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戰俘營建在哈爾濱東郊一片荒蕪的松花江邊地域,坐落在江南岸,距離城市邊緣有十公里的距離,但距江北鐵橋只有6公里。
當馬遷安得知這個信息後着實高興了一會兒,他原本擔心曰本人將美軍戰俘營建在遠離鐵路的地方並派重兵駐守,如今一看,發覺曰本人真是“夠朋友”,把戰俘營建在江邊而且距離鐵路橋僅有6公里,這段距離就算徒步跑最多也僅需20分鐘,只要遲滯日軍20分鐘,戰俘們就可以跑到鐵路橋上,屆時將有預備停當的列車駛上橋面。
看守也不多,按例千人的戰俘營只需40名看守即可,梅津美治郎爲了保險特意加了3倍數目,抽調了精銳的崗部中隊值守。
曰本人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在打戰俘營的主意。上至梅津美治郎下至普通日軍士兵,從他們的骨子裡早已認定,這個已經被他們佔領了十年的國際化大城市固若金湯,早在1918年,大批日本軍人借干涉俄國十月革命之名開進哈爾濱,在哈爾濱設兵站、醫院等。自1932年起,哈爾濱成爲曰本侵略軍的基地。關東軍的許多師團、旅團一直侵駐在哈爾濱地區並以哈爾濱爲中心頻繁調動,哈爾濱城裡城外從來沒有斷絕過大股的曰本武裝。
不用說哈爾濱附近各個縣城及大集鎮裡駐守的數千守備隊、憲兵隊等日籍官兵,僅哈爾濱城裡就有名目繁多番號混亂的日軍各種機關,例如關東軍情報部本部,平房給排水部隊等,人員超過萬人,這些人服務於各種軍事機關中,都是擁有武裝的人員。
除此之外,曰本人出於對中國人統治的需要,大批曰本人源源不斷地來到哈爾濱。“滿洲國”的一切機關團體都由日人把持,其中不僅各層領導人是日人,大批職員也由日人充當;特別是日人佔領哈爾濱後,對哈爾濱實行經濟統治,曰本資本大量侵入,使大批中國工廠企業爲日商所取代,並建立起過去不許日人經營的水泥工業、造船業、磚瓦業、製糖、啤酒等工業。於是經商企業的日人也大量增加。
由於上述原因,“九?一八”事變後,哈爾濱的日本人數量增長十分迅猛。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出於戰爭的需要,哈爾濱的日人數又有更大的增加,到1942年哈爾濱的曰本人數已從1932年的5500餘人增長到8.6萬餘人,加上不在統計數列裡的曰本軍事人員,在哈爾濱這座城裡,曰本人超過了10萬。
此時的哈爾濱總人口數排在全東北城市人口數榜第三位,擁有約60萬人口,但曰本人就佔了六分之一強。曰本人族羣內部比較團結,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如果遇到突發事件,他們就會團結起來一致對敵,綜上原因再加上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數,也使曰本統治機關認定本城的城防“極爲安全”,故他們在心裡未意識到會遭受抗日武裝進城攻擊行爲。
關東軍情報部本部本部長柳田元三中將正忙於一件“國際大事”,梅津美治郎從國內回來後曾吩咐他聯繫國際紅十字會派員來“滿洲國”,考察曰本人對美國戰俘的“仁慈與人道”。
鑑於在國際上日軍的形象不佳,曰本的“有識之士”一直想找個機會來反駁國際社會的“對曰本歧視與不公”,加上此次在中途島戰勝美國人之後要進行和談,就更應該樹立自己是“熱愛和平”的形象,況且善待戰俘這也有利於避免激起美國人更大的憤怒,有助於和談的談判結果。
曰本被迫挑起太平洋戰爭,作爲最高層的正治人物是知道與美國的長期戰爭對自己不利,也一直期望着幾場大勝之後能夠震懾住美國人,迫使他們簽署停戰協議。至現在他們認爲應該對美國人發出善意的表示了,在大本營授意下,梅津美治郎邀請國際紅十字會來此視察美國戰俘的“舒適程度”。
說起紅十字協會,世界各國政要都不陌生,但各國政要對待它的態度則有天壤之別,曰本人認爲紅十字協會就是一個恬噪的傢伙,有事無事它都要插上一槓子,四處批評曰本軍隊的殘暴與不人道,在平時曰本人對待紅十字的是棄之如敝履,但是現在要用一下,不得已捏着鼻子撿起了這隻“敝履”。
紅十字國際委員會,1863年2月9日創立於日內瓦,曾經在日內瓦公約及多次國際紅十字大會中正式發表聲明,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是一個獨立、中立的組織,其使命是爲戰爭和武裝暴力的受害者提供人道保護和援助。
這個時段生活在哈爾濱的英美僑民正惶惶然如喪家之犬,日美戰爭爆發後,美國人採取了拘禁日裔美籍公民的做法並驅逐曰本僑民,曰本人不甘示弱亦採取了同樣的手段,在42年6月開始,進行了大規模驅趕遣送英美僑民“滾出滿洲國”行動。
爲了監督本國僑民不受到“非人的對待”,在美國政府暗示下,國際紅十字會幾次三番要求到哈爾濱提供“人道主義視察”。
紅十字會要求觀察遣送僑民行動這件事與曰本人慾“展示曰本人對戰俘人道”項目有着時間上的重合,梅津美治郎決定給紅十字會一個面子,“勉爲其難”的同意了紅十字會來哈爾濱的要求,並暗示他們可以“順便”觀看戰俘的“幸福生活”。
既然真的要“禮送”英美僑民出境,梅津美治郎也不肯lang費這個可以給自己加分的機會,他下達了一個通知,煞有介事的邀請各個外僑團體派出代表隨紅十字會一同“視察”。
羅曼諾夫作爲道里區俄僑代表,“十分榮幸的”接到了曰本軍方的邀請,跟隨紅十字會各處走走,爲期兩天。
機會難得。尤其聽說日程安排裡還有參觀戰俘營的“節目”,羅曼諾夫眼前更是一亮,正愁找不到機會接近那些戰俘,正愁無法傳達抗聯要解救美軍戰俘的信息,曰本人就將機會送來了,怎不讓人喜出望外?
