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從前

段琴軒絕沒想到穆晴嵐會是這個反應。

她若真是那人, 如果記得從前,年紀輕輕死無全屍,怎會不怨不恨?段琴軒只聽說過山鬼, 卻除了穆晴嵐從未見到過其他的山鬼。

凡人人魂虛弱如風,人死之後,根本很難在人間長久逗留。

就算是偶爾心中怨恨執念不散的惡鬼, 日子久了,也會被耗空魂靈鬼氣, 變成渾渾噩噩的一縷魂煙, 再隨風被捲入冥星海的靈池或者魔池之中。那纔是人死後的最終歸宿,連修真者身死魂消後也不例外。

冥星海倒置之後, 那些靈合巔峰的修士去向並已經大白於天下, 根本沒有什麼飛昇——修到盡頭俱是魂歸天地。

而在段琴軒所知的記載之中, 山鬼乃是這世間最深的怨恨和執念所化,生前必須慘死,痛苦萬分,纔有可能凝魂不散。

若穆晴嵐真是那人, 她乃是被野獸撕扯而死, 那般痛苦慘死, 才能怨魂在山間久久不散, 以至於成山鬼。

但段琴軒見她靈臺無陰翳,心中無陰霾, 雙手乾乾淨淨,從無殺生害命。

她執念何來?可若是她當真忘記了一切,纔會如此, 那她這執念所化的山鬼,知道自己的情郎愛過其他女人, 又怎麼能如此通透淡然?段琴軒自從知道這湘君山乃是從前的猛獸林,知道穆晴嵐有可能是引她師弟殉情而亡的人之後,便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他們再有牽扯。

這孽緣已經讓好好的兩個人悽慘身死一次,難道還要再繼續嗎?穆晴嵐卻不知段琴軒心中正如何翻天覆地,她心思單純的令人啞然,似是橫亙在這世間的雲泥之別,生死大關,在她眼中都淡若輕煙,一揮手便能拂去。

穆晴嵐想了想,兀自道:“凡人和修者在一起確實容易老,大不了那女子也修仙唄。

有靈根的話,就拜霍珏爲師,也可以朝夕相伴嘛……”段琴軒聞言動了動脣,卻沒能說出一句話。

聽聞這話的霍珏卻眼前變幻,他置身的情境中的女子所說的話,再度和穆晴嵐的聲音重合。

“你急着辯解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你以爲你藏得住嗎?大不了我也修仙唄。”他面前站着的女子,將一截蜜色的手腕伸到霍珏面前,對他道,“你幫我查查靈根嘛,我應該也是有靈根的吧?我從小無論學什麼都很快,無論多難的繡樣,我看一眼就會!

鎮裡那些書生們口中佶屈聱牙的詩,我聽過,就算不懂但也能記得的。

他們都說我秀外慧中,還有老道士說我有旺夫相呢!你快看看,我有靈根,我就拜小仙君爲師嘛。

”她像個初生不怕虎的牛犢,有種天真地勇莽。可也正是這勇莽,輕而易舉撞碎了纔剛剛步入修行一路,還未能修成磐石不可轉的小修士的心。霍珏聽着女子的話,心中也像是生出橫衝直撞的角,覺得只要用力,便能撞碎這世間的一切。

填平山與海的距離。霍珏眼睜睜看着自己真的伸出了手指,顫巍巍地搭在了女子的手腕上,爲她查探靈根。可是聽到女子說要拜他爲師,霍珏猛地收手,近乎低吼地打斷,“那怎麼行!我不可能收你爲徒!”師徒苟合乃是背德□□!若是做了師徒,那他們還怎麼,還怎麼……相好?而在這情境之外,段琴軒也道:“師徒苟合乃是背德,你怎能如此想?我師弟不會同意的。

