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了結，兩人離開酒店，葉蘇淺帶白澈找了一家西餐廳吃早餐。
她點的東西都是偏中餐口味，白澈不免有些奇怪：“來西餐廳點中餐，你還不如挑一家中餐館。”
葉蘇淺將菜單地給他，不以爲然：“奕說你比較愛吃西餐，作爲地主，自然要將就你這個客人嘍。這家西餐廳是連鎖店，味道還算正宗，你嚐嚐看。”
她的眼神，乾淨明亮，沒有半點僞裝討好的成分。
藍眸微斂，多了些看不透的情緒。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白澈對這事耿耿於懷。
“酒吧門口，你身上有藥草香，藍眸金髮，又姓白，還老圍着我轉，簡直不要太明顯。”葉蘇淺得意地笑了笑，“而且我見過你朋友圈的頭像，你小時候長得好可愛啊。”
白澈：“……”
他小時候和現在差別好大的好不？
心夠細的。
回到A市，白澈提出要去葉蘇淺公寓坐一會兒。
身上還穿着昨晚去酒吧的衣服，葉蘇淺回屋換了身素淨的家居服。
白澈的目光沒有放過公寓的任何一個角落，生活細節無意間就透露出一個人的品性。
她的公寓，雅緻而溫馨，簡約卻不單調，感覺居然還不錯。
葉蘇淺給白澈泡了一杯咖啡，開玩笑道：“我家比較小，委屈白大總裁了，見諒。”
“就衝這杯咖啡，原諒你了。”白澈也玩笑應答。
葉蘇淺正色道：“無論怎樣，還是要謝謝你。若沒有你在，事情不會這麼快就結束，也不會有這麼順利。”
白澈垂眸喝了一口咖啡：“用不着謝我，這些事你隨便找個人都可以做，不是麼？”
葉蘇淺微微一笑：“想要圓滿完成卻又不讓我陷入困境不能自保，並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做的。”
否則，像昨晚的事她直接找到U盤送到警察局就完事了，可那樣一來，她會成爲警察最主要的調查目標，這並不是好事。
一邊想幫那些非人類，一邊又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異於常人之處，這導致她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去想每一個環節，設計每一步，並使其儘量符合邏輯。
“你可以選擇不做，又沒人逼你。”
“選擇？”葉蘇淺自嘲了一下，“你覺得此時此刻，我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麼？奕不在我的身邊，我不去做，面對就是那個世界無休止的騷擾，連覺都睡不安生。若去做了，好歹我還能有一會兒安靜覺可睡。”
白澈喝咖啡的動作略微緩了一下，不知怎麼的，心底忽然一緊，半晌無語。
氣氛有點沉鬱，葉蘇淺察覺自己可能說多了，故作輕鬆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了，不用露出那麼沉重的表情，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可能我上輩子這輩子真的欠了太多鬼債。其實仔細想來也蠻好玩的，自從看得到鬼後，去了很多以前沒去過的地方，見識了很多以前沒見識過的事情。然後我還得和人鬥智鬥勇，人生簡直精彩得可以拍好幾部電視劇了。”
不相信上天，
但承認並且認知命運，是必然也是選擇。
幫不幫非人類，在她一念之間，是她的選擇，也是必然的選擇。
怨天尤人從來不是葉蘇淺的風格，無法避免就勇敢面對。
白澈一口氣將咖啡飲盡，覺得她的笑容格外刺眼。
葉蘇淺，如果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拜我們所賜，你是否還笑得出來？
“我一會兒要回農場，有沒有什麼話需要我轉達？”
“沒有。”她只是很想很想東辰奕，可這話此時說給他聽，顯得特別矯情。
“你不擔心他和舒芷萱麼？”白澈試探了一下。
“說不擔心是假的。”葉蘇淺苦笑，“可我不想逼他，我只希望他順從心意，過得開心就夠了。”
順從心意……
白澈心下冷笑，萬事豈能盡如人意。
就算他們站在世界頂端，他們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刻，比如葉蘇淺，比如東辰家。
“我只信奉強者爲尊，我只需要達到我的目的就夠了。”白澈含笑，神色肅殺，“我若是你，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將東辰搶回來。”
這話，言不由衷，他巴不得葉蘇淺離東辰能有多遠就有多遠。只是，他若是葉蘇淺，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白澈，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
“有沒有真心喜歡的女孩子？”
“沒有！”
想跟他講道理？別逗了。
葉蘇淺嘖嘖有聲地搖頭：“原來你的愛情世界如此貧乏，難怪和你聊感情聊不攏，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再來聊這個問題吧，我等着你自己打臉。”
