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一會,別亂動,”他擰眉輕聲警告了一聲,聲色清潤如泉,又好似珠玉碰撞,泠泠動聽,讓人情不自禁地放下心中的防備,“去外地採風,剛好路過這裡。幸好你是遇到了我,不然在那種地方昏迷過去,遇到別的壞人怎麼辦?”
她於是才安心下來,鬆了一口氣,“還好是你。”不然現在她估計還昏迷在原地,哪裡還會有現在的處境?
她用餘光從顏澤銘身上掃過,自從將聖遠集團交給顏澤睿之後,顏澤銘就極少出現在公司,傷了公司一衆少女的心,畢竟像他這樣長的帥氣,標準的暖男的公子哥已經是稀有品種,能遇到可以說是一萬分之一的概率。
顏澤銘注意到她審度的目光,笑着道:“你看起來很疲憊,是不是顏採珊又找你麻煩了?”
“沒有,像我這種女漢子,上得了廳堂,下的了廚房,打得過小三,鬥得過流氓的人,我不找別人麻煩已經不錯,誰還敢不要命的找我麻煩。”洛嘉悅身體稍微一動,感覺全是一陣疼痛。
顏澤銘看着她神采飛揚的樣子,眼中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沉默片刻之後,洛嘉悅捅捅顏澤銘道:“那個最近你在顏家見過凌薇嗎?”
因爲康雨如的關係,顏澤銘一直對凌薇懷有怨懟之心,如果不是看在洛嘉悅的面子上,就算顏澤睿不動手,顏澤銘也會對凌薇動手,畢竟這樣心思歹毒的人留在顏家遲早是個禍害。
顏澤銘留在外面很大部分的原因也是爲此。
“我沒回過顏家!”顏澤銘吐出一句話。
“哦!”洛嘉悅小聲應了一句,“其實上次睿暗中警告凌薇之後,她已經好多了,如果她不在做出對你們不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
“原諒她?那雨如呢?她就死的活該嗎?”顏澤銘聲音陡然提升一些,發現自己態度過激之後,聲音稍微緩和一些,“並非我沒有度量,只是凌薇一一”
洛嘉悅知道顏澤銘對凌薇有心結,不知顏澤銘有,她自己心裡也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因此她也不再強求,幽幽道:“對不起,讓你爲難了。”
“傻丫頭,你說什麼呢!”顏澤銘笑容中有些苦澀,“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要再爲之前的事鬧的不開心了。”
“好!”洛嘉悅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說罷,她又扭頭看向眼前的道路,很快就辨認出已經來到了A市境內。腦中第一想到的就是今天的會議,她四處摸着手機想要看看現在的時間,卻只摸到了口袋裡因爲強大的衝擊力卻斷成兩截的U盤,不覺一呆。
U盤裡裝着她花了幾個晚上做出來的PPT,她原本打算在介紹企劃案的同時配合PPT的演示,這樣更有一定的說服力,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時候掉了鏈子。
該死的。她不知道在心裡暗罵了多少聲,最後纔有些頹然地倒在了車座上,一時
只覺得眼皮如承載了千斤般沉重,顯然是剛纔還未褪去的藥力又上來了。
一邊開車的顏澤銘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現在狀態的古怪,趁着一個紅綠燈的間隙突然伸手過來。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得一驚,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到底是因爲腦內的混沌而慢了一拍。
“別怕,”顏澤銘因爲她條件反射的,探了探她的額頭,手感冰涼得嚇人,不免有些擔心,好心建議道,“如果累了,可以先睡一會。”
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怎麼能夠睡着,她害怕這麼一睡就徹底過了會議時間了。洛嘉悅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轉而又看着眼前的道路,隱約辨認出這是去醫院的方向,心中一驚,忙坐起了身來,“不行!”
