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們都喜歡欺騙我?”珞藍的神情盡是悽怨,她那低微又顯出‘陰’沉的聲音裡蘊含着無比的失望。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察覺到珞藍對自己的冷然之‘色’,江承陌心下一揪,睿智的聯想起方纔護士那並不低輕的言語,瞬間‘洞’悉到所有,遂解釋道:“我不想騙你,即便那麼做了,也是爲了你好。”
“可我只想聽實話。”珞藍幽幽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她被騙得太悽慘,如今境狀糟糕的她不想再做那種被人欺瞞的傻瓜。
微嘆口氣,江承陌抓起珞藍擱在‘牀’沿的纖手,想給予她鼓勵的力量,他的措辭裡洋溢着殷切關懷:“藍,醫生說你……但是……。”
儘管他暗下決定要對珞藍坦誠,但他‘欲’脫口時,還是有片刻的猶豫,隨後看到珞藍充滿期許的眼神,便正言道:“從現在開始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做好思想準備聽進,並且一定要堅強對待!”
緊視着江承陌的皓齒,珞藍默默點頭應允,這才真真切切聽見了那句讓她痛徹心扉的真相:“你懷孕了,可是孩子沒有保住。”
江承陌沒有從珞藍臉上看到有一滴淚水滑落,但他卻從她抓住自己手掌的指間力道里感覺到了她的心傷。
爲了避免珞藍把悲傷強壓心底積鬱成病,江承陌柔聲勸道:“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吧!”
擡眸看了一眼他關心的眼神,珞藍一反常態笑出了聲:“呵呵,哭?這麼好的消息,我爲什麼要哭?孩子沒了不正好嗎!這樣,我就不必爲了一個孽種被惡魔羈絆住,更能逃離出魔鬼的閻掌,哈哈,我不知道有多高興,有多開心!”
面對珞藍的表現,江承陌怔愕之後,更覺不忍,他明白她反常的表象下掩藏着一顆滴血的心,情不自禁下,他雙手捧住她蒼白的臉蛋,難過道:“藍,你不要這樣,不要嚇我,你哭吧,哭出來心裡就好受了。”
珞藍的眼窩深陷着,雙眸逐漸失去了溢彩,她就像被人奪去魂魄一樣,只剩一張軀殼,縱然江承陌呼喚的聲音有多熱切,她依舊無動於衷。
屋子外面呼嘯的狂風,恍若想穿透厚實的牆壁吹‘亂’珞藍的髮絲、鑽進她的心房般,令她寒徹透心,即使她蓋着三層柔和的被子,卻依然消不去她心中隱隱的寒意。
不管珞藍怎樣勸服自己不應該在乎這個孩子,但胎兒的失去還是深刻地痛擊了她,令其傷絕心扉。
淚水像一顆顆炸‘藥’般榨乾了珞藍身體內的水分,亦令她陷於疲倦狀態,昏昏‘欲’睡,江承陌爲其掩蓋好被褥後就靜坐一旁陪伴着她。
凝望着珞藍慘然的容貌,江承陌痛惜不已:藍,我不求生生世世與你在一起,惟願在你今後的生活裡有我爲你遮風擋雨,行麼?藍,看到你如此難受、消沉,我好心疼,以後的日子讓我撫平你心中的傷,好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束柔美的月光從窗戶棱角縫隙處透進病房內,彷彿要窺遍‘牀’中人的心思一樣。
珞藍在皎潔的光束下緩緩睜開美眸,瞥了一眼正合目小憩的江承陌,輕輕嘆了口氣,就翻轉身向內側躺去。
然而這細微輕緩的動靜還是驚醒了江承陌,他見珞藍雖然背對着自己,但依舊可以感覺出她那顫動身軀背後暗藏的不寧靜心態。
由於擔心珞藍有不適,江承陌慢慢挪至她的正一側,眼睛果然對上她微睜的明眸,遂溫柔地問:“怎麼樣?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珞藍沒有回答,只是眨動着雙眼,靜默數秒後才以請求的語氣說道:“麻煩你扶我起來吧!我有點事想問清楚。”
等坐直身子,珞藍直愣愣盯視着江承陌,直到他開始覺出不自然時,才幽幽開口問:“競標會結束,你爲什麼要送‘花’給我?爲什麼要寫‘肉’麻的情話?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影響我的清譽?又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法已經讓我成爲衆矢之的,成爲同事眼裡的叛徒?”
說着,珞藍因忍受不住‘激’動的情緒,掩面慟哭:“現在的我像乞丐一樣,被總裁趕出集團,我身心俱傷有誰看得到?我的孩子在這起事故里喪生我又該找誰說理?”