白澈後知後覺：“你這是鄙視我的意思麼？”
“是的。”葉蘇淺站起身，“慢走不送，我要繼續補眠了，補完之後還有稿子要翻譯，人生真累啊。”
她需要讓自己忙碌起來，免得東想西想。而且，最近要翻譯的稿子劇增，估摸着是沾了姓駱的光。想不翻譯又不行，秦主編好話說了一籮筐。
算了，不糾結了，有錢不賺是傻子。
葉蘇淺，加油，相信自己，你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很好。
下樓，白澈駐足，擡頭望着葉蘇淺家，莫名悵然。
往日的農場，青山綠水，歡聲笑語，充滿朝氣，東辰瑤和顏汐每次來都心情大好。
然而這兩天的農場，氣氛沉悶壓抑，讓人透不過氣。
東辰奕每天例行地陪她們用餐，表面平靜如常，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可笑裡沒有半分暖意。
東辰奕對舒芷萱的照顧周到得挑不出任何瑕疵，但每次舒芷萱找他散步或者要跟着他一起下地時，他都有完美的理由推脫。
他們之間，根本不像曾經的戀人，疏離而生分。
這種狀況，糟糕到極點。
當東辰奕第九次以要開電話會議爲由，拒絕和舒芷萱一起喝咖啡時，舒芷萱再也忍不住，叫住了他。
“阿奕，你對我到底要冷淡到什麼時候？”舒芷萱的眼裡含着一抹淚光，搖搖欲墜，
“你以前不會這麼對我的！”
以前的東辰奕，溫柔地將她捧在手心裡，容不得她受一絲委屈，恨不得每天都和她黏在一起，怎麼愛她都覺得不夠。
在東辰奕眼裡，她就是他的全部。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們誰都回不到以前了。”他和舒芷萱，永遠回不到過去了。
“可以的，阿奕，我們可以的。只要我們一起努力，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開心的。”她好不容易纔找到他，她絕不會輕易放手。
“萱萱，我們的感情七年前就結束了。”東辰奕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不會再給舒芷萱任何希望。
“不！沒有結束！我還愛着你，阿奕，在荒島上的那六年，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連夢裡都是你。阿奕，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晶瑩的淚滴滾落，舒芷萱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東辰瑤說他找了她很多年，爲了她甚至借酒消愁導致胃大出血，她不相信阿奕放得下他們的過去，放得下他們的感情。
以前的東辰奕是見不得舒芷萱哭的，她一哭，東辰奕就會繳械投降。
可此時，望着舒芷萱哭泣的臉，腦海裡閃現的卻是另一張面眸，一張令他心疼令他悸動的容顏。
“對不起，萱萱。我沒想過要和你重新開始。”
他的話，殘忍而決絕。
舒芷萱跑過來抱住他：“不，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只想和你重新開始。阿奕，難道到現在你還不能原諒我嗎？我當年真的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
“是不是故意都不重要了。”東辰奕將她的手一點一點拉開，退後，冷眸看着她，“我和你這輩子再無可能。”
“再無可能？”舒芷萱美麗的容顏掛滿淚痕，“阿奕，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葉蘇淺了？”
面前的男人，冰冷的臉色不覺中多了幾縷暖意。
“是的，我喜歡她。”語氣溫柔而篤定。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也捨不得放手。
在見到舒芷萱以前，或許他還會猶豫，還會覺得對舒芷萱餘情未了。
但這兩天面對舒芷萱，他的心竟然異常平靜，平靜得令自己吃驚。
然而提起葉蘇淺，他的心卻會忍不住隱隱悸動，下意識地讓劉師傅做她愛吃的菜，下意識地想要叫她的名字，下意識地擔心她一個人見到鬼，會不會害怕。
原來，葉蘇淺早已在不經意間走入了他的心裡，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清晰地記得她開心的樣子，滿足的樣子，驕傲的樣子，得意的樣子，撒嬌的樣子，哭泣的樣子，告白的樣子……
他記得她所有的一切，更記得她說“東辰奕，我們以後結婚好不好”時眼底那一片炙熱。
淺淺是他這輩子的唯一，東辰奕從未有過的確定。
淺淺，他的淺淺。
不知不覺中，對舒芷萱的感情慢慢在淡去，散去，慢慢被這一段美好的感情緩緩替代。
東辰奕的直白像一把刀插進了舒芷萱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