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蕭宇風談了那些話後,傾城便再也沒了心情賞花,帶着浣竹有些失落的朝着回仙樂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傾城都不說話,也不知道方纔和蕭宇風說了什麼讓她如此落寞,浣竹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也不免得有些着急,“娘娘,世子方纔都和你說什麼,你怎麼都不說話?你不要嚇奴婢啊。”
傾城和蕭宇風的關係浣竹早就聽傾城說起過,所以今天才會故意隨着林浩離開,給他們一個獨處談話的機會。可是若知道一番談話下來會讓傾城變得如此悶悶不樂,她一定不會離開的,現在她真是後悔死了。
原本傾城是走着的,可是一聽到“世子”這兩個字,突然間停下了腳步。浣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繼續朝前走着,但見傾城沒有動了,她便又再次折了回來,滿是疑惑的看着傾城。
傾城轉身凝着浣竹,眉目間不見一點兒溫柔,目光中透露出的一抹嚴肅倒是讓浣竹心中一驚,“娘娘……”
“浣竹,記住,今天我們並不曾見過代國世子,本宮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本宮,你記住了嗎?”
“可是娘娘……”你們本來就認識,而且還認識了十幾年啊!
這些話浣竹沒有說出口,她怕隔牆有耳,也怕傾城聽見了會不高興。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兒,又如何能夠明白這深宮大院之中的明爭暗鬥?
傾城嘆氣一聲,走至浣竹面前,細語道:“浣竹,你進宮不久,你不明白這宮裡的生存之道。我雖不是在代國王宮裡長大,可是那個地方我是很熟悉的,天朝國就如同代國王宮一般。在代國王宮裡,我曾見到過不少的女人因爲勾心鬥角而落得什麼下場,後宮中的那種戰爭不比男子們在戰場上的來得輕鬆,反而步步危險,到處都是陷阱在等待着你,一不小心,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還會連累了你身邊的人。”
“我如今已經成爲了皇上的妃子,我現在只想好好的做好一個當妻子的本分,我想陪着他到老。雖然我和蕭宇風認識了十幾年,可是如今他們是死對頭,如果我和他走得太近,不但會破壞了我和皇上之間的感情,更加會將蕭宇風也至於危險之地,還有你,還有整個左丞相府,我若出了事,你們必定也會受到牽連,這是我所不想看到的,你明白嗎?”
若是以前,傾城絕對不會和浣竹說這些事情的,因爲她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保護得了浣竹,並不想讓她看到這後宮當中的陰暗。等再過個幾年,等到她爲浣竹尋覓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她便會做主將浣竹嫁出去,所以在這之前又何必讓她看到世間這麼多的陰暗呢?
可是現在不一樣,蕭宇風出現了,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有種四面楚歌的感覺,總覺得將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浣竹太過單純,她現在如果不讓浣竹提前明白如何在後宮生存,她怕今後浣竹出了事,她會保不了她。
她……不想她死。
“娘娘,”浣竹哽澀的喚了傾城一聲,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順着臉頰滑落,傾城替她擦去淚
水,可是卻依舊有更多的眼淚不停地落下,浣竹擡手擦去,嗚咽道:“娘娘,你說的這些浣竹都明白,可是浣竹也想告訴娘娘,浣竹雖然沒用,可是卻並不只是要娘娘保護的,浣竹也想要保護娘娘,想要娘娘幸福。娘娘放心,今天我們從未見過代國世子,在此之前娘娘也從未認識過代國世子,你依舊是皇上心愛的辰妃娘娘,你和皇上,一定會幸福的。”
“傻丫頭。”傾城喜極而泣,輕捏了捏浣竹小巧的鼻樑,“好了,都快哭成小花貓了,咱們回去吧。”
“嗯嗯。”
仙樂宮。
寢宮內,南宮亦辰這次比平時回來得較晚一些,以往他都會抽時間過來陪傾城用晚膳的,可是今天卻是黃昏日落之後方纔回到仙樂宮,傾城只以爲是朝中事情多,便也沒有多留心。
“皇上這次回來得這麼晚,有沒有吃些什麼,要不要臣妾讓浣竹去準備一些小點心?”傾城替南宮亦辰解着明黃腰帶,關心的問着南宮亦辰有沒有餓着。
可是南宮亦辰卻似乎並沒有聽到,思緒飄飄蕩蕩地回到了今天上午在湖心亭所看到的一幕。
那時候只有傾城和蕭宇風兩人,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們倆的近侍浣竹和林浩竟然都不在,就只有他們二人。
那時候隔的有些遠,南宮亦辰並聽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可是他親眼見到蕭宇風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要交給傾城,傾城雖然拒絕了,可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他雖然看不到蕭宇風是什麼表情,可是卻清楚的看見了傾城的反應,目光中透露着三分心痛,七分無奈,那種神情,並不像是兩個陌生人之間可以有的神情。
他知道他不該懷疑傾城什麼,可是蕭宇風看傾城的目光他並不喜歡,就像昨晚一樣,蕭宇風放棄一切不要,卻偏偏看中了傾城頭上的鳳凰金步瑤,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搶走了心愛之物一般。尤其是在他沒說清楚之前,他誤以爲蕭宇風看中的是傾城,心裡突然便升起了一股危機感,還有一股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嗜殺感覺。
蕭宇風,真的讓他很有危機感,無論是江山還是傾城。
“皇上,皇上你怎麼了?皇上。”見南宮亦辰半晌也沒有回話,傾城有些疑惑地擡起了頭,卻見南宮亦辰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走了神。
“啊?怎麼了?”南宮亦辰猛然驚醒,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
“臣妾在問皇上,要不要吃點兒什麼東西,臣妾好讓浣竹下去準備。”傾城不厭其煩的再說了一遍。
“不用了,你來。”南宮亦辰看了傾城一眼,拉着她的手撥開珠簾走到內室的牀沿邊上坐下。
傾城一時間尚有些不明白南宮亦辰這是要幹什麼,卻也乖乖地跟着他的腳步,坐下後,傾城終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這是怎麼了?”