在珞藍哭訴的期間,江承陌毫話未語,一直等待着她的心情逐漸平復才爲自己辯解道:“你說的事情我都沒有做過,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搬着箱子準備離開是因爲被辭退?難道我也和這事有關?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你,還有誰?”看到江承陌的反應後,珞藍嘀咕着,繼而她感到或許事情並不像表面顯現的那樣簡單後,即抹去掛在眼角的淚珠,吸了口氣,正‘色’道,“我從公司搬出來的箱子在哪裡?我記得在你來之前放在了保安值班室。”
“是的,不過保安已經幫着放到了我車子的後座內,你想拿什麼?”捕捉到珞藍眼裡的急盼之‘色’,江承陌意識到箱子裡可能有重要的東西,便說道。
“信,你寫給我的信。”珞藍連忙拉住江承陌的胳臂,懇求道:“你去幫我拿來,快!”
爲了不讓珞藍心急,江承陌沒有再多說一句,就衝一般向醫院專屬停車場跑去,當他再次返回病房時,臉上所帶的凝重表情顯示出他已獲知信中內容。
不等珞藍啓開雙‘脣’,江承陌率先甩動手裡的卡片說:“這不是我寫的!雖然字跡很像我的,但信中的內容、口‘吻’都不是我的風格。”
江承陌很肯定的分析着所謂的情書,隨即苦思道:“是什麼人模仿我的筆跡寫這類曖昧的信給你呢?有何目的?藍,你仔細想想自己得罪過誰。”
珞藍垂下眼瞼,接着又輕搖腦袋,聲音雖然像極蚊蠅,但無奈韻態亦隱含其內:“我能得罪誰呢?只能說是誰看我不過眼,想借此機會污衊我,趕我走罷了。”
講到這裡時,珞藍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個總是視其爲眼中釘的孟筱婕,但卻苦於沒有證據證實。
察覺出珞藍的無助,江承陌輕拍她的肩頭,安慰道:“這件事你不要管,我幫你處理就好。”
儘管江承陌語氣裡滿是爲心愛人爭理解憤的亢奮和‘激’昂,但珞藍並未因此開心起來,她的神情依然黯淡。
江承陌看着珞藍落寞的悽憐樣子,既爲她感到痛心與不值,亦爲歐少宸不懂憐香惜‘玉’而氣憤,他握緊拳頭狠狠說道:“我馬上去找證據,證明你的清白,到時我一定要去找歐少宸算賬,讓那傢伙看清楚是他誤解了你,讓他悔不當初,讓他來跪着求你原諒,更要讓他承受一切惡果!我要讓所有欺負你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不要找那個人,也不必告訴他我的近況,他當我是下作的人,我也不必再乞求他的憐憫之心,我不想再見到他。”回想起歐少宸對自己的所作所爲,珞藍倍感心殤。
將悲慼心緒強壓心頭,珞藍又一次阻卻江承陌想去找歐少宸討個說法的衝動,她補充道:“你如果找到幕後黑手,能夠還我清白,我感‘激’不盡,但你一定,一定不要產生把我推回那個惡魔身邊的心理,從此我和他形如路人。”
聽到珞藍對歐少宸毫無眷戀的措辭,江承陌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最後他唯有撫‘摸’着她的長髮說:“好,你的話我牢記在心上,不過現在你也要聽我的話,乖乖躺好,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只管進入夢鄉,等明天醒來時,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唯剩美好的前景在等候着你。”
隨着江承陌催人入眠的話語,珞藍慢慢合上眼眸,她‘脣’邊浮起的微笑表示她正做着一個美妙的夢。
從珞藍辭職到住院短短的時間裡,不管是她本身,集團還是歐家別墅,都發生了驚心動魄的變故,抑或意想不到的事。
將珞藍趕出公司後,歐少宸環顧着空‘蕩’‘蕩’的助理辦公室,心情非常煩悶,便到蓓琪夜店借酒消愁,身邊向來不缺‘女’人流連的大少爺,就連喝酒也難以體驗孤寂的感覺。
“是你!”一個驚疑聲在耳畔響起,酒剛喝一巡的歐少宸回頭時便對上一張似熟非熟的臉,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自有一派乾淨清爽的韻味。
瞧出了歐少宸不太明朗的神情,開口的‘女’人也不計較,顧自介紹道:“楚大少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們這些在最底層打拼的工薪族也算正常。我叫杜秋意,曾經是你那位好老婆的合住人。”
以歐少宸‘精’明的秉‘性’,杜秋意話裡的諷刺意味還是被他聽了出來,儘管他潛意識裡告訴自己,珞藍對他而言僅是人生若干伴侶中的一位,但被感‘性’佔據大腦的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合住人?難道不是閨蜜嗎?聽你的語氣,似乎不太友善,她,怎麼招你嫌棄了?”
“憑歐總裁身經百戰的閱歷來評價一下,如果好朋友搶了自己的另一半,你是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杜秋意向歐少宸拋出疑題後,便敲了敲吧檯,示意調酒師爲自己端上酒液。
然而此刻的歐少宸並不像杜秋意那麼閒淡,他將猩紅‘色’冰酒放到一邊,細細揣摩着她話裡話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