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浴重剛走進別墅,就聽見方夫人傳來了尖銳的訓斥聲,“方浴重,你還有臉回來,你這個害人精,被關進去的怎麼不是你?”
方浴重臉色一白,望着站在客廳裡凶神惡煞的方夫人,咬了咬嘴脣,沒有吭氣,她到底欠方家的。
方老爺子臉色很難看,衝着方夫人低聲呵斥,“你還嫌家裡不夠亂嗎?還鬧?鬧夠沒有?”
方夫人望着坐在沙發上的放老爺子,心裡一橫,不管不顧地說道,“是這個女人將思恩拖累到了監獄裡,你還要護她?我就不明白了,自從她進入方家,方家就不得安寧,是不是等方家的人死光了,都散了了,你才覺得滿意?”
“閉嘴!無法無天了!”方老爺子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面色發青,方浴重衝了過去,扶着他,“爸,你沒事兒吧?”
方老爺子面色極爲難看,方浴重眼淚直打轉,“你被生氣,的確是我不對,是我連累了哥哥!”
方老爺子握着她的手,搖了搖頭,心疼極了,“浴重,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勞累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方浴重不停地搖頭,“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
方老爺子嘆息了一聲,對接連發生的事情,方浴重心理負擔一定重極了,他害怕如果再不說出實情,方浴重就會離開方家,一個人到社會上,她的處境將更加艱難,“浴重,你先上去吧,我有話要和你大嫂說!”
“爸爸!”方浴重看了一眼方老爺子和方夫人,在方家,方老爺子如同她的再生父母,當年,方思恩將她帶回家,給她新生,給她溫情,她從內心感激他們,如果因爲自己將他們拖到了無底的深淵,她的罪過就大了!
“浴重,去好好睡覺,允兒,送浴重上去!”方老爺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李允兒送方浴重上樓。
李允兒點了點頭,站起來,陪着方浴重一同上去,回到方浴重的臥室,李允兒看到方浴重手腕上和腳腕上被繩索勒出的的痕跡,陡然心驚,抓住她的手着急地問道,“浴重,你是不是出事了?”
方浴重縮了縮手,直徑走到了牀邊,對李允兒說道,“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李允兒怎麼可能不擔心,她攔在了方浴重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急地說道,“浴重,我知道你以前對我有成見,是因爲我傷害過你,可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允兒了,我不求你接受我,但是,請你試着瞭解我!”
方浴重靜靜地看着李允兒,“允兒,在我心裡,我已經知道你變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有負擔!”
李允兒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浴重,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快睡覺吧,等你睡着,我再出去!”
方浴重看着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心亂如麻,對於方家來講,方思恩是方家的頂樑柱,萬萬不能出現問題的。
方浴重睡得並不安穩,時睡時醒,起來的時候,直覺得頭重腳輕,看了看牀頭的時鐘,方思恩應該能保釋出來了。
拿起外套,剛往外走,就覺得額頭有些發暈,腳步有些虛浮,身子發冷,看來是生病了,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一樓傳來了律師和方老爺子的聲音。
“老爺子,我回來就是特地給你彙報一下,警局那邊不放人,方先生說讓您老不要着急,他在裡面很好,沒有什麼事情,我在盡力周旋!”
方浴重站在臺階旁,只覺得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什麼叫警局不放人,不是已經過了審查時間嗎?警局有什麼理由不放人?
她扶着欄杆跌跌撞撞地衝下樓,衝到了律師身旁,顫聲說道,“警局是什麼意思?他們有什麼理由不放人?”
“浴重小姐,真對不起,現在的情形對方先生很不利,警局好像又掌握了新證據,想將他安然無恙地保釋出來,看起來有些難度!”律師知道瞞不過她,只得實話實說。
方浴重心裡一涼,腳步踉蹌了一步,腦袋如斗大,“我哥哥沒有錯,錯在我,他們憑什麼要關他?”
她擡眸,目光慌亂地看着律師,“律師先生,你帶我去,我告訴警察,心理醫生是我殺的,我要將我哥哥換出來!”
此刻,方浴重的精神已經有些紊亂了,律師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異樣,他安慰道,“浴重小姐,方先生特地讓我轉告你,別怕,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靜,他一直都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事情!”
方浴重眼圈紅了,每次她遇到事情,方思恩總是說這樣的話,每當他這樣說,她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此刻,她卻怕了,她死死地抓住律師的胳膊,“人是殺的,和哥哥沒有任何關係,你叫警察抓我走,讓哥哥出來!”
