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裡有一些潮溼鬆軟的泥濘地帶,這些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地,這就是一個泥潭。象地毯一般的青色苔蘚滿布的地面,往往是危險的陷阱。
齊雲飛在隊前用木棒探着路,遵照教官們教授的沼澤地逃生法則,他一直沿着有樹木和亂草生長的位置走,樹木和草叢都生長在堅硬的地面上,這些地方都是絕對安全的。但也有些地方寸草不生,又無法躍過或者繞行,這時他就會用木棒去試探地面是否堅硬。
所有學員都落腳在他踩過的路面上,行進速度變得非常緩慢。
已經二十二小時不眠的狀態下,齊雲飛眼前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模糊,他使勁晃晃腦袋,驅逐着討厭的瞌睡蟲,然而不到一分鐘時間,瞌睡蟲再次大舉來襲。他竟然邊走邊打起盹來。
突然之間,一腳踩在綿花般的黑色軟泥上,他猛然感覺到腳下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瞌睡蟲一下跑得無影無蹤,他奮力向外拔着腳,卻發現那種強大的力量拉着他越來越往地心下陷,兩條腿已經齊大腿根沒入泥潭中,只一眨眼間,黑泥就已經吞噬了他的腰部。
走在他後邊的是楚恆,眼見他越陷越深,不由得慌了手腳,早就忘了教官叮囑的沼澤逃生法則,竟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移動。
在楚恆身後的展鵬個子較高,聽到前方異動,他從楚恆的肩膀處向前看去,一看之下立刻大喊:“19號別亂動,不要掙扎!身體儘量往後仰!17號快趴下,發什麼愣!”
展鵬一邊喊一邊卸下背囊拿出繩子,把繩頭奮力拋向齊雲飛。
齊雲飛手忙腳亂地拉住繩頭,展鵬喊道:“33號、42號警戒,7號、17號趴在地上幫我拉繩子。”
丁立誠和楊志勇立即踞槍原地警戒,楚恆和肖磊趴在地上,慢慢爬到展鵬左右兩側,三個人六隻手一齊搗着繩子,把齊雲飛慢慢從泥潭裡拔出來。
天空中一架搜索直升機正好從學員們頭頂飛過,它很快折了回來,一旦學員們發出信號,它會立刻放下吊繩把他們吊上去,但這樣一來也就會被判定任務失敗,六個學員誰也沒有理會它。直升機一直盤旋到齊雲飛被徹底拉到安全地帶後,才失望地掉頭飛走。
齊雲飛趴在地上氣喘如牛,罵道:“媽的,陰溝裡翻船。”他帶着一身臭泥慢慢爬起來,此時他們距離沼澤邊緣還有200米左右。
六個人慢慢挪出了沼澤地,展鵬皺着眉嗅了嗅齊雲飛身上的臭泥說道:“得找到水源把這身泥處理乾淨,二里地以外都能聞見你身上的臭味。”
肖磊“咕”的一聲笑了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爲19號掉糞坑裡了。”
“我靠!”齊雲飛卸下背囊提在手裡,四面一望,找到了沼澤地邊緣一處較深的水面,好不容易纔把身上和背囊上的泥洗乾淨,他問展鵬:“還有臭味嗎?”
楚恆把鼻子湊到他跟前一通亂聞,笑嘻嘻的道:“沒味了,你可得好好洗乾淨,小心你的方護士一腳把你踢陰溝裡。”
齊雲飛伸腿踢向他,嘿嘿笑道:“你想讓她踢,她還不願意呢!”
“別鬧了!專心點!”展鵬向四周的山林掃視着,低聲道:“前面谷地隱蔽點太多,很容易被人伏擊,我們人手少,不能完全搜索。我建議從山坡上繞行,但是要多走四、五公里路,大家同意嗎?”
肖磊低聲道:“同意。”其他學員也表示沒有異議。展鵬揮手示意繼續前進。
齊雲飛背上背囊從地上彈起來,跑到尖兵位置向前探路去了。
肖磊走向自己的位置之前,拍着展鵬的肩膀笑道:“我發覺你越來越像個隊長了。”他笑嘻嘻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向展鵬豎了豎大拇指。
學員隊向山坡運動過去,齊雲飛走得很小心,他對每一處可疑的地點都要仔細搜索之後,纔會示意隊伍前進。整個小隊速度緩慢地翻過了山坡,並沒有遇到想象中的埋伏,展鵬的心裡反倒多了一絲疑惑。
齊雲飛長出一口氣,認爲這裡沒有危險,他已經開始加速了。
在下坡路上前行不足一公里,丁立誠突然發覺右側草地有些不協調,有兩團草的顏色明顯偏黃,這應該是僞裝服上插的雜草經日曬後死亡的必然反應。他大喊一聲:“右翼!”
耳中聽到肖磊的聲音也在大喊:“15號,左翼!”
