中國人打得快要全軍覆沒了！更糟糕的是，強大的中國國防軍陸軍已經源源不斷登上了日本國土，而且還打出了大東亞統一戰爭的旗幟，看來是鐵了心要滅亡日本了……
而在印度和日本相繼敗亡以後，世界帝國主義的全部力量恐怕都會用來滅亡蘇聯了！
“昨天，日本九州島上的重要城市長崎、佐世保、佐賀和久留米市被中國侵略軍攻佔，還有三個日本紅軍師團被包圍，一個日本紅軍師團被擊潰……另外，日本九州軍副總指揮石原莞爾在日本革命軍事委員會緊急會議上面提出了向中帝國主義投降的建議！”
“武田亨處分了這個石原嗎？”
斯克良斯基搖了搖頭：“武田亨仍然沒有出席革命軍事委員會會議，會議是由寺內壽一和安田康夫共同主持的……赫魯曉夫同志猜測他很可能已經離開日本本土。另外，安田在會議上將我們準備同帝國主義暫時妥協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呢？萬一這個消息傳播開來，會嚴重打擊日本軍民的抵抗意志的！”圖哈切夫斯基皺着眉頭道。
“日G的策略早就是以戰謀和，這一點日本紅軍的中高級軍官早就清楚了，如果現在中國人肯讓日本變成大中華聯邦的一個自治區並且繼續由日本GCD領導的話，中日戰爭就會立刻結束。”
托洛茨基揉着眉心，他已經從印G、日G身上看到了蘇G的未來。現在已經不是豪氣萬丈要去解放全人類的時候了，而是該琢磨怎麼保全蘇聯GCD的政權……這個纔是最最要緊的，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保住政權！
在這一點上，聯G、日G、印G的立場都是一樣的，什麼都好商量，但是堅持黨的領導是絕對不能動搖的！
可問題是敵人能接受一個GCD領導的蘇聯或者是俄羅斯繼續存在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