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小軍身上,雖然這位鐵掌幫的少幫主是位新人,但大家都對他的性子有深刻的印象——餘巴川這樣鬧,他早該跳起來了纔對。
然而王小軍這會卻在走神,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道:“一夥的!他們是一夥的!”
王石璞納悶道:“什麼一夥的?”
王小軍喃喃自語道:“千面人的情兒和餘巴川是一夥的!他說他最近在查一起武當的醜聞,原來就是指這件事!”王小軍雖然想通了這一點,可是顯然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無濟於事。
王石璞既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他緩緩道:“小軍,一會你要看好了。”
王小軍這才猛醒過來道:“看好什麼?”
王石璞朗聲道:“餘掌門,我想討教一下你的武功。”
餘巴川冷笑道:“你又不是常委,輪得到你接茬嗎?”
王石璞微笑道:“反正你遲早是要過我這一關的,何必計較這些呢?”
餘巴川道:“好,王小軍不敢冒頭,推出你這個替死鬼,那我就照單全收!”
王小軍詫異道:“大師兄,你要幹什麼?”
王石璞小聲道:“你好好看着,如果能找到他武功裡的破綻,以後這就是扭轉乾坤的契機!”王小軍頓時明白,王石璞是要引餘巴川出手,讓他好有機會參研對方的武功,說白了有點炮灰的意思。
王小軍道:“這種事要上也是我上……”
王石璞拍拍他的肩頭道:“你好好看着就是了。”
餘巴川伸手一指道:“外面請!”
王石璞卻跳上主席臺,把桌子拋到下面道:“不用麻煩了,這地方足夠。”
餘巴川冷冷道:“也對。”隨即也跳了上去,兩人面對面,王石璞道:“得罪了。”說着左掌護在肋下,右掌平平地推向餘巴川。這看似敦厚的胖子中年大叔,竟然沒一句廢話。
餘巴川微微冷笑,但毫無輕敵之心,當下挪開半步,還了一掌。兩個人看似都隱忍而溫吞,實則都蘊含了無窮的後招,一擡手一舉足藏着綿綿無盡的殺手。在座的諸人都是眼光高明的一流高手,光看了前三招就覺得脖頸子裡冷汗直冒,餘巴川近年絕少在四川以外拋頭露面,王石璞更是從未在武協裡跟人動過手,似乎就是個混跡在幫派裡碌碌無爲的胖子,這一出手都展露了令人生畏的絕技,不但後生晚輩們望洋興嘆,連前排那羣老前輩也相顧駭然,心想自己能風平浪靜地混到今天真是不易……
王石璞雖是王小軍的大師兄,但除了上次跟餘二還有青城四秀動手,王小軍幾乎沒見識過他施展武功,所以缺乏直觀瞭解,這時一看,就見王石璞雖然挺着一個大肚腩,但身法靈動,這一點倒是和韓敏有異曲同工之妙。餘巴川不苟言笑,矮小的身影在臺上躥來躥去,像一顆被機簧彈出去的鐵豌豆一樣,兩個人時而以快打快,時而凝滯遲緩,主席臺上隱隱有風雷之聲,預示着這是一場絕不容有失的決鬥,只要這風雷聲停住,那就意味着必有一人倒下。
王小軍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臺上,臉色很不好看。這時就聽陳覓覓輕聲道:“小軍,你不要有負擔。”原來她不知何時已到了王小軍身旁。
王小軍紋絲不動地喃喃道:“我大師兄的技巧和內力都強過我,技巧上,我用游龍勁和亂七八糟的手段或許可以彌補,但是內力實在是硬傷。”
陳覓覓道:“武功高低是看綜合方面,如果光靠內力就能定勝負,那以後也不用比試了,誰的年紀大誰就是老大。”
王小軍道:“所以你師父活着的時候是公認的第一高手唄。”
陳覓覓道:“我師父可不光是年紀大。”
這時王石璞和餘巴川已經瞬間過了五十多招,從資歷和年紀來說,王石璞其實要算餘巴川的晚輩,但在臺上絲毫看不出他有示弱的地方,反而仗着鐵掌的先天優勢偶爾佔據着上風,餘巴川越打神色越是木然,這場架似乎就要這麼永遠打下去……
王小軍忽然有感而發道:“要是我爸沒病,餘巴川一定不是他的對手。”接着他又嘆了一口氣,因爲他也知道,這只是個假設。鐵掌幫加上失蹤已久的爺爺,一共纔有五個人,每一個可以說都是能獨當一面的高手,如果沒有反噬的弊端,鐵掌幫至今也會是毫無爭議的江湖第一大幫,他和餘巴川的恩恩怨怨也就無從說起,所以說到底,這個假設根本沒有意義。
陳覓覓吃了一驚,平時的王小軍可不會說這樣的喪氣話。她偷偷把手塞進王小軍的手掌裡,低聲道:“小軍……”
這時王石璞的掌風忽然大作,他一掌快似一掌地攻向餘巴川,每邁一步就踩塌一塊臺板,同時臉上神色忽紅忽白,餘巴川微微冷笑,連着退出三步。