肖磊和丁立誠的槍隨着喊聲同時對着草團打響,齊雲飛的子彈緊接着趕到,只見左翼兩團受到襲擊的草團連續側滾着竄到樹後,接着就向他們打出一連串的空包彈。
“所有人散開!17號、33號壓制右翼!”展鵬邊喊邊翻滾到雜草叢中,狙擊步槍略一瞄準對着左翼一個草團開了一槍。草團靈巧的翻滾到一邊,子彈打空了。
右翼地上伏着的兩個草團突然躍起,埋伏在右翼的兩名教官同時現身,向學員們急速逼近,楊志勇的機槍和楚恆的步槍對着他們就是一通狂響,楚恆甩出一枚演習手榴彈扔向右翼,顧不得查看爆炸結果,抱着頭連續翻滾着躲避還擊,逃得狼狽萬狀。
兩名教官連蹦帶跳地隱蔽進一塊岩石後面,建立了防禦陣地,楊志勇和楚恆不停地向他們開火,暫時壓制住他們的反擊。
左翼兩名教官躲過了第一波子彈,抱着突擊步槍在事先選好的多個陣地之間飛速轉移,不停地向學員們射擊。
學員們不斷地打滾,展鵬大喊道:“7號、19號壓制性射擊!42號手榴彈掩護!”架起狙擊槍湊到瞄準鏡前向左翼的教官瞄準。
丁立誠連續向左翼投出三枚手榴彈,齊雲飛和肖磊手中的突擊步槍“突突突”地不停噴着火舌,掩護丁立誠轉移陣地。
但是教官們在火力網下運動的經驗要比他們豐富得多,抓住齊雲飛換彈匣,學員們的火力壓制出現空隙的關口,一名教官突然躍起對着展鵬就是一槍,展鵬身上立刻冒出紅煙。
另一名教官騰出手來,掏出兩枚手榴彈向學員中間扔去,“轟轟”兩聲響,齊雲飛和丁立誠被打冒了煙,坐在地上發起呆來。
眼見情況危急,隊長“陣亡”,按規定楚恆應接替隊長位,他立即大喊道:“機槍左翼壓制!”
楊志勇抱着機槍橫過身子向着左翼就是一通掃射,兩名教官登時趴進草叢中,然而楚恆忘記了右翼的兩名教官,他們已經藉着這個火力空隙從防禦陣地後運動出來,“突突突”幾聲槍響過後,餘下的三名隊員同時冒出紅煙,學員隊全體被“擊斃”。
“笨蛋!爲什麼不用煙霧彈?”一名教官怒罵一句後,把新的發煙罐扔給他們,命令道:“17號隊長,繼續前進!”
一直在遠外山樑上觀戰的金昊放下望遠鏡輕吁了一口氣,“支撐了五分鐘,比昨晚有進步。這個隊長還算有點指揮能力,可惜臨敵經驗不足,接敵時隊員間分工不太明確。”
“多磨他們幾次就好了,這個隊比剛纔看的那個隊表現要好得多。”站在他旁邊的陳劍峰也放下望遠鏡,對站在身後的許明亮不急不徐地說道:“總體看來,所有的狙擊手都太嫩了,臨敵時明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拉練結束後,把他們集中起來,我幫他們練練。”
許明亮喜出望外,叫道:“太好了!你肯指導他們,這幾個臭小子可有福了!”
金昊把望遠鏡遞給身邊筆直挺立着的程小鵬,指着許明亮笑道:“走走走,說好了出來釣魚的,又被這小子給拐到這兒來了。”
陳劍峰失笑道:“他要真想陪咱們釣魚,何苦把咱們拉到200公里以外來,難道集訓營旁邊的河裡沒魚了嗎?”
許明亮“嘿嘿”笑着,低頭撓着腦袋不吭氣了。
換上新的發煙罐。楚恆用丁立誠做尖兵,換下了疲憊的齊雲飛,維持着展鵬當隊長時的隊形,學員小隊繼續上路。
學員們多少有點垂頭喪氣的感覺,不到三十個小時,已經被“擊斃”了兩次,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悶悶不樂地走着,展鵬一邊默數腳步,一邊回想着剛纔的戰鬥過程,仔細捉摸着自己的失誤。
齊雲飛遞給他一塊肉乾,低聲問道:“想什麼呢?”
“我一直在想,剛纔的指揮到底錯在哪兒了?”展鵬把肉乾填進嘴裡,邊吃邊向四周搜索。
“這有什麼好想的,老傢伙們比我們戰鬥經驗高多了,輸上一兩次很正常。”齊雲飛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不是這麼回事,我們只有十二次機會,必須要總結教訓才能在下次避免相同的錯誤。”展鵬看着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皺了皺眉。
“我也覺得咱們該做個戰術小結。”作爲隊長的楚恆看樣子還沒有進入角色,從他的指揮位置緊走兩步,湊上來詢問展鵬:“要不然咱們停下來商量商量。”
展鵬邊走邊打開地圖,測算了一下里程,覺得時間還算充裕,來得及開個小會,於是點頭道:“行,讓大家停下來吧。”
他和齊雲飛一起把眼光投到楚恆身上,楚恆愣了一會兒纔想起自己是隊長,不太習慣的摸了摸鼻子,喊了一聲:“停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