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勾頭去吃顧景雲手裡的水果,就聽窗外“砰”的一聲響,她回頭去看只能看到天上隱約爆發出來的巨大煙花,而金海湖上已經爆發出巨大的聲響——龍舟比賽開始了。
比賽的號子聲,觀衆的歡呼吶喊聲匯聚在一起響徹天際,黎寶璐也激動的趴在窗上,將手放在嘴邊跟着哇哇的亂叫着。
顧景雲看着不由露出了微笑。
一個書院一個龍舟隊,京城共有十二個書院參加比賽,幾乎是煙花一炸響,船隊便呼嘯而出,很快就有五個船隊越衆而出跑到了前面。
黎寶璐在樓上都看得熱血沸騰,何況那些船上的人?
呼和吶喊聲匯聚在一處,整個金海湖除了各種鼓勁加油的聲音就不再聽到別的聲響了。
黎寶璐站在三樓居高臨下的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羣,她不由生出一種“原來京城竟生活了這麼多人”的感慨來。
她正要扭去和顧景雲說話,突然耳尖的聽到右邊包間傳出來的聲音,不由面色一變。
顧景雲的內力不如寶璐,但隔壁動靜太大,即便有喧鬧的人聲遮掩,他也聽到了些許。他蹙眉起身,看向寶璐,“我過去?”
他知道,寶璐碰見這樣的事不可能不管。
黎寶璐卻鐵青着臉起身道:“不,我去。”
顧景雲不贊同的要攔她,現在她可懷孕呢。
寶璐卻一把撥開他的手,快步的往外走,臉色難看的道:“是我的學生。”
顧景雲眉微挑,跟着她往外走。
三樓走廊裡只有心思浮躁的下人們,主子們都在包間裡觀看湖面上的比賽呢,他們只能守在門口聽外面的動靜,心思不可能不浮。
看到臨湖的那個大包間的門推開,大家也只掃過來一眼,並不敢盯着走出來的人看。
黎寶璐已經收斂了神色,嘴角還扯了抹淡笑,只是眼睛凌厲非常,隱含怒氣。
顧景雲快走兩步走在她的身側,倆人徑直往隔壁而去。
隔壁包間的門口正站着一個小廝,黎寶璐腳步不停的走到他身側,直接伸手點住他身上的穴道,順着力道就將他推進包間裡。
小廝瞪大了眼睛,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黎寶璐推着小廝進入包間,顧景雲緊隨其後將包間門關上,外面看過來的下人除了他的後背什麼都沒看到。
包間裡一片狼藉,杯盞丟得到處都是,一個青年正捂着一個少女的嘴巴將她壓在桌子上,看到進來的人瞳孔一縮,起身便喝問道:“你們是誰,誰准許你們進來的?”
寧思涵看到黎寶璐,眼淚“譁”的一下就流了下來,一下就溼了眼睛,她用力掰開男子的手,推開他就朝黎寶璐跑去,“先生!”
韋茁伸手要抓住她,黎寶璐直接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將人“砰”的一聲踢到牆上摔下。、
她伸手拽過寧思涵,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見她除了衣襟被扯開了一些並無其他損傷,臉色這才稍緩。
她面色冰寒的看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的人。
顧景雲無奈的站在門口給她把風,他知道寶璐胸中肯定積累了不少怒氣,要是不發泄出來只怕心中難受,所以他只叮囑一聲,“你小心些,別忘了現在你身子不方便。”
黎寶璐沉着臉點頭,點了點他問道:“他是誰?”
寧思涵緊緊地拽着黎寶璐的胳膊哭道:“他是韋莞的哥哥,他說他的包間被人頂了,沒處可去,想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看比賽,可我,可我沒想到他……”
寧思涵臉皮漲紅,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韋莞呢?”
寧思涵垂淚,“她去更衣了……”
黎寶璐的臉色更冷,如刀鋒般的目光落在了韋茁身上。
黎寶璐那一腳隱含怒氣,所以踢得不輕,至少韋茁就覺得胸口生疼得厲害,他覺得自己的肋骨斷了。
但他現在不敢再發火,他已經認出了眼前的倆人。
母親給了他一份名單,上面羅列了他不能得罪的人,其中便有這倆人的名字,而且還靠得挺前。
他覺得自己有些倒黴,就差一點就成功了,怎麼就撞上了這倆人?
他雖是草包紈絝,但也有應對的方法,韋茁一臉剛剛清醒的模樣擡頭,捂了胸口又捂頭,“這是哪裡?我,我喝醉了?”
寧思涵躲到黎寶璐身後,低着頭不敢說話,黎寶璐卻看着他冷笑道:“不錯,你是喝醉了,因此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黎寶璐一把將寧思涵從伸手拉出來,將身前的椅子拎起來就掰開,將一根椅子腿遞到寧思涵的手裡,冷然的道:“既然他喝醉了,思涵,你便幫他醒醒酒吧。”
寧思涵膽怯的不敢接。
黎寶璐也不勉強她,只是把椅子腿放在她跟前,慢慢地道:“剛纔我就在隔壁包廂,因我習武,這才能在鼎沸的人聲中聽到你的呼救聲,換做其他人是不會聽到的。也或許聽到了也不會插手。”
黎寶璐看着她的眼睛道:“思涵,你要想清楚,如果剛纔沒人進來,你會遭遇什麼?”
