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申微微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對於這個突然出現沒頭沒腦的傢伙,陳嘉申興趣大增,判斷出這個傢伙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他也樂得在見聞中增加一次“驚險而搞笑的”片段。
“我建議您加入英國國籍,這對您將來的運作有莫大的好處。”不明白陳嘉申心理活動的馬遷安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自顧自說下去,不料觸到了陳嘉申的逆鱗。
聽到馬遷安如此說,陳嘉庚收回笑容,瞪眼不悅的說道:“你這漢子,還是對我有所不知,做爲一個ZG人,雖然生活在南洋,但我決不放棄ZG國籍,我將來如何做,你就不要操心了,想要我放棄國籍加入英國國籍,雖說有一定的好處,但這絕不是理由,生爲一個ZG人,能以炎黃子孫的身份自居,一直是南洋我輩的意願,我一直爲此而自豪,不容多說。”
“好吧,這只是一個建議,我只是聽說,爲大事者不惜身,不惜名,舍卻身前身後名纔可以增加成功機會。”馬遷安話隨心轉,立刻將形勢拉了回來。關鍵時刻決不能喪失話語主動權,既然老先生不願放棄國籍,那就得順着。
“你完全錯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舍卻的!不必多言,你的建議我不接受。”
“那麼我建議您以後保持低調,不要宣傳延安的見聞,以免重慶的那位對您不利。”
“哼!”
“哼什麼?”
陳嘉申哼了一聲,顯然不懼怕馬遷安口中所說人物。“我知道!等證實你的情報爲真以後再說吧。現在老朽只有這一腔熱血,你如何阻止我肆意潑灑?”
“對了,老先生不是經過重慶和成都嗎?您如何看待那兩個地方的官員?”馬遷安還是藏了點小心眼,他想聽到陳嘉庚內心的想法。
“嗨!”馬遷安這句問話觸到了老先生的痛處,陳嘉申深深嘆了一口氣,“跟你說說也無妨,反正這些話也憋在我心中好久了。我這一路北上,原本是滿懷欣喜與堅定的,但是到了重慶所謂的大後方,看到種種腐敗,種種民生凋零的景象,國民政府幾乎所有的大員一個個尸位素餐,不思進取,魚肉百姓,我痛心,在我的觀念裡,他們與汪僞政府裡那些出賣靈魂的傢伙們一樣,所作所爲毫無半點差異。更痛苦的是這些人物大多才4050歲,他們還能掌權好幾十年,若是這個樣子下來,我們國家哪裡還有將來?即使勉強得到外援,在別人幫助下擊敗日本人,那以後呢?以後怎麼辦?外敵當前都這樣腐敗,一旦沒有了敵人,我看,他們自己就會將國家敲幹吸盡,然後分離崩析,陷中國於萬劫不復之地。”
陳嘉申說的沉重,馬遷安則聽的笑容滿面。
“你小子笑什麼呢?”陳嘉申不滿馬遷安的態度,在他看來,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的人簡直是沒心沒肺。
“那麼您對延安又是怎麼看的呢?”
“祖國的希望!我很欣喜在多災多難的中國,還能有這樣一羣人。”陳嘉申又一次被馬遷安帶動了情緒,希望之光忽的閃耀在他的眼中。
“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對不起,我不是不認同您的觀點,而是感覺您對祖國前途的憂慮,您的態度使我又一次堅定我找的合夥人沒有錯。”
“哼!我不是與你做買賣!在這種事關國家命運前途的大事上,誰也無權做買賣,包括我,誰都不行!”
這老頭真倔,不過我喜歡!如果不倔而是一個見風使舵的人,馬遷安還真的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找他。找他的原因就是知道他的爲人。
“那好吧!”馬遷安沉吟一下,又退了一步,“那麼您在啓動這個情報之後,言行要注意,可以嗎?要知道,您掌握的可是震驚半個世界的東西,如您獲得了巨大的財富,各路人馬就會不約而同的盯上您,那時您的一言一行都具有深遠的意義,您不能出事,您不應該忘記所肩負的責任,這個責任要求您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這個責任要求您保護好自己,我說的清楚嗎?”
“知道了,你這麼多話,簡直比我這老頭子還囉嗦。”陳嘉申不耐煩的打斷馬遷安的叮囑。
“對了,老先生,您日後能否再組織一批南洋華僑到延安來,我聽說您曾經招集了3千多華僑司機和維修工到緬甸修路?還有,還捐獻過飛機?”馬遷安眼巴巴的瞅着陳嘉申,充滿希冀。
陳嘉申不覺心頭泛起一陣無奈,說道:“這位華先生,你的要求太多也太具體了吧?我說過,只要你的情報是真的,我不論如何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開發,去建立我們自己的基地,爲抗戰提供財政支援,至於如何做,現在哪裡能那麼具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況且。”陳嘉申加重了語氣,“這裡面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我如何做的問題,而是你如何做的問題,我不知道你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我們所說的一切是建立在情報真實的基礎上,你現在談其他的,不是太早了一點嗎?”
馬遷安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腦門,是有點操之過急。他瞧了一眼黑洞洞的外面,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不可久留,他轉換了一個話題。
如何聯絡的問題。關於電臺、密碼、頻率等等很專業技術性的東西,陳嘉申並不知曉很多。馬遷安猛撓了一陣頭髮,只好讓陳嘉申給自己留下一件信物,方便日後接頭聯繫之用,字條信件的就不用了,留着帶字的東西危險性大。陳嘉申小心翼翼的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打量半晌,一狠心掰成兩半,將一半遞給馬遷安,道:“此物跟隨我十年,今分一半與你,日後相見,只認物不認人!”
馬遷安小心接過半截玉佩,貼身藏好後不解問道:“爲何不認人?”
“呵呵呵!華先生,你如此打扮,還能瞞得過老夫?這必定不是你的真面目,想若是你真的如此長相,那麼延安誰人不知?等我稍一打聽便可知曉。”
怎麼?我裝扮的很有特點嗎?馬遷安並不知道現在自己變成了什麼摸樣。“很醜嗎?”
“不可以用醜來形容了,簡直是太醜了!”陳嘉申忍俊不禁,“剛纔你真的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爲什麼鬼呢。”
在馬遷安尷尬壓抑的苦笑中,陳嘉申低聲催促了一下,“華先生,你的心意我已完全瞭解,我看你也不想暴露身份,如果再沒別的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馬遷安聞言,也再沒有廢話,他起身將右臂橫在胸前,右拳緊緊貼在心口部位,直視着陳嘉申,清亮的雙眼閃閃發光。這個動作有其深意,馬遷安在迫使老先生最後表態。
陳嘉申看懂了,亦緩緩站起身形,神情複雜的回望着馬遷安的雙眼,右臂做出了與馬遷安同樣的動作,語調低沉的說道:“我發誓!如果此事不是一個玩笑的話,僅此一生,除了你,我將不會透漏給別人任何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