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蒼臉色有些憔悴地從二樓緩慢地往下走。
所有人都朝着樓梯口方向望去。
“擎蒼,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兒?”霍北辰不悅地說道:“他是你三叔,他舉辦婚禮,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反對呢?”
“林小姐是我公司重金邀請的編劇,同時,她也答應參與此次女主角海選,能當女主角是林小姐的一個夢想,就算我不說,林小姐也會拒絕的,對吧?”
霍擎蒼慢慢地走到了衆人面前。
霍宏森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耳朵雖然在聆聽霍擎蒼在講話,手中的動作卻不停止。
他接過保姆遞過來的冰塊,用紗布仔細包好,準備放在林幼希的手背上,剛剛的熱水將她的手背燙得通紅。
霍擎蒼一個箭步走了過來,迅疾不及掩耳之勢將冰包從霍宏森手中接了過來,生硬地拉過林幼希的手,將冰包放在她的手背上。
衆目睽睽之下,霍擎蒼做出如此動作,真是驚恐,林幼希縮手,下一秒,就被霍擎蒼狠厲地拉住了,恨恨地說道:“你別誤會,你和三叔結婚這麼久,難道不知道三叔向來不碰別人的嗎?就算他拉車門都要用白手帕墊住才行!”
霍宏森看着霍擎蒼拉着林幼希的手,眉頭微皺。
“遇到心愛的人,所有的條件不再是條件,所有的癖好也會有選擇性地恢復!難道擎蒼和方洛小姐不是如此嗎?”
“是嗎?”霍擎蒼的聲音越發冰冷起來,“三叔,我和方洛如此相愛,三叔和林小姐的感情也要與我和方洛相比嗎?如果三叔真的愛林小姐,也不會拖到現在也不舉辦婚禮!”
霍宏森似乎並不打算與霍擎蒼生氣,很自然地將林幼希的手從霍擎蒼手中接了過來,仔細查看了一下,才放心地攥在手掌中,緊了緊。
“婚姻如同飲水,冷暖自知,我和小希的事情,擎蒼你作爲晚輩又能知道多少?五年前,我們已經約定要以事業爲重,五年了,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所以,我一定要將個婚禮給補辦了!”
林幼希心頭驟然一緊,霍宏森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想了想,只要霍宏森願意,她願意將這場戲演到底,她當初接受了他的幫助,父親才能死裡逃生。
聽到這裡,霍擎蒼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狠狠地說道:“三叔,你對林小姐還真是真愛,不過,你這場婚禮恐怕要推遲了,林小姐已經答應的事情怎麼能夠反悔呢?”
林幼希如芒在背,刺得她渾身不舒服。
“霍少……”林幼希猶豫了一下。
“好了!”他堅決地說道,“我向來討厭不守信用的人,林小姐也絕非是這樣的人!”
黎顏在旁邊打着圓場,“好了,好了,今天老爺子也不在家,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今天第一次見到林小姐,沒有什麼見面禮!”
說着,黎顏拿出一個錦盒,遞到了林幼希的面前,“這是珍藏多年的一對翡翠手鐲!林小姐還是不要嫌棄!”
林幼希看着黎顏晦澀難懂的眼神,伸出手,正要拒絕,指尖剛剛碰觸到了錦盒。
黎顏一鬆手,錦盒突然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她的臉色頓時變了,彎腰就將錦盒撿起來。
打開,一對翡翠鐲子已經斷裂得不成樣子。
林幼希的心尖微微一顫,黎顏等到現在終於要給自己臉色看了,吃飯是假,難堪是真!這對翡翠鐲子恐怕是有預謀的吧,怎麼會偏偏這個時候掉在地上?
她是要自己賠付嗎?
“林小姐,你怎麼失手打碎了?雖然東西不貴,你如果不喜歡或者對大嫂有微詞,也不能這樣給大嫂難堪?”黎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霍宏森將林幼希往身後拉了拉,嘴角微微勾了勾,伸手將碎裂的翡翠拿到了手裡,迎着光,凝神看了一下。
“大嫂您恐怕健忘了,我是專門做珠寶行業的,雖然三弟眼拙,但是還是能判斷出這對鐲子的真假和裂痕新舊,這對鐲子恐怕是街頭地毯上幾十塊錢的東西,而且裂痕不是新痕!你買東西的時候被人騙了!”
霍宏森不動聲色地將拆穿了黎顏的小把戲,又留了三分情面。
“我媽剛剛是給林小姐開了一個小玩笑,真正的禮物在我這裡,不知道林小姐是否喜歡?”霍擎蒼大掌一伸,一個黑色的錦盒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幼希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這件禮物雖小,和三叔富可敵國的鑽石礦沒辦法相提並論,但,林小姐一定喜歡,我記得林小姐說過,喜歡這枚戒指!”