李允兒看着她的情緒,倒抽了一口涼氣,她衝了過去,扶住了她的雙肩,“浴重,你冷靜點,他的能力你應該知道,別擔心,肯定沒事的,只不過暫時被羈押而已!”
方浴重拼命地搖着頭,“不,你不知道警察,他們會再製造一起大火案,然後將哥哥帶走,帶到地牢裡折磨他,他們就喜歡看着將一個正常人折磨成瘋子的樣子,律師,我求你,求求你帶我去警察局將哥哥換出來!”
所有人聽到方浴重的話爲之心驚,更心驚的是,方浴重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出離了正常人的範圍,方老爺子臉色頓時大變。
六年前,方思恩帶着方浴重回來的那一年,她整個人整日胡言亂語,精神狀況一直很差,後來經過悉心照顧,她才慢慢康復。
再後來,方思恩想讓她去社會上參加工作,她怕接觸人,看到人都縮手縮腳,覺得任何人都是壞人,又經過長達一年的調教,她纔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接觸社會。
對方浴重來講,方思恩是她的全部世界,現在,有人將她的世界帶走了,她心理上沒有了依靠,陡然回到了缺失安全感狀態。
方老爺子很擔心,如果方思恩的罪名成立,坐了牢,他會不會失去這個女兒?
李允兒急的滿頭大汗,方老爺子走過去,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浴重,跟着爸爸冷靜,來,喝一杯水,深呼吸!”
方浴重喝了一杯涼開水,閉上了眼睛,額頭滿是冷汗。
“爸爸,我知道你人脈廣,求你,救救哥哥,那裡是地獄,哥哥不能在那裡呆的!”
李允兒看着她精神崩潰的樣子,着急得直嘆氣,她從來沒有見過方浴重這個樣子,方思恩帶着她回來的時候,她跟着方夫人出國了,只是在電話裡聽說過方浴重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此刻,她聽出一些意味來,方浴重失蹤的那幾年,竟然在地牢裡度過,被囚禁的日子該多痛快多絕望?天哪,林幼希到底經歷了什麼,她是怎麼熬過每一天的?
李允兒的眼淚滑落下來,這一切,都是方夫人當年一念之差造成的,爲什麼真相如此殘忍,如果真是這樣,她當年應該阻止姑姑的!
方老爺子見狀,爲了防止她精神失控,對着安知暖使了一個顏色,通知保鏢過來,將她控制住,然後,讓家庭醫生給她注射了一支安定。
方浴重被打針之後,軟綿綿地倒下了,所有人都心有餘悸,看着方浴重安靜下來,才長舒了一口氣。
“浴重她不會有事吧!”李允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安知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浴重能夠康復完全是方先生的功勞,他給她重建了精神世界,如果方先生出不來,恐怕……”
安知暖的話沒有說完,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現場氣氛變得格外地凝重。
接到閃電的電話,霍擎蒼正在加班辦公,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拿着手機匆匆忙忙地接通,透過落地窗,看着足下的萬家燈火。
“你老婆,方浴重小姐現在穿着睡衣正蹲在警察局門口,沒有穿外套,會不會感冒,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她挺不正常的!”閃電閒散地說道,他的任務是負責跟蹤方浴重,他只不過如實彙報。
霍擎蒼一驚,渾身毛孔倒立,“盯緊她,我現在馬上過去!”
他幾乎是飛奔着從樓上衝下去的,沒有穿外套,他已經顧不上外面的天氣冷不冷,渾身的血液幾乎凍住了,電梯緩慢地下沉,他看着跳動的數字,焦慮地來回走動,電梯實在是太慢了,他恨不得立即出現在她面前。
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車子急劇的剎車聲在靜夜裡格外地響亮,十分鐘之後,車子衝到了警局外面,他快速下了車,車鑰匙都沒有拔掉。
他看見方浴重蹲在地上,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他直接將她抱在裡懷裡,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孤單冰冷的靈魂。
因爲太着急,他的語氣帶着火氣,“方浴重,你就是這樣來拯救你哥哥的?該死,你知道不知道這種天氣不穿衣服會凍死人的?”
方浴重縮成一團,牙齒咯咯作響,臉色蒼白,渾身冰冷,“我要在這裡等哥哥,等哥哥出來,他們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這裡等!”
霍擎蒼剛要責怪她,正對上她無神空洞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那彷彿失去靈魂依靠的空洞感陡然讓他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