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她像一個孤魂,無心,無目的,無思想,那雙漂亮的杏眼睜得老大卻不知她在看何方,淺褐色的瞳無焦距,一雙白皙如耦的雙臂微微泛青。
雨隨着越發陰沉的天飄落下來,細細柔柔的,不痛不癢的劃過葉妙音白的有些異常的臉,就像那個礙眼的畫面,不痛不癢的在一個堪稱完美的時間出現了,細細柔柔的在她的身上某個重要的部位給了致命的一刀,不深不淺,卻足夠讓你一點一點窒息。在這期間足夠的時間讓你回味着,你所做的一切有多麼可笑。
雨愈加密集,砸在臉上竟生生覺出了痛,但這感覺比起剛剛所受的傷害,真的不值一提。
葉妙音站在大街上,紋絲不動,過往的路人都拿着東西護着自己,急匆匆的往最近的建築物跑去,只有她,像個雕塑,不免有人側目。
忽的,她有了一個令人不解的笑容,目光也算有了焦點,卻是落在了不遠處的電話亭。
孤零零的站在街心,被雨淋着,被風吹着,沒人關心,沒人理會,人們只有需要它的時候纔會想起它。
看那,葉妙音想,我們有多像,想得那麼離譜。
葉妙音像坐了個夢一樣,很長很長,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像天使的男孩跑了過來,在大雨裡,他好像在說着什麼,嘴一張一和的,只是葉妙音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
再次清醒過來,葉妙音看到了刺眼的白,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讓她作嘔,身體痠痛,葉妙音連自己的身體都支配不了,一雙瑩瑩的美目此刻也只能乾澀的轉着,叔叔,媽媽,青青,還有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孟簡墨,四人在圍着她,而葉妙音自己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妙妙,你醒了?”最先看到葉妙音的是肖穎
葉妙音努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乾澀的嗓子已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孟簡墨似乎發現了她的異常,立刻叫來了醫生,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後,醫生下了結論,“病人因先天性低血糖引發的暫時的失聲。”
“醫生,我女兒什麼時候能說話啊?”
身着白大褂的醫生無能爲力的搖搖頭,“孟太太,這個我們也說不清楚,以我們目前的醫學水平,只能說少則半年,多則一輩子。”
一輩子?所有人都閉上了眼,肖穎痛苦的向後退了一步,老天,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她才十七啊!她還沒有成年!
葉妙音只是失聲不是耳鳴,醫生所說的話她聽得真切,但她似乎沒有很大的反應,她翻個身,背對着他們,慢慢合上了眼,老天,你在懲罰我對不對?
會不會有一天你等我回來?
望着眼前這個忙碌的人,葉妙音第一次覺得礙眼,已經嘗試了幾天失聲的生活,她出奇的覺得還不錯,其實,面對孟簡墨她此時已經沒有想說的話, 相反,這種寧靜她倒享受的很。
“要出去轉轉嗎?今天太陽很大”孟簡墨幫她掖着被角,順手遞過去一塊蘋果
搖搖頭,結果蘋果,小咬一口,蘋果的甘甜卻遮不住嘴裡的濃濃的藥味。拿出自己的手機拼出一行字給他看:“我想吃麪”
“城東的豬腳麪?”
想了想,點點頭,這是他帶她去的,那個做面的婆婆總是愛笑着叫她小貓咪。
“是不是有些遠?沒人照顧你我不放心”
葉妙音只是皺着眉頭縮進了被子裡,這種無聲的抗議總是比有聲的來的有分量。
孟簡墨無奈,似乎她比之前來的更加任性,但這種任性是他不得不包容的任性,臨走他說“牀上有按鈕,有什麼事叫醫生,我很快回來”
葉妙音偷偷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嘴角掛着淺淺的笑容,卻看到了一個她不想看到的人,笑凝固在了臉上。
林夏看到孟簡墨出了房門後便進來了,手裡捧着一大束百合,白嫩嫩的,卻怎麼也讓人感覺不到歡喜。她自顧自的替換了花瓶裡的小雛菊,又是那件刺眼的白色碎花裙。
葉妙音一直注視着她,目光不凌厲,卻不軟弱。
“我來看你,作爲墨的未婚妻,或者說,你未來的嫂子。”她就這樣坐在一旁,笑的燦爛,那張小巧的臉上帶着的不再是那次在KTY看到的落寞,而是一種炫耀。
葉妙音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她沒辦法言語,更不想言語。
“葉妙音,我想得到的都會得到,你和墨的事情我自始至終都知道,我無奈於他不愛我,但是現在,”林夏幸福的摸着小腹,“這裡這個小東西幫我牢牢綁住了他”
葉妙音合上眼,別過臉去,她沒有哭,因爲已經沒有多餘的眼淚來悲傷,那個鮮紅跳動的不明物體早已沒人居住,葉妙音將手撫向自己的胸口,看啊,那裡已經空蕩蕩了。
“我覺得你不然就收好你的心,不然,就去法國吧,那裡可能治好你的失聲。”林夏自顧自的說着,“我還忘了一件事,這個暑假後,我和他就去上海念大學,當然,我們會先訂婚。”
不知她是何時離開的這個房間的,葉妙音只是覺得眼睛很乾,很澀,卻怎麼也掉不出淚水來溼潤一下,有人在碰她,她扭過頭去看,是剛剛回來的孟簡墨,他提着保溫盒,還未打開蓋子,濃郁的豬腳味已經益了出來,葉妙音用力吸了吸鼻子,熟悉的香味一下子讓她笑了,淺淺的,小小的梨渦旋在臉上。
“來,起來吃麪”孟簡墨將病牀升高,調整好合適的高度後又一口一口的餵給她吃。
葉妙音不拒絕,只是偷偷打量起孟簡墨專注的神情,捲翹的睫毛,英挺的鼻,深邃狹長的眼睛,以及薄薄的一張脣,以後,他的小孩會長什麼樣子?其實林夏那些葉妙音不是沒有聽進去,看那,現在她不是在想嘛。
那天的事她沒有跟任何人講,今天發生的事讓她有了一個決定,一個改變她一生的決定。
葉妙音偷偷給肖穎發了短信。
媽媽,我答應你,不過,我希望是九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