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蒼收手,站直了身子,嘆息了一聲,“小希,你恨我,對嗎?”
方浴重冷笑了起來,仰頭看着這個身姿挺拔的男人,“這話你應該去問你死去的老婆,而不是問我,霍少,既然你不是要和我相親,時間寶貴,我先告辭!”
她一分鐘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她剛站起身子準備離開,她的手便被一個大掌握住了,下一秒就跌入了一個炙熱滾燙的懷抱中,透過薄薄的衣料,她幾乎被燙化了。
方浴重一滯,眼眸中大團的恨意和討厭在翻滾着,她努力剋制着這種情緒,他的嘴脣在她耳邊一張一合,帶着熱氣,“林幼希,你這六年到底去了哪裡?當年在監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爲什麼又變成了方浴重?”
霍擎蒼的聲音嘶啞,帶着滄桑感,他沒有一天不後悔的,如今,她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的目光就是這樣遙遠、陌生、冰冷。
她不認得自己,想不起從前的事情,彷彿自己就是一個遙遠的陌生人,這讓他如何承受?
方浴重的目光冷漠地盯着落地窗,牙齒咬得死死的,她的情緒在他鬆開的一剎那,恢復得平靜無波,“霍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你老婆,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你,不過,如果你真相知道答案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給你指一條道路!”
霍擎蒼的目光微微一怔,鬆開她的腰肢,鉗制住了她的雙肩,目光和她對視,“什麼明路?”
方浴重嘴角掠過一絲嘲諷,她微微歪頭,輕笑了一聲,“把落地窗打開,你從那裡跳下去,你就能踏上黃泉路去找你老婆,問一問當年她去了哪裡?她爲什麼會死?至於,她和方浴重的事情,是兩回事,她沒有辦法回答你,我也沒有!”
霍擎蒼眸色陡然一凜,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點可破解她是林幼希的地方,可是她一直在笑,笑得沒心沒肺,笑得嘲諷冷漠,她怎麼可能是林幼希?
“林幼希,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你面前去死,你纔會原諒我?”霍擎蒼心如長針扎着一般生痛。
“霍少,要不你賭一把試試?試試我究竟是不是林幼希……真是有意思!”方浴重嘴角上揚看着霍擎蒼,目光冷得令人心涼。
霍擎蒼根本就相信方浴重的話,不相信她不是林幼希,不相信她會失憶,他轉身毫不遲疑地朝着落地窗走去,用力打開窗戶,涼風鋪面而入,雙手一用力就攀援上了窗戶。
回頭看着一動不動的方浴重,她彷彿一尊冷漠的冰雕靜靜地看着他,於是,他開口說道,“六年前,我說過,共榮華共貧賤,我也說過,如果你死了,黃泉路上我要陪伴着你,可是,因爲念念我苟且偷生了,這一偷生就是六年,昨天如果你現在要我這條命,我現在就還給你!”
方浴重聽到念念這個名字渾身如至冰窖,凍僵了,她無法擡步也無法轉身離開,就那樣巋然不動地看着他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一絲笑意從她僵硬的嘴角氾濫開來,他居然拿念念來作爲他苟且偷生的藉口,真是卑鄙至極。
“霍少,你要跳便跳,要死便死,但是,你這一跳是爲你死去的老婆跳的,和我沒有關係,我可不想明天桐城的媒體雜誌上出現我的名字,這樣就不好玩了,再見!”
她毫不客氣地轉身離開。
“林幼希!”一腳已經懸空的霍擎蒼看着她決絕的背影,一顆心彷彿被絞肉機絞着一般生痛,她真的可以做到心無波瀾嗎?她真的已經忘記了他們曾經愛過嗎?
李泓在門外守着,看到方浴重推開門的一剎那霍擎蒼整個身子探出窗外,如風一般衝了進來,抓住了霍擎蒼的手,“少爺,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走了,小少爺怎麼辦?”
小少爺三個字再次刺痛了林幼希的心,她的心狠狠地被擰了一把,魂牽夢縈的孩子最後還是被霍擎蒼帶走利用了,恨意一旦燃燒起來猶如火上澆油一般,熊熊燃燒。
六年了,念念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子,她不在的日子孩子一個人該多難過啊……
李泓扶着霍擎蒼從窗戶上走下來,扶着他走到沙發邊讓他坐下來,他怔怔地盯着落地窗,聲音嘶啞,“老李,我的小希她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要跳的時候,看到方浴重眼眸中的冷漠,就算他去死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的,他的小希不會這樣,他輸了!
