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斯,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鐵嶺汗沉悶的聲音在孟菲斯的耳邊響起:“多迪那個笨蛋,居然以騎兵和河套的步兵正面對抗,全軍覆沒是遲早的事情。柔然剛剛遭受重創,欽察汗自保都略顯不足,根本無力和河套決戰。因此,我們只能依靠自己。”
雖然心中苦悶,不過孟菲斯還是張口道:“大汗所言極是。只是,以我們的力量,最多就是暫時擋住河套騎兵的攻擊。等到河套步兵蕩平了鐵鷹,趕來和他們的騎兵對陣,那我們根本沒有絲毫的機會。”
鐵嶺汗皺眉道:“一點機會都沒有?”
孟菲斯雖然很想說不是,不過話到了嘴邊,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大汗,河套的軍事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亂石荒原一戰,河套以十萬士兵的代價,幾乎全殲柔然和鐵鷹五十萬聯軍。我國將士的戰鬥力,頂多就是和柔然在伯仲之間。現在不要說擊敗對方,便是連自保都相當的困難。”
鐵嶺汗站起身子,高達魁梧的身軀,便是連孟菲斯這樣的百戰名將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們還有沒有其他的選擇?”鐵嶺汗沉聲問道。
“如果鐵鷹能夠支持一個月,那麼我們未必不能夠熬過今年。如果出城和河套大軍野戰,我軍必定不是對方的敵手。至於據城而守,更是不可取。青草原的城牆根本無法和神州的相比。河套連居庸關和天都聖京這樣的堅城要塞都能夠拿下,何況是青草原?”孟菲斯老老實實的說道。
遊牧民族不像是農耕民族,他們主要的糧食便是牛羊。而青草原的面積有限,裡面根本容納不了多少牲口。況且現在大量的秋明牧民涌到了青草原周圍,按照孟菲斯的估計,如果不及時放牧,自己這邊最多支撐一個月。不過,鐵鷹那邊如果能夠拼死抵抗,拖住河套本部大軍,那麼自己這邊未必沒有機會。只要能夠拖到大雪降臨,那河套必然會選擇撤兵。只是,鐵鷹真的能夠支撐那麼久嗎?
鐵嶺汗斷然說道:“孟菲斯,不要將希望寄託在鐵鷹身上。橫石哈桑何等強悍,還不是被河套輕鬆滅掉,多迪能夠勉強支撐鐵鷹到現在,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依靠我們自己,寄希望於別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中閃過一抹狂熱,鐵嶺大聲說道:“本汗就不相信,我秋明百年來屹立不倒,今天會葬送在這裡!三十萬精銳騎兵,只要我們能夠上下一心,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
孟菲斯的連忙出聲附和,不過臉上勉強擠出的一抹笑容,卻滿是苦澀。
遊牧騎兵的強橫,乃是塞外和神州的不朽傳說。像是在這樣一望無垠的平坦地帶,一萬遊牧騎兵輕而易舉的便能夠擊敗神州王朝同樣的兵力。神州王朝要想征討大草原。沒有三到五倍的兵力,從來不敢輕易出兵。
可是現在,河套大軍即便是在同等兵力甚至是弱勢兵力的情況下,他們照樣敢主動挑釁,並且戰而勝之。這樣的百戰精銳和絕世名將,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夠抵抗的。
孟菲斯並不懷疑自己的能力。這些年來,秋明之所以沒有被柔然和鐵鷹吞併,孟菲斯功不可沒。他東拒鐵鷹,西抗柔然,在柔然強大的兵威和鐵鷹的不懷好意中艱難的生存,這已經足以證明孟菲斯的才華和秋明大軍的精銳。
但是面對着河套,孟菲斯總覺得底氣不足。和河套交手這麼多年,孟菲斯實在找不到自己有什麼輝煌的戰績。即便是在河套最弱小的時候,秋明都奈何不了對方。現在河套已經強大到連看一眼都很危險的地步,以秋明的實力,能夠擋住他們的兵鋒嗎?孟菲斯真的很沒有信心。
“孟菲斯,本汗老了,不能在躍馬持槍征戰沙場,秋明的未來,就看你了。”鐵嶺汗拍着孟菲斯的肩膀,大聲說道。
“陛下如此厚愛,孟菲斯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孟菲斯連忙說道,不過心中卻是在嘟囔: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而爲吧。
一天後,河套五十萬騎兵將青草原團團圍住。看見秋明大軍堅守城池,河套方面很顯然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河套便做出了相應的部署。四路大軍依舊各自堅守自己的防線,以防秋明騎兵突然衝出。大軍之中分出無數的士兵,居然是在下馬割草。
此時的大草原上,青青草原蒼翠欲滴,加上河套大量的後勤輜重車輛的到來,河套大軍的戰馬根本不缺少口糧。鐵鷹方面實在想不通他們準備幹什麼,難道是想要儲備青草準備和鐵鷹一直耗下去?