”穆晴嵐聞言雙手拄在桌子上,想起她曾經也要拜霍珏爲師,霍珏卻不同意的事情,莫名笑起來。穆晴嵐搖頭,想到霍珏那樣的性子,確實是不肯做出背德之事的。可那又怎麼樣!他答應和她相好的時候,是她師叔!“師尊,你今天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霍郎以前喜歡過一個女子嗎?其實這也沒什麼嘛。反正霍郎今後愛我就好了。”穆晴嵐給段琴軒倒酒。

她一開始還醋一下,但很快就不醋了。穆晴嵐從不爲過去的事情煩惱,也不爲未來的事情憂愁。段琴軒是修士,凡酒本不應該喝醉,但是她因爲回憶起往事,氣血上涌,竟然真的有幾分迷濛。段琴軒一直在看着穆晴嵐的表情,始終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破綻。

段琴軒已經篤定,穆晴嵐就算是那個人,如今也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穆晴嵐見段琴軒不說話,只是喝酒,就殷勤地倒酒,柔聲道:“師尊喜歡這酒,待會我給師尊拿上兩罈子。”段琴軒呼吸有些粗重,她已經不知道應不應該再繼續說了。因爲再往下,便不是什麼風花雪月了。

穆晴嵐卻不知死活地還在問,像聽一個事不關己的話本子一樣,興味盎然:“那後來呢?他們在一起了嗎?若那女子沒有修仙,凡人的壽命只有百年,霍珏今年一百七十一,那女子……死了嗎?”段琴軒猛地擡頭看向穆晴嵐,這瞬間她想不管不顧說出一切,好讓穆晴嵐不再渾噩下去,看清楚他們之間橫亙的生死和錯位。這段孽緣,到如今亦是……人鬼殊途。

可段琴軒卻像是被堵住了喉嚨,看着穆晴嵐含笑的眉眼,似是望着一從嬌嫩盛放的山花,一個字都沒有再吐。她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霍珏當年只不過下山歷練一次,便會淪陷在一個凡女手中。現在她有點明白了,如果穆晴嵐一直都是這樣子,從未改變過,那霍珏會淪陷,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他生在仙山,舉目是一片莽莽雪原,身邊都是求問長生苦修劍道的無趣修士,北松山連只色彩鮮豔的鳥兒都沒有。

wωω. ттκan. ℃o

乍一入了凡塵,驚見穆晴嵐這樣心思分明純澈如他熟悉的雪,卻性似繁花一般茂盛的人,怎能不眼花繚亂,難以自拔?“他們當時沒能在一起。”段琴軒最終說。穆晴嵐張大眼,認真聽着,段琴軒看着她,慢慢道:“但是後來……那個女子找到了她愛的人。”“真好。”穆晴嵐說,“霍郎也找到了他愛的人!他愛我!”段琴軒突然笑起來,笑得有些不可抑制,連淚花兒都要笑出來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飄然道:“確實很好……師弟也確實愛你。”哪怕霍珏不記得穆晴嵐,哪怕她這一次連個人都不是,霍珏還是愛上她了。哪怕穆晴嵐也不記得霍珏,卻陰差陽錯入了穆家,兜兜轉轉,一見傾心,再度與他相遇癡纏。

又如從前一樣,輕易相愛。段琴軒從前總覺得,這般兒戲的鐘情,左不過是少年躁動的情潮作祟,到底能有幾分真?總覺得他們不過因爲沒能再一起,才格外的銘心刻骨罷了。顯然不是的,他們已經用彼此的命慘烈的證明過一次了。

正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段琴軒想到這裡心中突然豁然開朗。她甚至久久不曾再升的境界,也隱隱有動搖之勢。世間萬物皆有因果,生死循環輪轉不休。

像盛極而衰,又似野火燎原春風再生。她又何苦枉做惡人,還未等緣結出因果,便斷定是苦果,那纔是愚人自錮。

段琴軒從桌邊起身,吩咐穆晴嵐道:“將穆家的人放出來吧,我親自把他們送回去。”穆晴嵐還沒聽過癮,還想鼓動着段琴軒再說一點呢。

不過師尊到底忙得很,要走了穆晴嵐也不好纏着師尊講故事。

穆晴嵐將穆家半死不活的修士放出來,段琴軒很快讓弟子們將這些人捆起來。臨走之時,段琴軒深深看着穆晴嵐,親暱掐了下她圓嘟嘟的臉蛋,道:“等霍珏重生,我再來。”送走了段琴軒,已經後半夜了,今晚要守歲的,一衆精精怪怪們再度進屋,繼續熱熱鬧鬧。

