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抗聯的營地都很喧囂,負重25公斤5公里越野跑是必要科目,沒有機械化,要是連跑步都跑不贏鬼子,咋玩?營地的標語牌上大大的寫着“無論颳風下雨,打雷暴雪,生命不息,訓練不止!”。
不過因爲是夏天和秋天,幾個月來沒有下過雪。
馬遷安帶頭越過那塊標語牌,心頭嘿嘿直樂,打雷和暴雪能湊在一起組成一個詞還真有點怪異,他決定等會兒回來去趙尚志那裡騷擾他一下,問一下到底是哪個秀才這麼寫的。趙尚志作爲東北局委員,負責後勤與宣傳兩個部門,前些日子馬遷安去後勤部借錢買甜瓜,就是趙尚志給開的後門。
趙尚志正在一個新落成的木棵楞房子里布置着一個展覽,標牌都已刻好掛在外面,訓練回來的馬遷安站在門前輕聲讀了一下,“東北抗聯烈士事蹟展覽館”。馬遷安心中有數,這是思想教育的一個方式,即使是抗聯老兵,由於原先戰鬥的地點不同,彼此間各部隊的光輝戰績,慘烈戰鬥,艱苦壞境也互相不是很熟悉,更不知道還有無數壯烈犧牲的同志們的事蹟,建這樣一個教育性的展覽館很有必要。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蹟肯定會激新老戰士們的抗日熱情,提升士氣。
馬遷安的身影剛在門口一閃,就被正巧擡頭的趙尚志一眼給看住了,“哎,小馬,你是來還錢的吧?我算算啊。”趙尚志嘀嘀咕咕算了十幾秒,道:“總共158兩3錢,158兩3錢九九足金你一下子肯定還不起,先還兩個大洋的利息吧。”
馬遷安仰着頭翻着白眼盤算了一會兒,道:“趙大哥,你要是現在就要,那我當初許諾的到期還你1萬兩足金的協議就算了,等會兒我回去把趙石的那套罈罈罐罐都賣了,湊錢給你還債,嗨!某人眼皮咋就這麼淺呢?非要殺下金蛋的母雞,真悲劇啊。
一聲沉重的嘆息驚醒了馬遷安,馬遷安迴轉頭,看到了雙眼溢滿淚水的趙尚志。
“小馬,這些都是前些年犧牲的同志,這也是我們抗聯的歷史,你知道嗎?我現在真想拿起槍衝過去,將日本鬼子統統殺光,爲他們報仇!可是現在,讓我管吃喝拉撒,寫寫材料,不讓我帶兵,我這悶的慌啊!”
“大哥,宣傳和後勤工作不比拿槍打仗輕,現代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沒吃沒喝,沒槍沒彈,你讓我們拿什麼打日本呢?不搞好宣傳,不鼓舞士氣,你又讓我們如何堅持許久呢?你的工作如此重要,證明司令他們是非常重視你的,你這塊搞好了,我們才能打勝仗,你說是不是呢?”馬遷安安慰趙尚志。
“唉,也是,我這激動了,每看到這些名字,我心裡就痛,就想跟日本人拼了。”
馬遷安一邊安慰着趙尚志,一邊一張一張瀏覽着犧牲者粗糙的畫像或者保存下來的照片,一張張年輕堅毅的面孔逐漸閃現在馬遷安的眼前。
直到翻到了一張女戰士的照片,馬遷安才停住手,仔細端詳起來,因爲這張照片的主人公實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騎在一匹高大的東洋馬上,年輕的臉龐閃耀着聖潔的光芒,清秀的臉孔沐浴在朝陽下,映的雙目熠熠生輝。
她就是被稱爲“紅槍白馬女政委,甘將熱血沃中華”的抗聯三軍一師二團政委趙一曼,一個實踐了自己錚錚誓言的女英雄。1936年犧牲於珠河(現尚志市)。
馬遷安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趙尚志也直盯盯的看着這張照片,也嘆了口氣道:“這張照片還是我給她照的呢,趙一曼比我大三歲,但長的比我年輕多了,當時人家都以爲她是我妹妹。”
“你們認識?”
“當然,那時我是三軍軍長,她是三軍二團的政委,有一次我們在不同的戰鬥中都負傷了,是在一個密營醫院養的傷,這個照片就是那時照的,我們的友情很鐵。”趙尚志顯然有些不堪回,扭過頭去。
馬遷安觀察到這個硬漢出奇的流露出一絲柔情,戰火中形成的戰友情,兄妹情使他情不自禁,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馬遷安翻過照片,看見了背面寫的字,“李坤泰”
“她的真名,當地老百姓都叫她”瘦李“,當時她很瘦。”趙尚志聽到馬遷安的動靜,又轉過頭解釋道。
“她丈夫呢?”
“聽說也是一個革命同志,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馬遷安頓了一頓,“趙大哥,我理解你,失去戰友心中確實很痛很痛,這個仇一定要報,我誓,我一定替你抓住殺害趙政委的兇手,交給你千刀萬剮!”
趙尚志用手捂了一下眼睛,低聲道:“我自己會報!不用你。”
呆了一會兒,趙尚志又像是賠禮道歉的樣子對馬遷安說道:“小馬,對不住,我失態了,我們失去了太多的戰友,我忍不住。我打算將這些資料都複製翻錄一份,教人帶給中央,存個底,也好等將來打垮了日本人之後,我們給他們立個碑。”
馬遷安默默無言幫助趙尚志整理這些資料,對於趙尚志所說的要將備份上交中央,馬遷安心裡是一萬個贊同。趙一曼是任bs妻哥的妻子,只要資料到了中央,任bs就有很大的可能知道趙一曼就是李坤泰,從私的方面講,也必然會拉近任bs與抗聯的關係,更加引起他對抗聯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