河套大軍圍住了青草原的西面和南北兩面,去將東面和東南面的軍隊調開,完全不怕秋明從這裡突圍。
“難道是河套大軍已經剿滅了多迪,因此昊天親自率領大軍從東南趕來,特意留了一個缺口在這裡等着我們去鑽?”蒂烏克萊疑惑地道。
孟菲斯也不知道河套方面在玩什麼詭計,但是河套絕對不會做無用功,他們肯定會有所動作。但是孟菲斯也不敢貿然出擊,因此只能讓將士們隨時戒備,小心河套的偷襲。
血殺已經來到了青草原的西北面,在這裡,他特意找到了鬥光業。
“光業,你確定這兩天有微弱的西北風?”血殺謹慎的問道。
鬥光業身子筆直,瘦小的身軀,卻有着無比強大的氣勢,這個還有幾個月才滿二十歲的青年,卻是河套資歷相當老的將領。他躬身道:“回血帥,這只是末將個人的判斷。不過根據末將的經驗,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血殺拍着鬥光業瘦小的肩膀,笑着說道:“嗯,不過,不愧爲天意的義子。此戰勝利之後,本帥必定給你記首功。”
鬥光業依舊是不卑不吭的說道:“血帥誇獎了,末將愧不敢當。”
血殺笑道:“沒什麼不敢當的。只要我們能夠以微小的代價順利消滅城內的秋明士兵,那記你一個首功又有何妨?”
是夜,雖然月已中天,不過孟菲斯還是沒有睡下。自從河套大軍開始北上之後,他就很少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最近這兩天更是夜不能寐,一雙眼睛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閃爍着紅光。
“大帥,你還沒有休息啊。”蒂烏克萊匆匆上來說道。今天晚上該他巡視。河套大軍兵臨城下,誰知道對方會什麼時候發起攻擊。
孟菲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蒂烏克萊是他的老部下,因此用不着客套。
“城外的河套大軍有沒有異動?”
“沒有,他們還算老實,這兩天都是在割草。大帥,屬下覺得他們肯定是有陰謀,要不我們率軍主動衝鋒一下,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目的。”
看着蒂烏克萊那堅毅的面孔和微微昂起的腦袋,孟菲斯突然有些疑惑,秋明還有着三十萬很具有戰鬥力的軍隊,而河套騎兵總兵力也就五十萬,自己處於內線作戰,完全能夠集中優勢兵力發起主動攻擊。可是自己卻被對方一步一步的逼到青草原中,甚至連一場像樣的戰事都沒有,空有名將之名,卻從無名將之績,當真汗顏啊。
“克萊,你說本帥是不是太謹慎了?”孟菲斯突然說道。
蒂烏克萊愣了一下,本來想敷衍了事,但是看着孟菲斯那期待的目光和嚴肅的表情,最終說道:“大帥,將士們都認爲我們現在的戰略是太保守了。我們騎兵的特長就是不斷的主動出擊,在戰鬥中創造戰機。只是現在一路退讓,大軍一退再退,在這樣下去,將士們的士氣都會被消耗殆盡。”
蒂烏克萊越說越小聲,看着孟菲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連忙轉了一下口氣說道:“但是,將士們也很清楚,大帥你考慮的因素很多,需要顧及各個方面,畢竟此戰事關我秋明一族的存亡,我們一步走錯,便滿盤皆輸。”
孟菲斯長吁了一口氣,也許,就只有蒂烏克萊這樣的老部下才能夠如此直接的高速自己他的直觀感受。自己力求穩妥,儘可能的拖延時間,希望能夠支撐到大雪降下之時,因此一直在避免和河套正面作戰。
不過有得必有失,這樣雖然將損失降低到了最低點,但同樣也消耗了將士們的銳氣,在自己的地盤上,擁有機動性極強的三十萬大軍,居然不敢和河套正面碰撞。而河套四路大軍最多的一方總兵力才十五萬人。就算河套大軍的戰鬥力確實彪悍,但是這裡畢竟是秋明的地盤,天時地利人和,他們的主動出擊,至少能夠給河套造成一定的麻煩。而河套一旦小挫,必定會讓秋明軍心大振。
但是有誰又能夠明白孟菲斯的苦衷?
河套騎兵的斥候放的很遠,至少是三四十里的距離。河套大軍一旦發現自己軍隊的蹤跡,那麼立刻就會發出煙花信號,通知其他方面的軍隊。兩邊的騎兵迅速朝着這裡集中,如果自己在三四個時辰之內無法將河套將士擊潰,那麼自己就將被河套兩側殺來的騎兵咬住。
出擊的騎兵少了肯定不行。無論是馬上還是馬下,天下已經沒有哪支軍隊能夠在同等兵力之下擊敗河套,沒有超過一半的兵力,孟菲斯絕對不敢去冒險,否則那隻能是去送死。就算是欽察汗,在同等兵力下對上血殺奉敬或者信刻,都會相當的頭疼。
兵力多了,那河套方面另一方面的軍隊肯定會趁機進攻兵力空虛的青草原。青草原內雖然還有不少的秋明子民,不過秋明的精華已經全部在軍隊之中,要是讓河套將自己的老窩斷了,那自己就只能選擇在大草原上做流寇。
“克萊,你立刻調集三萬精銳騎兵,今天晚上我們就讓河套見識一下我們秋明男兒不是孬種。”
孟菲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過話音剛落,卻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蒂烏克萊擔心的道:“大帥,你身體不要緊吧?”
孟菲斯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意外的被嗆了一下。你立刻去調集軍隊,你說的不無道理,我們一直這樣消極避戰,將士們不用上戰場,恐怕士氣便已經垮了。”
蒂烏克萊大喜,正要離開,孟菲斯猛然抓住他的肩膀,沉聲說道:“克萊,攻擊的方向最好是北面,那是應該是河套最薄弱的地方。五小郎君再是才華橫溢,比之他們的五大戰將終究有一定的差距。而且這裡還有一個戰鬥力極差的鳳舞軍團,不妨從這裡打開缺口。”
蒂烏克萊連忙點頭,孟菲斯的話,他倒是一句不漏的聽了進去。他跟着孟菲斯多年,自然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怎樣的人。
“大帥,你放心……”蒂烏克萊正要表忠心,突然間覺得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接連來了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