李泓心疼地看着霍擎蒼,這六年,他看着他意志一點一點地消沉,好不容易回國一趟遇見了方浴重,以後是他重生的契機,原來沒有起到一點積極的作用,反倒將他打回原形。
“少爺,她們只是長得相像,不是一個人!你也不要過於傷心!”李泓輕聲安慰。
霍擎蒼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前,兩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眼神爲何相差萬里?
……
方浴重離開酒店,看到前來接她的安知暖,她說道,“知暖,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查實霍少暫時不會回挪威了!”安知暖連忙說道。
方浴重望着車流,霓虹閃爍,路燈通明,彷彿是一條流動的銀河,她的臉色在光線裡越發地晦澀難懂,“知暖,你安排人盯緊他的行動,隨時向我報告!”
“好,我知道了!”安知暖說完,靜靜地看着方浴重,“你剛剛見到的人,是不是霍少?”
“你不會真的以爲陳赫東會前來和我相親吧?他們可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她選中了陳赫東早已經預料到霍擎蒼不會輕易放過她,倒是她有些沉不住氣了。
“那你還去?”
“爲了讓他死心!”方浴重冷漠地說道,只有讓他接受了林幼希已經死了,她纔好採取行動,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方浴重回到家裡,親自做了一頓飯,方思恩到家的時候,有些吃驚,“浴重,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方思恩覺得兩人相親怎麼也要吃個飯散散步什麼的,她竟然回來這麼早。
方浴重輕笑起來,端着飯碗,給方思恩盛了一碗飯,給自己也盛了一碗,用韓國泡菜做下飯的菜,又再菜上放了兩勺辣椒。
方思恩原本在臺灣長大,根本不能吃辣,看着眼前的泡菜驚得目瞪口呆。
方浴重不管這麼多,只管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吃的眼淚都辣得掉了出來。
方思恩艱難地看着眼前紅赤赤的泡菜,舀了一口飯,猶豫着吃了一下,一下子辣得直吸氣,“妹妹,你這是在自虐?這麼辣還能吃得下去!”
方浴重拿着餐巾紙擦了一下嘴角,輕笑了起來,嘟起被辣紅的嘴巴,“陳赫東小氣,也不請我吃飯,我只能回來隨便找點吃的,你知道我也不會做飯的!委屈你了,哥哥!”
方思恩恍惚,“陳公子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啊,一頓飯都不捨得?”
“來的人不是他!”方浴重知道自己撒不了謊,直接說道。
方浴重放下勺子,看着她辣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模樣,眸色逐漸變得幽深,已經猜到了去的人是誰了,“他們果然是好兄弟,這樣的事情也可以代辦!”
“誰說不是呢!”方浴重重重地點了點頭。
方思恩拿起勺子義無反顧地吃了起來,辣得他鼻子冒火,頭上冒汗,他還是強行吞嚥了下去,肚子裡火辣辣的。
方浴重笑起來,“哥哥,你明知自己不能吃辣,還陪我一起吃!”
方思恩猛然灌下去一杯水,拿着餐巾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不陪你吃,怎麼知道你內心的痛苦?”
一句話戳到了方浴重的心窩子上,笑容僵硬了起來,她低頭,猛然扒拉着飯菜,喉嚨裡,胃裡彷彿在燃燒一場大火。
燒得她想嘔吐,可是胃裡再怎麼難受也代替不了她精神上的痛苦。
“哥哥,你不要陪我,你永遠都體會不到那種絕望到死的痛苦,如今,我只剩下一副皮囊,如果我不發泄出來我會憋死的!”方浴重放下勺子,轉身就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方思恩看着方浴重痛苦的背影,他猛然站起身來,衝着她說道,“浴重,我是體會不了你的痛苦,可是,你有權利選擇忘記,選擇重新開始生活,而不是和過去糾纏不清!”
方浴重的身子僵硬了,她閉上雙眸,眼前全是他的冷漠,全是大火,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哥哥,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方思恩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渾身如同被涼水澆築了一般,從頭冷到了腳,幼希,我應該怎麼辦才能將你的靈魂從地獄裡拯救出來?他重新坐下來,將面前的飯菜一口一口地吃完。
吃得渾身冒汗,胃裡彷彿在燃燒,吃完,回到客廳,喝了一大杯白開水,撥通了一個電話,“查到了嗎?”
“沒有!”
“什麼沒有?你就不會好好動動腦子,給我查清楚?”方思恩怒火沖天,又是一羣吃白飯的,六年了,還是什麼都查不到,真是令人發瘋。
電話裡的人沉默了,良久,對方纔開口,“方總,我們真是用心去查了,走遍了所有人的人家,他們都沒有見過浴重小姐,更別說浴重小姐經歷了什麼,從哪裡逃出來,我們更是沒有任何消息!”
“飯桶,全是一羣飯桶!”方思恩幾乎要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