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陳瀾所說的,給君衍準備的衰老劑,早就被王琳偷偷掉包,換成了無害的水。至於有那種奇怪的感覺,那是因爲,王琳在裡面偷偷加了芥末,小小的整蠱了一下君衍。
聽到這個消息,江雲歌嚐嚐吐了一口濁氣,緊緊抱住了身邊的人:“真的是!剛纔,嚇死我了。”
“我要是真的變成老頭子,你怎麼辦?”
“你要是你真的敢變成老頭子,我就每天換一個小奶狗,讓你在一旁看着,活生生把你給氣年輕了。”
衆人一愣,等反應過來後,無不衝江雲歌豎起了大拇指,這樣的腦回路,也只有江雲歌才能想到。
這一場驚險,總算在最後,有驚無險結束了。直到回去後,江雲歌還有些晃神,感覺這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可是,留在腦子裡的那些東西,時時刻刻在提醒江雲歌,那不是夢。
回到裕景園,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緊時間把記下的東西寫出來,她也擔心,時間太久,自己的記憶會出現錯漏,這些,可是師父,外公,還有大師兄續命的東西。
一整夜,她幾乎都沒有睡,直到第二天中午,精神高度緊張的江雲歌才徹底鬆了口氣,按上保存鍵,多方備份好,她總算放心了。
因爲太累,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她醒來的時候,韓碩送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
街道巡邏的警察在路邊找到了狼狽的陳瀾,陳家被一把大火少了個精光,什麼都沒剩下,而這意氣風發的陳家少爺,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瘋子。經過醫生鑑定,陳瀾得的是精神分裂症,情況嚴重,直接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一切一氣呵成,辦得很迅速。
雲歌一聽就明白,這裡頭,多半是有君衍的意思。
君衍漫不經心說道:“精神失常的人,就應該去他該去的地方,不是嗎?”
江雲歌一愣,這話好像有那麼點道理,自己竟然無力反駁。
“行吧!他的下半生,也只有這樣了。”
得到了古方,江雲歌休整好後,按照古方所傳授的方法,親自調配了湯藥,給陸鳴淵等人喝了下去。陸鳴淵一開始並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畢竟,這樣的神仙妙法,幾乎是不存在的。直到,他第二天感覺到,受傷的手有些不一樣。
饒是上了年紀的他,也忍不住偷偷落下淚來。他本以爲,此生都要當一個殘廢了,沒想到,還能有恢復的一天。
至於宋啓華和溫淳,因爲傷勢太過嚴重,足足過了四五天,纔有了些效果。第七天,溫淳和宋啓華先後醒來。昏迷着的宋啓華雖然沒能睜開眼睛,可他能聽到江雲歌對他說的那些話,也知道,溫淳並非真的做了那些惡事,再有他們在小屋子裡的那段獨處時光。
宋啓華再看到這個如同兒子一般的徒弟,二人相互對望一眼,同樣是熱淚盈眶。
“臭小子,等我好些了,你可要做糖醋魚孝敬我。”
這話一說,溫淳紅了眼眶,哽咽着聲音問道:“您還認我這個徒弟?”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還想當白眼狼不認賬不是?我告訴你,爲師年紀大了,你可別想甩開擔子,我還指望着你給我養老送終,聽見了嗎?”
溫淳喜極而泣,拼命點頭,一聲久違的師父,讓兩個硬漢頓時哭出了聲。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了。唯獨,江媛……
陳瀾死了,王琳不必再做惡人,江宏義自然也沒辦法再給自己找藥,眼看着痛苦的日子就要到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江媛,也在病房裡日夜承受着病魔的煎熬。
黑夜裡,江媛想起自己這一生種種,也有光鮮亮麗的時候,那時的自己是多麼快樂,只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現在,她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
數着的日子最是難熬,越是到後面也是痛苦。從一開始的止痛劑,到現在一天要打好幾次,還是沒辦法止住,她幾乎要崩潰了。渴望活着的她,第一次生出了死亡的念頭。
夜深人靜時,她因爲太痛,剛被護士注射了鎮痛劑,她的世界總算可以安靜片刻。看着護士離去,兩行熱淚止不住流了下來,這個人世間,她已經沒有多少眷戀了,不如,就這樣走吧!
