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擔心着妹妹的南宮亦辰,如今才發現,似乎瑾兒並沒有他所想的那般脆弱,反而,她很堅強,連他們也是自愧不如。
傾城雖是保住了南宮瑾的性命,卻是沒能夠保住她的眼睛,也讓她從此失去了光明。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沒了眼睛,整個世界都恍若已經成了一片黑色,沒有繁花,沒有錦色,也沒有光明,整個人生,都彷彿已經失去了意義。
南宮亦辰一直以爲,瑾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眼睛對其來說必是重要的,沒了眼睛,看不見一切了,她一定會非常傷心,說不定還會自暴自棄。
可是事實卻是並不是這樣。
瑾兒堅強樂觀,對待一切事物均是一如往昔,甚至,他似乎還發現,瑾兒還比從前更加的開心了,臉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且帶着濃濃的幸福感。
從前瑾兒受寒喝藥,總是要人千般萬般的哄着,勸說着,瑾兒才願意稍稍地喝下一些。可是今天,他卻是發現,瑾兒竟然會主動自己喝藥,且不嫌棄藥汁的苦澀與難聞,由南宮浩然喂着,喝藥竟也是幸福的。
南宮亦辰的一顆心已經矛盾了,自己從小就捧在手心裡呵護着長大的妹妹,一夕之間,流產,離宮,受傷,叛逆,中毒,失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全都發生在了南宮瑾的身上,南宮亦辰只是看着,可心中的疼,卻並不是一分一毫。
想着自己千般萬般保護着的妹妹,如今受了這麼多的苦楚,南宮亦辰光是想一想,那便是如錐心般的疼痛。
送了傾城回仙樂宮,南宮亦辰以要批閱奏摺的理由先行離開。傾城知道他因爲南宮瑾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故而傾城也沒有攔着他,囑咐汪公公好生照顧着,便也由着他去了。
離開了仙樂宮,南宮亦辰並未回去兩儀殿,身邊只攜了汪公公一人,獨自漫步在御花園中。
今天他偶然看見了傾城手腕上所佩戴的翡翠玉鐲,他認識,那是於太后的貼身之物。
翡翠玉鐲是當年先皇送給於太后的定情之物,縱然後來時過境遷,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可這隻翡翠玉鐲,於太后卻是一直都戴在手上,視若珍寶,從未有哪一刻是離過身的。
平日裡於太后對待南宮月與南宮瑾都是一視同仁的,一般南宮月開口所求之物,於太后都是基本上全全答應了的,可是唯獨這隻翡翠玉鐲,於太后卻是一口否決,毫無商量的餘地。
如今玉鐲在了傾城的手上,可見,於太后是已經開始接受傾城了,否則,也斷斷不會將自己如此心愛的東西給了傾城。
這都一直是他所祈求的事情,可這樣一件好事,如今卻在南宮瑾出事的時候發生,南宮亦辰卻是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縱然於太后已經接受了傾城,也同意了可以讓南宮浩然與南宮瑾在一起,可是一想起現下雙目失明的南宮瑾,南宮亦辰就沒來由的一陣心痛煩躁,什麼樣的好事情,如今到了他這裡,都再也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了。
汪公公掌着燈跟在身旁,一路上均是不敢出言半句打擾,只這麼默默地跟着。
天空已經升起了一輪
圓月,純白的光輝照射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層奪人的光暈,可是卻是更加襯得南宮亦辰無比的憂鬱,惹人心疼。
九公主向來都是在宮中得盡人心的,如今她出了這等子不平之事,莫說南宮亦辰,就是他汪直,也是打心底裡也有着心疼與憐惜的。
可是九公主雙目失明,就連醫術高超的辰妃娘娘都無法治癒,其餘人就更加是毫無頭緒了。
如今皇上大概也是已經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否則,他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悶悶不樂,連辰妃娘娘勸說也毫無所動。
明白自家皇上是怎樣的一個爲人,可不管是對自家皇上也好,對九公主也罷,汪直都是一片赤膽忠心,只希望,終有一天,九公主得以重見光明。
“皇上,夜已深了,咱們還是回去吧!”見着天色越來越晚,雖是在宮中戒備森嚴,也不會出任何問題,可是夜晚的風總是涼涼的,拂來沁人心骨,汪公公也是擔心皇上的龍體會受涼,故而出言小聲提醒道。
停下了腳步,南宮亦辰擡頭望着那一輪皎潔的明月,那般純潔美好,卻也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既然瑾兒都已經釋懷了,他又何必再自尋煩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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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
“回去吧。”下了決心,南宮亦辰也不再繼續傷感下去,轉身便要朝着仙樂宮的方向而去。
“是。”汪公公喜極而應,轉了身,在南宮亦辰的身旁仔細地掌着燈,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皇上。”
一聲嬌媚的呼喚自身後而來,南宮亦辰不明的回過頭,卻見瞿善正領着自己的貼身宮婢桃紅,正朝着自己這邊踏步而來。
“麗妃,大半夜的,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一路走來幾乎沒有碰到什麼人,竟是想不到,居然會在剛要離開之際碰見了麗妃。
瞿善邁着蓮步輕快而來,走至南宮亦辰的面前微微俯身,月光下,竟給那巧笑如花的臉蛋加了幾分誘人的光暈,只聽着瞿善那清如幽泉般澄澈的聲音響起,“臣妾夜來不能寐,恰巧聽人說起,御花園子夜裡有着曇花盛開,模樣十分漂亮。曇花一現本就難能可貴,臣妾在想,既然睡不着,就何不出來看看,說不定還真是可以看見呢!可誰知道,臣妾沒找着曇花,竟碰見了皇上。”
瞿善低頭含笑,模樣是十足的嬌俏可人,惹人憐愛。
南宮亦辰放眼一望那被夜色盡數包圍着的御花園,,而後道:“這個季節,哪裡來的曇花?”