穆晴嵐有一搭無一搭地喝酒,吃着年夜飯,和大夥愉快地說着話。忍不住回想起段琴軒說的那些話,沾沾自喜霍珏爲她破的各種戒。

一晚上都在“嘿嘿嘿”,“嘿嘿嘿”。穆晴嵐偶爾也會想,她身前到底是個什麼人,又有過什麼經歷?會不會像霍珏一樣,也愛上過什麼人?但是這種想法總是一閃而逝,她不甚在意。

她喝了很多酒,一個人喝了兩罈子。她醉醺醺地抱着重生池嘟囔:“原來你還喜歡過其他的姑娘啊……村姑好看嗎?好看嗎?”“嘖,我肯定比村姑好看,你當時親口誇我好看呢!”“對,我至少比她白!嘿嘿嘿嘿……”“而且我堂堂山鬼,我肯定比村姑活得久!能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愛我更多一點……嗝……”“你快點重生吧,我們嗝,生個盈盈……我們生個盈盈嘛,這名字多好聽啊……”穆晴嵐終於醉倒了。

趴在桌子上眼睫顫動。她把重生池放在桌上,就放在自己的面前,輕輕用手指點着,醉眼矇矓的說:“師尊真吊人胃口,哪有故事說一半兒的?”“你跟那個村姑,既然互相喜歡,爲什麼分開了呢……”而被她絮絮叨叨了許久的重生池之中,重生蓮之上,兩片花瓣悄無聲息地綻放。這昭示着裡面重塑的神魂,正在飛速融合。

霍珏因爲穆晴嵐的聲音,陷入了一重又一重的情境,他幾乎要被這些情境撕扯成無數個。他一會兒在某個紅霞漫天的午後,同一個女子不知羞恥地滾在稻草堆裡面,生澀的脣齒相碰,心如擂鼓。

轉眼他又同女子在山間奔跑追逐,聽她清脆的笑聲貫徹山林,驚飛鳥羣。轉眼他又進入女子的夢中,感覺到溫暖平靜的夢境將他包裹。

在旁人夢境裡面凶神惡煞翻天覆地的夢魘獸,伏在她掌心像個受傷的小狗。

霍珏不受控制拉着那撫弄夢魘獸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她掌心的滾燙和粗糙。他和她在房檐下聽雨,聽不遠處喜樂歡騰,有戶人家在娶親。她說:“你去偷兩塊喜糖出來,這家和我家關係不好,我要不來。我想吃!去啊,用仙術,你那仙術學來是擺設嗎?偷兩塊糖都不會……”很快劣質的甜味兒散在兩個人的舌尖,卻一路甜到心底

。她爲他漿洗不需要漿洗的法袍,騙他吃一種鹹甜的餅子。告訴他:“這可是婆娘餅,吃了,就是我的男人。反悔不了的!”他沒有吐出來,而是又拿了一個,當着她的面全塞進嘴裡,腮幫子鼓得像個偷了乾果的松鼠。

他們躲在山中的暖泉親吻,他生澀得不敢看她的臉,被她咬破了嘴脣,舔了舔,卻覺得血都是甜的。他給她封了靈識的玉佩,承諾她砸碎,便來找她。“你一定要來找我啊。”他離開的時候,她說,“等我安置好了家裡,就去跟你修道。不做你徒兒,做你師妹,師妹可以搞的嘛。”他面紅耳赤,卻輕輕點頭。玉佩碎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還是晚了。他在暴雨狂風之中跑遍山林,只找到了她血肉尚未被啃乾淨的屍骨。他殺光了整座山的豺狼虎豹,他得知她是被追逐入山,對凡人動了殺念。