她拖着疲憊黏膩的身子,光着腳,一步步走出病房,從安全通道,一步步往上爬。
上面是醫院天台,站在那,可以領略到最大的風,將整個京都城,盡收眼底。她是喜歡這種站在高處的感覺,從記事起,母親就告訴她,自己生來就是人上人,只有踩着別人站在最高處的份。也正是這個念頭,讓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江媛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爬上天台最高的地方,今夜的風很大,她站在那,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搖搖欲墜着,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她已經不敢去看自己現在的模樣,腦海裡浮現着的,還是自己十八歲,最美的樣子。
十八歲的生日宴,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頭頂王冠,腳下踩着昂貴的鑲鑽高跟鞋,高高在上,身邊都是仰望着她的人,那個時候的她,多幸福啊……
她看到了那時的自己,正站在半空中,朝自己招手。
她要帶自己去幸福的遠方了嗎?
江媛嘴上掛着淺淺的笑意,終於,邁出了那一步……
江媛跳樓那晚,承受不住痛苦的江宏義強撐着來到了君家的地盤,他用最後一口氣支撐着自己,倒在了路邊上,還是巡邏的保安發現了他,聯繫上江雲歌。還在睡夢中的江雲歌猛的驚醒,一切就好像是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
江宏義病倒在君家的地盤,雲歌不想管的,想起母親曾經承受的種種,她心裡難免不痛快。是身邊的人寬慰她,逝者已矣,他們都得到了該有的懲罰。至於江宏義,他畢竟是江雲歌的親生父親。
雲歌把人安排在了溫淳原來的仁德醫館裡,那醫館被人接手,經營不善,又被轉讓出去,君衍悄悄買了下來,送給雲歌,等她畢業後,就可以直接去醫院上班,沒有太多條條框框的約束,她也自由一些。
溫淳以後好了,也可以繼續去醫館上班,兩個人的技術都在那,不怕會餓死,再說還有醫神和醫聖坐鎮,不火都難。
江宏義是吃了太多藥,傷了根本,醒來後,整個人也癡癡傻傻的,只有六歲孩子那麼大。可他竟然記得,雲歌是他的女兒。
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雲歌還是不忍心對這樣的江宏義不管不顧,看着他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可憐巴巴央求她別拋棄自己的時候,江雲歌轉過身,偷偷抹掉了眼淚。再回頭,她抱住了江宏義:“我不走,你乖乖的喝藥,好嗎?”
得到許諾,江宏義開心的像個孩子,一股腦將苦澀的藥汁盡數喝了下去,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想讓江雲歌高興。
這一切似乎來的有些晚了,雲歌看着眼前的一切,竟在想着,如果,他早點改變自己的態度,對自己多一點真誠,他們之間,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江媛的屍首沒人管,最後,還是江雲歌安排人,把她葬在了公墓。喪禮很簡單,她只過去看了一眼,當做送她最後一程。一切恩恩怨怨,再此,也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若江媛沒有太過執着,她們大可不必走到今天這一步。
江家的別墅她留着了,只當是給自己的一個念想,有時候回去看看,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心裡還是會多幾分快樂。
至於羅玉鳳母女,江雲歌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她們過得也不是很好。江雅很努力讀書,可惜,有些時候,做事真的需要一點點天分,江雅恰恰是那個只能拼命努力,做到其他人眼裡的一般般。在學校,她尚且可以得到升造的名額,可在外面,生活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兩人成功移民,日子卻不如以前滋潤,甚至有些清苦。羅玉鳳不能拋頭露面,只能每天待在屋子裡,做些手工活,替女兒減輕負擔,偶爾出門,也是戴上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隔壁的鄰居覺得古怪,時間一久,也不願和她們來往。
日子就這麼寧靜安詳的過着,又是一年年關,整個京都城都被年味籠罩着,來往的行人忙前忙後,大家都在爲春節做準備。
大年夜那天,京都城下起了厚重的瑞雪,江雲歌穿着一身紅衣,用了白色的羽毛滾邊,顯得格外好看,紅衣上繡着的是冬季雪景,襯得她整個人氣色好極了。
桌上,雲歌的碗裡已經被堆滿了菜,她勉強吃了兩口,突然一陣噁心,直奔洗手間,衆人愣住了。隨即,長輩們都恍然大悟,看着君衍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君躍昂大笑着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好啊!君家,又要添人了。阿衍,你可要好好照顧雲歌,讓他們,母子平安。”
彼時,君家老宅裡傳來一陣接着一陣歡聲笑語,屋外的天空上,絢爛的煙花徐徐綻放,勾勒出一副美不勝收的夜景,慶祝着新生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