鴿子蛋一般的大小的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林幼希的心臟驟然痛了起來。
這枚戒指她記得,五年前,他向她求愛的時候,拿的就是這枚戒指,她還記得那場細碎的女貞花雨,散散落落,綴在髮梢上,散發着細微的香氣。
那天,她答應了他做他女朋友,因爲戒指太貴重,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接收。
今天,他又要拿戒指來,這是要剜她的心嗎?
還是以感情爲要挾?
她想笑,笑得如此僵硬。
黎顏這才緩過神來,面色尷尬地說道:“是啊,是啊,三弟以前在家不是喜歡意外驚喜的事情嗎?林小姐,快接了吧!”
五年前,她沒有接受,五年後,她更不能接受。
她悲涼地笑了起來,看着霍擎蒼涼薄的眼眸,“擎蒼,你說笑了,我馬上要和你三叔舉辦婚禮了,如果我接了你的戒指,宏森的戒指我又該帶到哪個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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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林幼希的話,他的手心驟然一握,將戒指握在了掌心,嘴角勾起,表情格外漠然,“也對,如果方洛知道了,不知道她會怎麼傷心,戒指這種事一輩子送一次就好!只送給心愛的人!我怎麼捨得方洛難過呢?”
他的話一語雙關,如同匕首一樣刺中林幼希的心臟,絲絲疼痛順着四肢百骸傳遞到周身,痛到渾身痠麻。
霍擎蒼,你傷人的手段越來越狠了,林幼希痛得心尖抽搐。
保姆走過來,彎腰請示,“先生,太太,該開飯了!”
霍北辰皺着眉,說道:“該吃飯了,就不要站着說話了!三弟財大氣粗,我們也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合適,林小姐,如果看上我們傢什麼東西儘管說好了!”
林幼希心裡委屈得難受,她想說,我五年前看上了你家兒子,能帶走嗎?
“林小姐,在吃飯之前,我想請林小姐再看看劇本,借用你十分鐘時間!”霍擎蒼轉身看見霍宏森在皺眉,繼續說道,“三叔,你不要介意,我只用林小姐十分鐘時間就好!我和方洛五週年的慶典馬上就到了,我不想因爲劇本的事情出現任何瑕疵,畢竟千金難買方洛一笑!林小姐也一定感同身受!”
林幼希心裡如同絞肉機絞着一般疼痛,她靜靜地站着,任由所有人牽着她鼻子走,她還不能說一個不字。
看着霍擎蒼如此堅持,黎顏擡頭看着林幼希蒼白的臉,冷笑了一聲說道:“既然擎蒼這麼堅持,林小姐你就勉爲其難去看看,方洛要是知道你這樣,一定會心疼死的!”
林幼希聽得出,黎顏是拿方洛在壓她,提醒她注意身份。
霍宏森朝她看過來,林幼希尷尬地笑了一下。
“宏森,我的確答應過霍少修改劇本!”
“是嗎?”霍宏森眸華暗沉,自然地牽起了林幼希的手,“既然是劇本的事情,那就是公事,在家就應該將公事關到門外!”
霍擎蒼的眼神被他們緊握的手燙傷,他冷笑了一下,“三叔,說是公事,其實也是私事,這兩天我一直在修改劇本,靈感原本就是一閃而過的事情,林小姐一直參與劇本修改的工作,我想,她一定能給出建設性的意見!”
氣氛變得膠作,再這樣下去,情況只會變得更尷尬。
林幼希抽出手,抿嘴笑了笑,對霍宏森說道:“宏森,十分鐘的時間不算太久,我看看就來!”
霍宏森拍了拍林幼希的肩膀,體貼地說道:“別太費神,你早上四點就起牀拍戲,再去看劇本,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霍擎蒼早已經轉身,上樓梯的聲音格外有力,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他是在生氣嗎?他不是不想見自己嗎?爲何要給自己臉色看?
走到二樓霍擎蒼的臥室,林幼希回頭看了一眼,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把門關上。
剛想將門開大,霍擎蒼大步走了過來,帶着怒容,身子壓迫過來,一用力就將門重重給關上了。
他炙熱的呼吸帶着甘冽的氣息席捲而來,林幼希背牢牢地抵在門上,她側顏,躲避着他的壓迫。
“林幼希,你五年前和我分手就是爲了嫁給我三叔?”
他幾乎咬着牙說話,眼底蘊藏着憤怒。
夏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稿子紛紛揚揚地從桌面上吹落,飄散到地面上。
看着霍擎蒼遒勁有力的字跡,林幼希心裡難過得透不過來氣,霍擎蒼,你心裡究竟裝了幾個人,你究竟有多愛方洛,纔會親自修改劇本?
林幼希很嫉妒,也很憤怒。
他爲了方洛和安晴晴,一次又一次地踐踏她的感情。
“對!”她敵視地看着他,“五年前,我義無反顧地嫁給你三叔,五年後,我親自登門通知你參加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