他對着滾滾天威,無視天雷劫閃,一便便地喊——“我要殺了他們!”然後他便真的提劍,將害她不慎跌落山林遭受猛獸撕扯的人全都殺了,屍體全都砍成碎塊,他們必須和她一樣!死無全屍!不染纖塵的法袍染了凡人血,靈府和本命劍一同破碎。

他因此染上了因果,他註定要以死償命。他心魔叢生,道心破碎,幾欲墮魔。用束魂絲束便山林,想要將她拘入拘魂鼎,投入重生蓮。他以命相挾已經說通了父親。可是他尋不到她。

他又聽人說以獸骨鑄劍,便能令獸靈被封入劍中,成爲劍靈。他以她屍骨合自己的精魄鑄劍,只求能拘住她一絲意識。他失敗了。他去應了因果——血濺她死去的那片山林。霍珏從未覺得,肝膽俱裂撕心斷腸的滋味,竟會是這樣的難捱,痛苦到似乎只有撕裂了自己,才能緩解,才能平息。

他呼吸急促環顧四周,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刻骨,他終於明白,這些不是噩夢,而是真的——是他的記憶。夜風捲來的草木清香撲鼻,不知爲什麼如此熟悉。霍珏佝僂着清癯的身形,內府翻攪不休,頭腦渾渾噩噩。他提着以她屍骨鑄成的本命劍,橫在自己的頸項之上,仰頭望天,跪在山林。他內心終於不再埋怨天道不仁,而是祈求天道降下慈悲。

他只求他以身償了因果,能與她魂靈片刻相逢。血灑山林,身軀倒地。烏雲被月華劈開,清輝涼如冷雪,撒在霍珏扭曲的頭顱旁邊的本命劍上,劍身被熱血澆灌,顯露出密密麻麻的劍銘——盈盈。霍珏漂浮出體外的意識猛地一沉,無數畫面似碎裂的劍刃,鑽入他的身體——身魂合一。重生池裡面的重生蓮最後一片蓮葉綻開,已經過了正月十五。穆晴嵐等得焦心,一天看無數次重生池裡面的蓮花葉,恨不得鑽進去把最後一片給扒開。又怕手動扒開蓮花,要影響霍珏重塑身體

。她來不及同霍珏去看花燈了,於是她買了很多花燈,每一天都點亮了掛在山林之中。山裡的精精怪怪都去瘋玩了,竹屋裡面就只有她自己,穆晴嵐在一大堆還未點着的花燈圍繞裡,趴着睡着了。她和段琴軒傳信詢問重生蓮之中的人重生的預兆,段琴軒告訴她重生蓮的花瓣全都綻開,霍珏就重生了。

因此穆晴嵐日日夜夜地守着,一直到最後一瓣,她看不清被包裹的霍珏如何了,只能看到最後一瓣薄薄的花瓣之下,一片刺目靈光。不過今夜穆晴嵐親手掛了太多的燈,又熬了太多天,熬不住了。

她就小睡了一會兒,打了個盹兒。誰料被闖進山中的人驚醒一睜眼,便看到一羣眼熟的黑袍邪修和身着穆家服制的人已經到了她近前。“山鬼快躲開!他們當中有鬼修!”當今修真界鬼修猶如陰溝裡面的老鼠,人人喊打,也難爲穆家爲了對付穆晴嵐,竟然連鬼修都能找到。

他們已經查到了穆晴嵐並非妖邪,而是山鬼。這鬼修是找來專門對付她的。

上一次段琴軒根本就沒有把人給穆家送回去,其中邪修直接交給尹荷宗,並且給尹荷宗的宗主送了傳信靈鳥,要他清理門戶。剩下的穆家修士帶回去過了一遍神罰陣,吐出了一大堆穆家現狀。