這樣一急,她又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然而卻依舊堅持地挺着腰背,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起碼是看上去比較清醒。
“我要去祁氏集團總公司。”她看了看車內顯示屏上的時間,還差十五分鐘就是下午三點鐘。從這裡過去正好能夠踩點進門。雖然作爲職員代表,提前入場是基本禮數,但應該不至於因爲這種事情就直接取消她的提案,“快要來不及了,我要馬上趕過去。”
聽聞她居然還要趕往公司,顏澤銘禁不住微微擰了擰眉,保持着耐心跟她解釋,“你現在傷得很嚴重,需要馬上去消毒包紮。”
洛嘉悅心中自然知道他說得有道理,然而此時一想到董事會,和顏採珊在下達任務時那明擺着不相信她能夠完成的嘴臉,她就無法任由自己這一週以來的辛苦成果在最後關頭放棄。
咬了咬牙,她強自保持住清醒的頭腦,對着身側的顏澤銘一字一字地說道,“如果你不方便送我過去的話,現在就放我下車。已經到A市境內了,我已經可以自己打的過去了。”
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打車?顏澤銘皺了皺眉頭,透過車內後視鏡與她對視了一眼,只見她此刻的表情卻是超乎尋常的堅定,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車內的血腥味還在淡淡漂浮着,即使有片刻猶豫,想要尊重她的選擇,但是太過擔心她的傷口,顏澤銘還是隻能權當做聽不到看不見,繼續向醫院的方向開着。
就知道他不會這樣輕易妥協。洛嘉悅不自覺捏了捏秀氣的拳頭,心中隱約覺得對自己救命恩人態度這樣冷硬有些太過沒情沒義,但想到今天的正事,還是掩下了愧疚,轉而清晰而平靜地繼續說道,“你不停下,我就跳車。”
說着,她作勢背過一隻手去,握緊了旁邊的車門把手,又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已經下定了莫大的決心。
見顏澤銘絲毫沒有調頭的跡象,洛嘉悅心中一狠,轉眼間已經一把拉開車門,便要在這飛馳的車上直接縱身往下跳去。
幾乎是處在意料之中的,她纔剛探出車半個身子,已經被一陣巨大的外力狠狠地
重新拉回了車內,隨之響起的還有一聲怒斥,“洛嘉悅!你不要命了!”
顏澤銘一向待人寬和有禮,更是極少對人發怒,這樣一次橫眉冷對地直呼她全名,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回,可見是真的被她剛纔那不要命的瘋狂行徑給氣到了。
“不用擔心我,我會處理好的。但是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送我回公司,會議快要開始了。”被重新拖入車內的洛嘉悅穩了穩身子,回眸看他,目光明淨,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對不起,這次會議對我來說很重要,希望你能夠理解我。”
什麼工作能緊急到讓她連自己身上的傷口都不顧了?向來以好脾氣著稱的顏澤銘此時只覺得額角撲騰地跳着,從未有一刻如現在一般覺得她的倔強和固執這樣難纏。
但,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是洛嘉悅了。
嘆了口氣,顏澤銘握着方向盤的手稍稍頓了一頓,最後到底是拗不過她那堅定的目光,飛速地打轉過方向盤,在下一個街拐角處猛然調轉了車頭,轉而飛速地朝開會地點飆去。
深知顏澤銘現在情緒一定很不好,洛嘉悅輕輕地握緊了拳頭,心中對剛纔那激烈的威脅舉動不免也有些愧疚,然而此時卻無法將抱歉說出口來,只能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沒有迴應。
她狠狠地擦了一把腿上殘餘的血跡,劇烈的痛感讓她原本因爲藥物而昏沉的腦袋總算尋回了幾分清醒,足以理智地慢慢思考當前的情況。
隨着時間推移,洛嘉悅逐漸冷靜了下來,轉而看向身側男人緊抿着薄脣的側臉,輕輕地咬了咬脣,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他消火。但馬上就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可供自己傷感的時間。
裝着PPT的U盤已經徹底損毀了,備份件在家中的電腦裡,現在肯定已經來不及回去取了。
幸而,紙質文稿早已經通過公司內部的傳真機印了出來,一切數據都還在。這樣看來,所缺少的只是直觀的印象。這一點缺憾,憑她的對企劃案的熟悉度和口才,應該可以頂替,頂多便是在表述的過程中卡頓一段時間,只要不缺漏就好。
“還撐得住嗎?”
眼看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滿腹思量的洛嘉悅默然不語地下了車,卻聽得車內的顏澤銘沉着溫潤的眉目,突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本來以爲像顏澤銘這樣身份的人,應該鮮少被人這樣拒絕過好意。剛纔被自己那過激的舉動一逼,怎麼着也應該生氣好幾天,沒想到現在纔不過幾分鐘時間,居然主動跟她搭話了。
若是顏澤睿,估計這時候應該氣得跳腳了。
縱然是此刻心事重重的洛嘉悅,聽到顏澤銘明顯懷着關心的詢問時,也不禁驚訝地一揚眉,隨即很快反應了過來,揚起一張布着星星點點的血污的臉蛋,向他扯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來,“沒問題,就算沒有PPT,我也一樣可以講得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