寧思涵打了一個寒顫,臉色慘白。
剛纔那種滅頂的絕望再一次抓住她的心。
黎寶璐將椅子腿又往她跟前遞了遞,低聲道:“而此事後你有三種結局,一是忍氣吞聲,嫁他爲妻或做他的妾室;二是上告朝廷,讓他去坐那三四年的牢,而你,你覺得世人和你的家人會如何待你?三,你出家做姑子,你的家人將此事隱而不發,事後再想辦法替你報仇。你覺得你的家人會選哪種?你又願意選哪種?”
寧思涵渾身發抖,這三種結局於她都不好,她的母親自然是疼愛她的,也許會把她遠遠的送走,另找一個人配了,可她的祖母肯定會覺得她丟人,到時候不是讓她嫁進韋家,一張被子蓋過所有的恥辱,那就是讓她自盡,一死百了。
“而現在,什麼事都還未來得及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但你就甘心忍下這口氣?焉知你此時忍了,來時他不會得寸進尺再來一次?”黎寶璐淡淡的道:“這是你最後選擇的機會了。”
寧思涵一把握緊了眼前的椅子腿,轉頭看向韋茁。
韋茁見她眼睛發紅,連忙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寧妹妹,我剛纔喝醉糊塗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寧思涵眼底發狠,緊咬着嘴脣不說話,怎麼會喝醉?他身上一點酒氣也沒有,剛纔他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她可都還記得呢。
寧思涵握着椅子腿的手一緊,衝着韋茁就劈頭蓋臉的打下去。
韋茁不由“嗷嗷”的慘叫起來,伸腳就要踹她,但腳才伸出去便被東西打到,立時一陣鑽心的疼,別說再動腳,竟是連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黎寶璐的腳尖踩着一片碎瓷,只要韋茁再敢動手腳,這片碎瓷就會飛出去。
寧思涵連吵架都沒吵過,更別說打架了,所以她完全沒有章法,全靠力氣用力砸下去,而且她是下意識的打向他的頭臉,韋茁弓着背抱着腦袋,椅子腿便朝他的背上腰上砸去,棍子打在肉上發出“咚咚”的聲音,只是聽着就讓人覺得生疼了。
所以韋茁忍了一時就忍不住再度反抗,但那樣更慘,寧思涵打他還是靠蠻力,也就是皮外傷,但黎寶璐射出去的碎瓷卻帶着內力,不是直接封了他的穴道,就是直接穿體而過,韋茁忍不住哀嚎出聲。
他的叫聲可比寧思涵的那聲呼救大多了,因此很快別的包廂的人都察覺有異,紛紛好奇的推開門向這邊張望,連酒樓的夥計也跑上來敲門。
黎寶璐目光掃了一眼包間,此包間比他們的那間起碼小了一半,但就是這樣也有二十平左右,除了桌椅,還有一張屏風隔開一個小空間,裡面是一張軟榻,給人喝醉了酒休息用的。
黎寶璐上前拉住力竭的寧思涵,把她退到屏風裡,低聲道:“躺着別動,剩下的事交給我。”
不論韋茁成功與否,此事傳出去對寧思涵都是滅頂的打擊。別說她是他的學生,便是一個普通女孩她都要想辦法保全她的名聲。
黎寶璐將她按在軟榻上,這纔出去,顧景雲已經將包間門打開了,對前來查探的夥計似笑非笑的道:“我們正在玩遊戲呢,不需你們伺候。”
夥計看到顧景雲便一凜,這位可是被東家特意吩咐過要特別照顧的,他都沒敢往室內看一眼,弓着腰便後退一步,恭敬的道:“打擾了大人的興頭是小的錯,那大人先玩,小的先退下了。”
顧景雲微微頷首,“讓我的人來此找我。”
目光掃過樓梯,他目光一凝,微微笑道,“是韋莞吧,你先生正在包間裡等你呢,進來吧。”
韋莞臉色一白,強笑一聲後才慢慢的從樓梯下上來,在顧景雲含笑的目光中走進包廂。
顧景雲當着所有人的面將包廂關上。
韋莞看到裡面癱倒在地,鼻青臉腫得幾乎看不出原樣的哥哥瑟瑟發抖。
黎寶璐倚靠在屏風邊上,目光凌厲的看着韋莞。
韋莞所有辯解的話都堵在了肚子裡,在黎寶璐瞭然的目光中,她只能緩緩跪下,低着頭一言不發。
黎寶璐眼中風暴更甚,她走了過去,路過韋茁時忍不住一腳踩在他的腿上,眼中一狠,腳下便一碾,“咔嚓”聲在寂靜的室內響起,本來已經痛暈過去的韋茁生生疼醒,哀嚎一聲後就抱着腿打滾。
韋莞嚇了一跳,震驚的擡頭看向黎寶璐。
顧景雲從地上搬起一張桌子給她,含笑道:“坐下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