穆婉然靈府開裂,正瞞着穆家族長在到處尋找能修復靈府的辦法。而且穆婉然常年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她在靈府開裂回家的第二天,爲了威脅她父親,親自帶着她大哥僅存的一根獨苗去找穆老宗主。

結果被突然暴起的穆老宗主給一瓷片劃花了臉!現在穆婉然徹底閉門不出,連她心愛的鮫人都不見了。段琴軒暫時沒有辦法對穆家發難,但是審出這個消息實在是開心極了。

穆婉然活該啊,這都是她的孽!但是縱使是段琴軒也沒想到,穆婉然裂了靈府,還毀了臉,連門都不敢出,怕穆家修士知道她狼狽現狀,要地位不穩。她竟然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能蒐集鬼修來湘君山作惡。

這羣人的中間,蛇女被泛着黑氣的繩索束縛住了,越是掙扎繩索越緊。她對着醒過來的穆晴嵐預警,結果就見一張泛着黑氣的大網,朝着穆晴嵐兜頭罩下。穆晴嵐剛醒,還揉眼睛呢,被罩了個正着。

不過她反應也算是快,轉眼便化爲幽綠色靈霧散開——卻在即將飛出大網的時候,被網上的黑霧給彈回去,重新現了本相。穆晴嵐來去自如慣了,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竟然被拘住了,愣在了當場。

一個和邪修打扮無甚差別的黑袍人見狀走上前,微微彎腰,看着穆晴嵐道:“山鬼?真是好多年沒有看到山鬼了。有趣。”他的黑袍之下盡是黑霧籠罩,根本看不見臉,通常只有修爲高深的鬼修或者魔修,才能令黑霧凝化在臉上遮蓋本相。

但是穆晴嵐和他對視一眼,就知道這東西在這裝犢子,他怕是沒那等修爲,他臉上戴着四象面具呢。四象面具乃是一種低境修者喜歡的面具,戴上之後你心中想的是誰,看到的便是誰。

穆晴嵐看到的是黑袍霍珏!還真別說,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想,霍珏穿黑袍也很好看啊!“這隻山鬼正好給我喂魂燈,其他的交給你們了。”鬼修高深莫測地起身,剩下的穆家修士徑直上前,對穆晴嵐道,“交出重生池和重生蓮,否則我們就將這條蛇抽筋扒皮!”穆晴嵐舔了舔嘴脣,還在盯着那鬼修四象面具上面霍珏的臉過癮。

她心想穆婉然現在可能真的是狗急跳牆黔驢技窮了,就這幾條狗,再弄個神神叨叨的鬼修來,就敢來她的地盤上傷她養的小精怪?這網能困住上面,但是困不住地下啊,穆晴嵐只要在這湘君山之中,可以是任何東西。不過這一次對方確實也換了策略了,總算知道抓個蛇女來威脅她了。穆晴嵐沒有急着散入地底,而是微微仰頭問那修士:“你還有什麼遺言嗎?”修士一愣,很快表情一變,聽明白了穆晴嵐在羞辱他,也是個心狠的,將長劍抽出,直接朝着穆晴嵐身上刺——穆晴嵐絲毫不慌,別說這修士根本刺不到她,即便是能刺到,穆晴嵐本體嚴格來說,是山。只要山在,人就在。她臉上甚至露出了一點不屑的表情,正要給這位仁兄表演一個當場散靈——突然間這修士劍尖所指的心口位置,綻出了一陣刺目的靈光。

這靈光實在是太刺眼了,連穆晴嵐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修士更是差點被晃瞎了,不明所以後退一步。靈光越來越亮,穆晴嵐察覺到靈光的來源是她心口戴着的法器,險些喜極而泣!是重生池!霍珏終於重生了!她笑着正要捧起重生池查看,便感覺到重生池陡然變大,而後掛在穆晴嵐脖子上的鏈子自動斷開,重生池綻放着令人無法直視的靈光懸浮到了半空之中。