第一天的日子有些百無聊賴,在曰本人陪同下,紅十字會小組一行十人加上數十位僑民代表在海關、機場、火車站穿梭往來,“印證”曰本人歡送英美僑民“歡欣及戀戀不捨”的離開。
第二天的行程纔是關鍵,羅曼諾夫爲了準備傳遞消息,着實準備了很多套方案並與當晚違反規定給馬遷安發了一封急電闡述自己的計劃,當即遭到了馬遷安的反對與批評。
馬遷安認爲羅曼諾夫的位置極爲關鍵,反對他爲了這麼個“小事”而冒險,王牌就應用在王牌的事業上,怎可爲了一羣小二自損身價,冒着暴露的危險?
收到馬遷安的回電,羅曼諾夫心中滾過一陣暖流,馬遷安把他看做是“王牌”,珍視他的生命不肯讓他擅自冒險,這讓他感動,但他依然決定見機行事。
任誰都知道,裡應外合的行動要比單純外部解救行動成功機率大傷亡小,一支暗中組織起來有秩序的戰俘隊伍成功脫險的機會更大。如果他能夠趁此機會通報信息從而讓美國人做好準備暴凍,這不僅可以減少美國人的傷亡,同樣也可以減少抗聯戰士的傷亡,若能成功將會有多少戰士的生命得以保全?而這可能僅僅得益於自己簡簡單單的幾句信息,羅曼諾夫爲自己的想法激動着。還有一點,如果不盡快立點見效快摸得着的“功勞”,那得什麼時候才能積攢起足夠的“功勳”,讓自己脫胎換骨名揚天下呢?
冒險?作爲一名間諜,冒險已經成爲羅曼諾夫的血液,他已經迷戀上這種感覺,雖百死不能令他回頭,這是馬遷安所沒有料到的。
戰俘營內,日方最高級別的看守崗部大尉近幾天心煩意燥不得安寧。莫名其妙的自己這支中隊就被上級指定爲戰俘營看守,當剛開始接受這個事實的前期,崗部還是蠻高興的,看着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美國海軍戰俘可以被自己隨意“凌辱”,那種感覺簡直比吃了顆鴉片還要爽,不過他的“遊戲”沒有進行多久,就在他纔打折了一個美軍戰俘的腿,剛剛割下另一個戰俘的耳朵後不久,上峰傳下命令,要他“善待”戰俘,最起碼要給他們吃飽,折磨戰俘的行爲也要暫停一下。
這真不爽!不折磨戰俘難道還要把他們當爹一樣供養起來?打不得餓不得,當戰俘這麼好,那大家都當戰俘好了。
崗部在小小的辦公室裡努力瞪着狹長的三白眼,透過窗戶鄙夷的看着操場上那些“不知羞恥”的美國戰俘,當了俘虜還這麼歡樂?真是一羣厚臉皮的傢伙。等那個所謂的紅十字協會觀察完走了以後,看我不收拾你們,讓你們今天鬧得歡,老子背後拉清單。
崗部最恨那個道格拉斯上校,這傢伙檔案上填寫着的職務是俄亥俄巡洋艦的艦長,是戰俘中軍銜最高的,一般情況下由道格拉斯代表美軍戰俘與他交涉。
想起道格拉斯一臉紅紅的汗毛和那兩隻“狡詐”的綠眼珠,崗部就恨不得揪下他的汗毛挖下他的眼珠。這傢伙忒能“擺譜”,一聽說紅十字會要來視察,立刻渾身抖擻要求這要求那,與之前屈服在yin威之下中規中矩的表現完全不同,甚至變本加厲搬出他自己的英國貴族血統,要求崗部給與他應得的貴族待遇。
啊呸呀!貴族?貴個屁族!簡直就是給臉蹬鼻子的主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