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趙又點了根菸, 捏着兩張照片沉默着出神。
“小趙……”女人順着椅子跪了下來，“大姐求求你了……”
“哎呀，大姐, 你這是做什麼啊！快起來, 徐哥, 快扶你姐起來…”
徐亮拽了拽, 女人就是不肯起身。
小趙的臉上越發爲難。
＊
陶梓看了眼小趙的臉色, 默默從包裡拿出了一疊錢，碼的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小趙面前的桌上。
三萬。
沈畫他們全看了過來，有些驚訝。宋惜藏的深, 壓根沒說過帶錢來了。
她站在那疊錢面前擡頭看向小趙：“趙大哥，這錢, 我只買個消息…”
女人和徐亮同時愣住了。
陶梓又補充道, “同樣的, 你要是能有這位阿姨女兒的消息，錢一樣是你的。”
“丫頭…”女人看了過來, 滿臉淚水。
這是她在南縣的唯一門路，想着就算被騙了就騙了，可萬一是真的呢…
陶梓指着兩張照片對小趙說:“趙大哥，你看看她們，她們都還這樣年輕, 原本有大把的時光去享受世間的美好, 真真正正的去嫁給一個自己愛的人, 而不是這樣像一個牲口一樣的被人買賣, 你雖然是男人, 可你從小到大一定見過不少這樣去你們村子的女人吧？她們過得什麼樣的日子，你一定很清楚…所以你不也出來了嗎？你也不願意留在那兒是不是…”
女人捂住嘴, 哭的撕心裂肺，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女兒的名字，徐亮扶着她，側過頭去也紅了眼睛。
陶梓看了看女人，強忍着眼淚對小趙說:“趙大哥，您幫幫我們，這是在挽救一個家庭…一個女人...”
小趙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陶梓，最後看了看桌上的錢，咬緊了牙低聲說:“我幫你們去認一認臉，但是有沒有的..我也不敢保證…這錢…”
陶梓快速把錢推了過去，“無論有沒有，這錢都是我謝謝大哥的…”
小趙遲疑着把錢和照片都塞進衣服裡，對徐亮說:“那你們等我電話吧。”
＊
女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趙離開後，徐亮扶起她坐回了椅子上，低聲安慰着。
奚止見宋惜還愣在原地，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宋惜擠出一點笑，低聲說:“我出去透透氣，馬上回來。”
說罷甩開奚止的手就出了包間。
沈畫也愣在了原地，剛纔的對話一刻不停的在耳邊迴響着，宋惜扣下陶梓照片的那隻手，宋惜從包裡掏出的錢…
她好像真的…是姐姐的朋友…
童可可也愣住了，這房間裡的氣氛被那個哭着的女人搞的壓抑極了，她好像第一次明白被賣了…是個什麼意思。
奚止對沈畫說了一聲，追着宋惜出去了。
一個小拐角。
小丫頭果然在哭。
陶梓捂住臉，淚水不停的從指縫間流出來。
那個女人的懇求聲，哭泣聲，和蒼老的臉…媽媽也曾這樣嗎？她丟了以後，父母又在過着怎樣的日子呢…
“宋惜…”奚止走過去把她擁在了懷裡。
小丫頭哭的渾身發抖，嗚咽着，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咪。
“別害怕。”奚止摸着宋惜的頭髮，“沈藝她…會回來的。”
＊
陶梓和奚止回來的時候，包間裡依舊沉默的嚇人。
女人見陶梓回來，走上來拉住了她的手，“李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我不知道你還帶了錢…我家園兒要是能…能有消息，我…”
宋惜的眼睛哭的有些腫，脣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嗓子啞啞的:“阿姨…沒關係，任何一個人要是有消息都是好事…”
徐亮衝她點點頭。
“阿姨，要是，要是趙大哥那有什麼消息，您一定要及時的告訴我。”
“你放心，阿姨給你打電話！”
＊
＊
＊
他們四個人在回去的車裡安靜極了。
童可可沒有睡覺，也沒有閒聊，只是在發呆。
奚止的車速也慢了下來，沈畫坐在他旁邊垂着頭，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小學妹…” 童可可低低的開口，縮着脖子問:“姐姐她們被賣去…會怎樣…真的會被強…他們爲什麼要買女人呢？”
陶梓捏了捏手，垂眼道:“那些地方窮，你不是也聽見了嗎？沒有女人會嫁過去，不嫁過去，那些人家裡就不會有兒子，有孫子…”
童可可皺着眉捂住了嘴，“可是…可是…嫁人不是應該…雙方自願嗎？”
陶梓被那個問題問的哭笑不得，喃喃道:“是啊，應該是自願的…”
沈畫的聲音也不高，並沒有回頭，只是問:“你沒有給他陶梓姐的照片，陶梓姐…真的死了，是嗎？”
“嗯。”
沈畫扭頭，瞪着宋惜，好半天，眼圈紅紅的，壓着嗓子說:“那我姐…她，還活着嗎？”
陶梓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憑什麼肯定陶梓姐死了！？別他媽跟我說什麼託夢不託夢的話，一個字我也不信。”
奚止微微皺眉:“沈畫，你少問幾句。”
陶梓咬着嘴，沒再開口。
童可可嚥了咽口水:“小學妹，你，你是不是會通靈？”
陶梓擡頭看了看童可可的臉，笑的有些淒涼，“是啊，我好像真的會…”
“宋惜，你！”沈畫握緊了拳頭。
“宋惜。”奚止的聲音響起，“把頭轉過去，閉上眼睛睡覺。”
“奚……”童可可抿緊了嘴。
“快點兒，不用理他們。”奚止催促。
陶梓確實累了，她幾乎一夜沒睡，在南縣這個地方，她大概永遠也睡不着了。
她閉上眼靠在玻璃上，伸手壓低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