“城兒,你今天有沒有去哪兒啊?”南宮亦辰徑直問道。
傾城一時有些不解,卻並未答話,目光中帶着打量的意味看着南宮亦辰,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
南宮亦辰
心下一驚,知道是自己說話太直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南宮亦辰也只好爲自己圓話,“不是,朕只是在想,這些天你爲了《鳳凰于飛》這件事情煩擾了多天的心,如今連母后也誇讚你舞藝超羣,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你也該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在這件事情上,傾城雖然也用了一些小計謀引來了蝴蝶,這纔可以順利的通過這次事件,不過《鳳凰于飛》並不是人人都可以跳的,傾城那一舞一鳴驚人,就連於太后看了也是讚歎不已,也就沒有再計較她投機取巧。
這一次,她算是艱難通過了吧。
“皇上有心了,臣妾今天和浣竹也一同去御花園散了會兒心,如今心情甚好。”傾城笑顏如花,的確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南宮亦辰垂頭“哦”了一聲,忽然說道:“那你有沒有在御花園碰到什麼人?”
“皇上?”傾城甚是不解,今天的南宮亦辰可真是奇怪。竟讓她有種他在試探自己的感覺,這讓她十分反感。
“是、是這樣的。”見傾城起了疑心,南宮亦辰立即解釋道:“朕決定讓代國世子在宮中住一段時間,恰好朕聽說他也喜歡御花園的風景,就想着你們有沒有正好碰見,有沒有啊?”
“沒有。”傾城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管南宮亦辰到底想幹什麼,到底想試探什麼,別說她和蕭宇風的事情她不可能說出,就算她可以說,就憑着南宮亦辰不信任她,在試探她的份上,她就不可能會對他說實話。
果然,南宮亦辰在聽到傾城的回答之後,臉色頓時下沉,傾城忽然間明白了南宮亦辰爲何反常,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這麼相信他,事事爲他着想,她和蕭宇風由一個十幾年的老朋友,青梅竹馬變成現在這副連普通朋友都不如的關係,她是爲了誰啊?還不都是爲了他。可他倒好,竟然就爲了一個纔到天朝國不足兩天的男人試圖試探她,簡直可氣!
“皇上還有什麼想問的了嗎?臣妾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傾城故意如此問道,臉色也不似方纔那般柔和,反倒多了一層嘲諷,只可惜南宮亦辰低垂着頭,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朕還有些奏摺沒有批閱,你先早點兒睡,朕今晚就不回來了。”說罷,南宮亦辰起身,也不等傾城會說什麼,掀開珠簾便走了出去。
傾城呆愣在原處,等到她反應過來之時,寢宮內早已經人去樓空,哪兒還有半點兒南宮亦辰的影子。
心痛的情感從傾城雙眼溢出,雙手隨意抓起牀榻之上的一件物品,生氣地扔向了雕花鏤空鏡,頓時鏡子碎裂,完整的銅鏡被砸成了無數片碎片摔落在地,噼噼啪啪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南宮亦辰走出寢宮外,身後傳來物品摔落的聲響,腳步一頓,緩緩轉身看向燈火通明的寢殿,頓時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複雜情感。
明黃的衣袍在夜幕中露出一點兒色彩,南宮亦辰立於寢宮門外,心裡的煩躁不安與心痛難言溢滿全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悲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