緊接着山風乍起,天空之中才過了十五,尚且算圓的滿月,被烏雲迅速遮蔽,整個山中捲起了帶着水腥氣的罡風。而濃積在天空之中的黑雲,此刻陡然一亮,一道劫閃自半空之中若白虹貫日橫貫而下——

第五十六章碎魂番外if線(你來接我了...)番外一(你那時候只想着撩撥我了嗎...)第三十章 來嘛第三十八章 看見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五十四章進境第二十六章 脆弱第十章 來人第五十六章碎魂第四十三章 你有第二十四章 也罷第十四章 擁抱第二十七章 耍賴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四十章 暴露第五十五章蒼伶番外if線(她不認)第三十一章 抓住番外三(婚禮不延後掌門繼任可以...)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十三章 加餐第一章 出嫁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番外二(以毒攻毒)第五章 鹹甜第三十章 來嘛第十六章 站住第六章 是誰第二十九章 承認第三十二章 親吻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六章清醒第十九章 暴露第二十七章 耍賴番外if線(她不認)第十九章 暴露第十五章 不行第二十章 完了第二十章 完了第二十章 完了第十七章 離開第十二章 一眼番外四(成婚(三章合一)...)第四十八章故事第五十三章有我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一章 來嘛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五章 鹹甜第十章 來人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四章 擁抱第十七章 離開第三章 張嘴第五章 鹹甜第七章 不見第二十三章 黏人第三十章 來嘛第一章 出嫁番外四(成婚(三章合一)...)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四章 擁抱第十二章 一眼第五章 鹹甜第十四章 擁抱第二十九章 承認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六章清醒第三十六章 瘋了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十章 來人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二十四章 也罷第十九章 暴露第五十二章殺人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二十七章 耍賴第三十八章 看見第四十八章故事第二十章 完了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四十六章清醒第二十八章 供生第二十六章 脆弱第九章 摸骨第四十一章 借力番外if線(她不認)第五章 鹹甜第四十七章嫉妒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七章嫉妒番外一(你那時候只想着撩撥我了嗎...)第一章 出嫁第十二章 一眼第十三章 加餐
第五十六章碎魂番外if線(你來接我了...)番外一(你那時候只想着撩撥我了嗎...)第三十章 來嘛第三十八章 看見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五十四章進境第二十六章 脆弱第十章 來人第五十六章碎魂第四十三章 你有第二十四章 也罷第十四章 擁抱第二十七章 耍賴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四十章 暴露第五十五章蒼伶番外if線(她不認)第三十一章 抓住番外三(婚禮不延後掌門繼任可以...)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十三章 加餐第一章 出嫁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番外二(以毒攻毒)第五章 鹹甜第三十章 來嘛第十六章 站住第六章 是誰第二十九章 承認第三十二章 親吻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六章清醒第十九章 暴露第二十七章 耍賴番外if線(她不認)第十九章 暴露第十五章 不行第二十章 完了第二十章 完了第二十章 完了第十七章 離開第十二章 一眼番外四(成婚(三章合一)...)第四十八章故事第五十三章有我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一章 來嘛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五章 鹹甜第十章 來人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四章 擁抱第十七章 離開第三章 張嘴第五章 鹹甜第七章 不見第二十三章 黏人第三十章 來嘛第一章 出嫁番外四(成婚(三章合一)...)番外if線(他們都覺得車盈盈在癡人說...)第十四章 擁抱第十二章 一眼第五章 鹹甜第十四章 擁抱第二十九章 承認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六章清醒第三十六章 瘋了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十章 來人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三十三章 中計第二十四章 也罷第十九章 暴露第五十二章殺人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二十七章 耍賴第三十八章 看見第四十八章故事第二十章 完了第三十九章 供生第四十六章清醒第二十八章 供生第二十六章 脆弱第九章 摸骨第四十一章 借力番外if線(她不認)第五章 鹹甜第四十七章嫉妒第五十一章縱火第三十七章 沒錯第五十二章殺人第四十七章嫉妒番外一(你那時候只想着撩撥我了嗎...)第一章 出嫁第十二章 一眼第十三章 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