聞言瞿善一愣,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樣,“倒是臣妾糊塗了,如今正是三月暖春,又何來的曇花盛開一說?”
“麗妃你是太累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去吧。”說罷,南宮亦辰便要轉身離去,不但瞿善需要好好休息,就是他,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了。
南宮亦辰剛要轉身,瞿善卻是開口喚住了他,“皇上請等一等。”
頓住腳步,南宮亦辰尚有不解的回頭看着瞿善,“麗妃還有何事?”
見南宮亦辰回頭看向了自己,瞿善雙眸盈盈含淚,走至南宮亦辰跟前,眸中那晶瑩如閃星般的淚珠更是顯得誘人,一張楚楚可
人的臉蛋,配上那幾欲滑落的淚珠,再襯上如今清冷的月光,倒是將瞿善襯得更加的楚楚動人。
皇室男子均是高挑,南宮亦辰又是宮中數一數二的模樣出色之人,瞿善雖是並不矮小,可是在南宮亦辰的面前,卻也還是矮了半個頭。
瞿善仰頭看着南宮亦辰,遠遠望去,倒是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着轉,大有一種隨時隨地皆可落下的趨勢,瞿善悽楚的聲音在此時響起:“臣妾有罪,臣妾欺瞞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麗妃你什麼時候欺瞞了朕?倒是說來聽聽。”美人在前,又是觸手可得,可南宮亦辰卻是提不起來半分興趣,倒是對瞿善那隱隱約約並未道清的有罪起了好奇。
“臣妾對皇上撒謊了。”瞿善垂了頭,將自己演繹得更加的嬌弱悽楚,“其實臣妾半夜出來並未是賞什麼曇花一現,而是臣妾知道,皇上今晚獨自夜遊御花園,所以臣妾是故意來此偶遇皇上的。”
“哦?”
瞿善雙手交替而握,轉身去了一旁,略帶苦楚的說道:“皇上已有數月未曾來過臣妾的重華宮了,臣妾想見一面皇上,還須得去得仙樂宮方纔可以看見。”
南宮亦辰聽罷未語,卻也已經知曉了瞿善話中的意思。
自從傾城入宮來了之後,別說瞿善的重華宮,就是千詩云的明月宮他也再未曾踏足過一步,就連她們日日來兩儀殿外求見,卻都被他給一一回絕了。
並非他喜新厭舊,而是從前的一顆心尚未落地,倒也還可以雨露均分,可如今,他的一顆心中就只有傾城,旁人在他的眼裡,再美,也不過只是花瓶一個,他不愛,亦用不着。
千詩云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大概也是因爲爭寵而致,如今瞿善又說起了這樣的話來,南宮亦辰對她們,不但並無愧疚,反而多了一層厭惡。
他討厭,勾心鬥角,爲了爭風吃醋不擇一切手段的女人。
“麗妃的意思,是想說朕獨寵辰妃,忽略了你們?”南宮亦辰話中並無指責,可一字一句卻是帶了冰冷,字字頭人心涼。
“不。”瞿善回身解釋,“臣妾並無這個意思,也沒有嫉妒辰妃妹妹獨寵,只是臣妾思君已久,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的依靠,臣妾只是自私的想要皇上可以多多陪陪臣妾,哪怕皇上最愛的人是辰妃妹妹,可只要皇上能夠讓臣妾偶爾陪伴,臣妾亦心知足。”
瞿善垂了頭,淚水隨即而落,擡手,錦袖輕掩脣角,合着雙肩微微顫動,倒是做得一副心酸落淚的模樣。
男人的死穴便是女人的眼淚,瞿善跟在南宮亦辰身邊多年,更是知曉南宮亦辰是一個重視感情之人,亦是一個有血有淚的真男兒,而往往這樣的男子,就更加的受不住女人的眼淚。
寂靜的御花園,有着瞿善低低的啜泣聲,可奇怪的是,聽來卻並無那種詭異,反而讓人有種想要上前安撫一番的衝動。
可南宮亦辰就這麼看着她,月光在瞿善的身上踱了一層光暈,合着她粉色的衣衫,望去並未違和感,倒是多了一抹透着純潔的美。
終於,南宮亦辰擡歩上了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