陳覓覓臉上跟着變色,王小軍眼光雖不如她,但也隱隱覺得不妙,王石璞最後一掌拍出,整個人像被突然抽光了力氣似的蜷縮起來,餘巴川霍然一掌拍在王石璞胸口上,後者毫無商量地高高飛起,在空中噴出一口血然後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師兄!”王小軍爆喝一聲,衝上臺護在王石璞身前,餘巴川揹着手冷笑道:“你要謝謝我手下留情,剛纔我想要他的命並不難。”
王小軍二話不說抱着王石璞跳下臺去,王石璞伏在桌上咳出幾口血勉強道:“我沒事……”
王小軍發狠地盯着餘巴川就要再次上臺,王石璞死死地拉住他的手道:“小……小軍,聽我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等不了!”王小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
陳覓覓沉聲道:“小軍,你應該明白忍辱負重比逞一時之快要難,你現在上臺也無濟於事。”
王小軍悵然地看着王石璞道:“大師兄,一開始你就應該讓我去的,你武功比我高,你來壓陣的話說不定有贏的可能。”
王石璞黯然搖頭道:“搶茶水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就算……我武功比你高,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咱們毫無勝算,鐵掌幫總得有人出來抵擋一陣……我上了,你就不用上了。”
餘巴川直視着臺下道:“王小軍,下面是不是該你出手了?”
王小軍緊咬着牙,王石璞和陳覓覓則一邊一個死死拽着他。
這時張庭雷霍然站起道:“餘巴川,你在這裡耀武揚威,是欺我武協沒人嗎?”
餘巴川眯着眼睛道:“虎鶴蛇形門什麼時候成了鐵掌幫的捧哏了?”
張庭雷道:“你和鐵掌幫的恩怨我們不管,但是你公然在這裡叫囂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武功再高,能把這裡的人全都放倒嗎?”張庭雷這一說話,不少人跟着附和起來,他們雖然對鐵掌幫和青城派的恩怨不感興趣,但王石璞畢竟是代表着武協,而且張庭雷的門人弟子屬實不少。
餘巴川道:“終於擡出車輪戰這一招了,別忘了我現在也是武協的人,這樣吧,給你們三次機會,你們選三個人出場,只要任意一個贏得了我,我這就下山。”
胡泰來眼裡都是怒火,下意識地就要報名,但想到自己武功不算出類拔萃,貿然出戰只能憑白佔用一個名額,只得忍氣吞聲。
金刀王慨然道:“沒想到武協搞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以前王東來雖然霸道,但他總還是講理的,今後要是誰憑武力就能輕易當上主席,這樣的武協不待也罷。”
餘巴川打個哈哈道:“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你們以爲我真的把區區的武協主席放在眼裡嗎?王東來自認武協是他一輩子的心血,我就是看它不順眼,你們解散了更好,否則這個主席我當定了,是跟我打還是就地解散,你們看着辦吧。”
衆人恍然,原來餘巴川的真正用意就是禍害武協,以報當年在王東來那受的一掌之辱,至於是成爲主席還是乾脆解散,他壓根也不在乎。當下有人道:“你和鐵掌幫的事你們私下解決就是了,幹嘛把我們牽扯進來?”
餘巴川淡然道:“這我不管,我餘巴川做事只憑痛快,你們就算一擁而上,我日後逐一去各位門上拜訪,那也是一樣的。”
這話一出人人自危,一時再也沒人搭茬了。
餘巴川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不知道一個破武協有什麼好待的,規矩多、破事兒多、用得着它的時候它屁用不頂。”說到這他面向江輕霞道,“小美人掌門,你堂堂的常委之一,被我幾個弟子就壓得擡不起頭來,武協替你出過面嗎?”
江輕霞怒道:“恬不知恥!”
這時綿月忽然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事情鬧到這一步,我可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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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落纔有得意,來,跟我說一遍:有失落,纔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