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沒有月光,整個大地被黑暗籠罩。
人們早已安睡,還有枝頭的鳥兒,水裡的游魚,地上的爬蟲;整個城市都沉寂在深深地睡夢之中。
天地間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這時候,就是一頭牛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看見。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點兒聲響。這時候,就是一根繡花針落地,你也能聽得着。
烏城城南,清涼河小區,十九號樓,三單元,六零二房間,馮飛睡得正香。
“叮鈴鈴,叮鈴鈴……”突然,房間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這是馮飛的手機,手機就在他牀頭的桌子上面。
顯然,馮飛並沒有被這突來的聲音驚醒,他翻了翻身,依舊酣然在夢。
此刻正是午夜。
午夜是漆黑的,是寂靜的。
人需要睡眠,忙碌了一整天,睡眠是最好的安慰。
午夜正是睡眠的最佳時間。
這段時間,安睡的人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被幹擾。
但是,外來的干擾往往是無法預料的。就好比,你正在睡覺的時候,你的手機響了。
馮飛所面臨的就是如此。
干擾有大有小。有的足以把沉睡的人驚醒,有的則不然。
很明顯,馮飛所遇到的,就不是那種足以驚醒沉睡人的干擾。
所以,馮飛沒有醒。
和馮飛一起租住在這裡的他的朋友們,也沒有醒。
這陣突來的電話鈴聲,不足以驚醒馮飛以及他的朋友們,當然更不足以驚醒整座城市。
除了軍事襲擊的爆炸之聲,我們想不出還有什麼聲音會把整座城市驚醒。
更何況,這裡並不是市區。
這裡地處烏城市南郊,距市區尚有十幾公里路程。
一條清涼河貫穿而過,把這裡與市區隔離起來。
好在有橋,還通公共汽車。
所以,從這裡到市區,相對還算方便。
這裡房租便宜,所以許多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都願意來此租房。
馮飛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這幾個同學,當然也是。
馮飛,男,二十四歲,老家湖南山區,四年前來烏城上大學。現在烏城市區一家食品廠上班。
嶽明、田源、小英和燕子就是和他一起在此租房的同學。
嶽明和小英都來自貴州黔西南,是老鄉,又是同學。兩人自大二時開始戀愛,到現在已將近三年,關係向來和睦,最近更是談婚論嫁,準備今年過年回老家結婚。
田源和燕子也是一對兒,一個來自山東,一個來自山西。別看這一東一西,距離卻相隔甚遠,好在愛情與距離無關,經過兩年多的磕磕絆絆,終於走到了一起。
在這套三居室的房子裡,只有馮飛是單身,光棍兒一條。
都說光棍兒睡着了,就跟死豬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醒來。
因爲,他根本不怕會有人把他身邊的老婆抱走。
光棍兒本就沒有老婆,當然用不着害怕。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這陣小小的電話鈴聲,當然沒有驚醒沉睡的馮飛。
大約三十秒之後,午夜又恢復平靜。
安睡的人依舊安睡。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究竟是誰這麼討厭,在午夜還給別人打電話?
這時候打電話,一般不外乎兩種原因:惡意騷擾和確有急事。
給馮飛的這次電話是什麼原因呢?
不知道,因爲馮飛根本沒有醒,當然就沒有接聽。
如果馮飛接一下,當然就全清楚了。
可是,估計不會再有機會了。
真是世事難料,約莫一刻鐘之後,電話竟然又響了。
當然還是打給馮飛的。
究竟會是誰呢?
這回可要有答案了。
因爲,馮飛醒了。
馮飛終於醒了。
他迷迷糊糊滿含睡意,伸手摸到了牀頭桌子上的手機。
儘管睡意未消,但馮飛拿起電話還是沒忘去看一眼來電顯示。
也許這是接電話前的習慣性動作,也許這是惱怒的馮飛要看一看這究竟是哪一個討厭的傢伙。
但不管怎樣,來電顯示所顯示的名字是不會變的。
於翰,是於翰打來的。
於翰是馮飛的校友兒,又是馮飛的同事。
他們在同一家食品廠上班,又是在同一個部門,所以關係搞得非常好。
於翰住在另一個小區,離清涼河小區不遠,同在城南清涼河附近。
這個既是校友兒,又是同事的哥們,平時週末的時候,經常到馮飛的住處串門兒。
所以,馮飛的同學——嶽明、田源他們,對於這個校友兒於翰並不陌生,關係還很融洽。
可是,這麼晚了,於翰打電話做什麼呢?
明天又不是週末,不知道還得上班嗎?
難道真的有什麼急事嗎?
馮飛如此揣摩着,迷迷糊糊地接通了電話。
“喂……”馮飛揉了揉眼睛,把聲音拉了很長,一聽就是還沒有睡醒。
“嘿,兄弟,幫我請個假,我明天不去上班了”,於翰倒是開門見山。
“怎麼啦?我怎麼給經理說呢?”
“沒什麼,你就給經理說我有點兒事兒,明天不能來上班。”
“那行。對了,發生什麼事了,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謝了,兄弟。也沒什麼事兒,只是……”於翰有些支吾了。
“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馮飛依舊睡意未消,但說話總還邏輯清楚。
“真的沒什麼,只是我剛纔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一個不好的夢。我剛纔夢到我明早上班,路過清涼河西橋的時候,在橋北頭兒附近被一輛卡車撞了。而且……而且還把我撞死了,因爲我感覺我好像進了醫院的太平間。”
“真的假的?”馮飛一聽,似乎來了精神,因爲這的確是一場很奇怪的夢。
“真的”,於翰繼續說道:“我還清楚地記得我被送進了太平間的8號位置,在牆角最右邊。”
馮飛似乎還要說什麼,但卻停住了,只說了句:“那好,我知道了,明天幫你請假。”
馮飛放下手機,笑着搖了搖頭,心想:這可真是場可怕的夢,難怪於翰要請假。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儘管這只是一場夢,但小心一點總不是壞事。
爲此只是少掙一天工錢,絕對值得。
馮飛太瞌睡了,放下手機,不多時就又睡着了。
午夜依舊平靜。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
這一覺,再不會有誰打擾。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
馮飛是被鬧鐘驚醒的,這鬧鐘是爲了上班能早起,而專門兒跑到鐘錶市場買來的。
這絕不是手機上所定的鬧鈴。
因爲有鬧鐘,馮飛從不在手機上設定鬧鈴。
每次睡覺前,他都會把手機關掉。
這次也不例外!
是的,馮飛的手機是關着的!
昨天晚上就關機了,到現在也不曾打開。
當時的手機不比現在,那時候手機上還沒有自動開關機的功能。
手機還沒有先進到即使關着機也能接聽電話的地步。
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至於將來會不會有,那是將來的事。
而此時的馮飛卻陷入了極大的迷茫之中。
昨天夜裡到底有沒有接到於翰的電話?
手機一直是關着的,接電話絕對是不可能的。
難道是夢?
但這夢怎麼如此真實?
這種問題,一時半會兒是想不明白的。
馬上就到時間了,還是抓緊上班去吧。
馮飛快速洗漱一番,帶上包出門兒了。
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去想,給於翰打個電話一問便知。
可惜,於翰的電話無論怎麼打也打不通。
電話那頭兒永遠都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其實,打不通也沒關係,等明天於翰上班了,就什麼都知道了。
至多是晚一天知道罷了。
不過,今天馮飛的神色似乎顯得有些異常,因爲在他心裡一直糾結着一個問題:
莫不是於翰真的出什麼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