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許無塵都坐在咖啡廳裡,他已經不是特別在意木桐瑛靠在自己身上了,這個女孩只要不說話,許無塵還是能忍受她的存在的。
話又說回來,許無塵自己也說不清爲何會如此排斥木桐瑛,是因爲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麼?那其實也沒什麼纔對,就在許無塵自己也不知道的心靈某處,有個什麼人不想被找到也不想被關注到。
他在吶喊,他在哭泣,他在爲某件事懺悔,贖罪的方式就是沉淪。
無邊無際的白色天地,目力所及全是白,白得讓人羨慕,白得讓人恐怖。
他似乎就在這片天地的中心,雖然不知道具體方位,但看到他的瞬間就會意識到那的的確確就是正中心。
他抱着腿坐在地上,低着頭,把頭埋進腿裡,不讓其他人看到他的臉,身體極力蜷縮,似乎是要保護自己,又像是要讓自己縮進縫隙裡不被他人找到。
他是誰?
這個小男孩是誰?
這個看着就讓人心煩的小男孩究竟是誰?
忽然,小男孩擡起了頭。
烏黑的眸子噙滿淚水,眼淚還在不斷地往下流淌,他咬着牙注視着許無塵。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啊……”
他的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彼岸,似乎來自幽冥的深澗,讓人難以捉摸。
他的悲傷即使是許無塵也能感受到。
突然,他臉上的悲傷被木然替代,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許無塵,彷彿另一個許無塵出現在他自己跟前一般。
許無塵看到小男孩的一瞬間,宛如被雷擊一般,大腦轟鳴一聲,似乎有一隻大手把他攥住,丟出了這個世界。
“……!”
許無塵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咖啡廳裡。
他這才知道,那只是一個夢。
木桐瑛似乎也睡了,靠在自己肩膀上,似乎睡得很舒服。
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畢竟許無塵一口氣點了十杯以上的咖啡,這個數量足以讓他在這裡坐上一天沒人來找茬了。
許無塵想不到木桐瑛喝了這麼多咖啡,居然還能睡着。
不過既然都睡了,吵醒她也不太好,她萬一發起性子來,許無塵自認絕對頂不下去。
看了一下手機,發現現在才十一點,連去吃飯都嫌早,許無塵於是再點了一杯咖啡,任由肩膀被人佔用,安安靜靜地等待時間的流逝。
……
沈月英聽了許無塵的建議,開始一點點地加大難度,而不是一上來就進行高難度作業。
效果自然明顯,沈月英能夠看到自己的確正在進步。
從一束閃電開始,漸漸增加數量,現在沈月英已經能同時精準操縱四束閃電了。而且不會自殘,比起幾天前要好得多了。
休息時間,沈月英回到了休息室,輔助人員林琳看到她走進來,立刻遞上溼毛巾。
冰涼的毛巾擦過身體,一下子覺得再怎麼殘酷的訓練都能支撐下來。
沈月英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
“謝謝。”
林琳誠惶誠恐地低頭,她不是異能者,只是分部的一般人員,因此對待異能者有一種敬畏的心。
而沈月英這段時間的高強度訓練更是震撼了這女人的心,於是林琳對待沈月英的態度越發恭敬起來。
沈月英接過遞過來的水,喝了一些解渴,然後就看到了許無塵打開另一邊的門走了進來。
現在是十二點二十分,一如既往地準時。
沈月英知道許無塵已經吃過午餐了,也不去問他什麼,拿起壓縮餅乾就吃。
許無塵坐在一邊,低着頭按手機,他其實來這裡的時候已經做好準備接受沈月英的審問,但她和平和一樣,想來並不知道李木心被人劫走的事情。
那就好,免得節外生枝。
許無塵暗自點頭,點開手機裡下載好的電子書,看起了小說。
“許無塵。”
大約過了十分鐘吧,吃餅乾吃到飽的沈月英忽然喊了許無塵一聲。
“……?”
許無塵疑惑之餘,並不擡頭,等待沈月英接下來的話。
“李木心什麼時候出院你知道麼?”
得,結果還是朝李木心那邊開展話題了啊。
許無塵面無表情,擡起頭對沈月英說道。
“醫生說觀察幾天,但是李木心早就想出院了。大約兩天後吧。”
“是麼?”
沈月英又喝了點水,解除餅乾帶來的乾渴。
“謝謝……”
她忽然俏臉微紅,對許無塵輕輕地說道。
聲音細若蚊蟲,但許無塵何許人也?聽力何其殘暴?沈月英雖然聲音很小,但許無塵還是捕捉到了。
“噢……”
沈月英這樣的女孩,要她和別人誠心誠意地道謝,是很困難的。
和上一次把她從充滿雷電的房間裡帶出來得到道謝不一樣,那次只是單純的客套話,沈月英並不是發自內心感謝許無塵的。但這一次貌似不同,若沒有許無塵的提醒,沈月英自己當然可以發現問題所在,只是會浪費不少時間,被許無塵幫了一把,沈月英即使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會好好低頭道謝的。
許無塵考慮了一下,直接應了一聲。
沈月英也坐了下來,但是離得許無塵很遠,其實也是少女心態作祟,她畢竟一身的汗,擔心離許無塵太近,會引起他的反感,最主要的還是自己不能接受。
兩人沉默下來,只有林琳在一邊不斷地忙碌,許無塵也不知道林……什麼來着有什麼好忙的。
凡是和許無塵在一起,必須由許無塵以外的人挑起話題,不然的話許無塵根本不會先說話。
沈月英醞釀了一下語言,問了一個一直很關心的問題。
“許無塵,你會參加今年的大賽嗎?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大賽對吧?”
許無塵點點頭。
“知道,我不參加。”
或許是意料之中,沈月英並不驚訝,她只是有點落寞地低下頭。
“你不參加的話,感覺去參加的我們就像跳樑小醜。”
早在許無塵也不知道的時候,“許無塵”這三個字就被貼上了“年輕一代最強”的標籤,許無塵都沒去參加的比賽,冠軍根本沒有任何含金量。
恐怕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到時候恐怕誰拿了冠軍誰尷尬,畢竟——
你都沒打贏許無塵你還敢在上面瞎晃還不趕緊麻利點兒滾下來?!
大概會被旁人這麼調侃諷刺吧……
許無塵沒聽懂。
“跳樑小醜?”
沈月英擺擺手,她知道她們的隊長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說了也是白說,不如不說。
許無塵不明所以,低下頭繼續按手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沈月英休息好後再次進入訓練房,和平時一樣的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就在遠方,某人等待着許無塵的到來。
夜晚的寒風將會爲他們的戰鬥吹響開始的號角,他期待着許無塵。
而許無塵——
還在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