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離去,奚留香想給宮錦文和葉飄零送信,讓他們派人把旦夕國將士的屍體帶回去,不要留在異國他鄉。
是否,這一切她是有罪責的?
如果不是爲了她,就不會有這一場的戰爭吧?
茫然,該去何處?
天下之地,可有她立足的地方?
“希溜溜……”
一聲悲鳴,驚醒了奚留香,遠處不知道從何處跑來一匹駿馬,身上帶着傷,似回來找自己的主人。
也許它沒有找到自己的主人,悲鳴着在廢墟中不安地徘徊。
“過來。”
奚留香向駿馬招手,駿馬猶豫着,忽然衝了過來用鼻子在奚留香的身上蹭了起來,或許它是嗅到了人的氣息,在這個地獄中,尋找到了一點溫暖。
奚留香爲駿馬清理了傷痕上藥,牽着駿馬向遠處走了過去。
“啓稟主子,蹤跡到了這裡進入大海,失去了蹤跡。”
奚寧遠看着巨大的痕跡,從海灘上一路向大海,消失在大海上。
宮錦文久久凝望那痕跡,她會到何處去?
沒有了巨大的痕跡,他該到何處去尋找她?
衆人久久矗立在海邊,疲憊不堪地暫時停下休整。
柳生一刀將弟子們派了出去,尋找奚留香的蹤跡,他命令所有的柳生一派弟子,散佈到各處去尋找,有消息立即傳遞回來。
宮錦文沉默不語,墨曈幽深陰翳,讓晴朗的天空都爲之陰沉起來。
“皇上,臣的弟子回報,似乎前面的九濱有異樣的痕跡,或許是娘娘在那裡停留過,臣先過去看看,若是如此請皇上再過去。”
“一起去吧。”
宮錦文起身,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線索,只求能找到她。
看到被堆積在一起的旦夕國將士屍體,那些屍體被放在避風處,用樹枝遮蓋起來,似乎是擔心被海鳥啄食,宮錦文的心生出希望。這一定就是她做的,只有她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主子,石頭上有字,可能是娘娘留下的。”
宮錦文心中一震,是她給他留下的字,留下的消息嗎?
“無論你是誰,看到他們的屍體,請你派人將他們帶回去,將所有旦夕國的將士的遺體,從異國他鄉帶回去,讓他們可以返回故土!”
簡單的幾句話,沉重的字跡,還留有一抹淡淡的冷香,代表了留下這字跡人的身份。
熟悉的味道,鑽入宮錦文的鼻孔,他緊緊握拳痛苦地看着那些字跡。
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可以把字寫的如此好,傲骨錚錚似已經透入石頭裡面。
爲何,她不肯停下她的腳步,聽他說一句話?
難道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向她道歉?
“主子,想必娘娘離此不遠,臣發現了馬蹄的蹤跡,是去了那個方向。”
奚寧遠伸手向遠處指去。
“柳生一刀。”
“尊主,請您吩咐。”
聽到宮錦文叫他,柳生一刀急忙過來躬身施禮:“你派人去找中村一英,讓他派人將旦夕國所有的將
士遺體,送去海上交給葉飄零,爺給你一封親筆書信,你派人交給中村一英,讓他帶着書信去見葉飄零。”
“尊主,柳生立即派人去給中村一英送信,同時也會命柳生一派的人,將旦夕國將士們的遺體收斂起來,送到海上交給葉大帥。”
宮錦文微微鬆了一口氣,是不該讓他們留在這裡,爲了旦夕國,他們已經付出了最寶貴的生命,不該留他們的屍身在異國他鄉。
“尊主,柳生會傳信,請日盛國皇上下旨,讓各處就近收斂旦夕國將士的遺體,送往葉大帥處。”
“就地休息,寧遠,你繼續派人去追蹤,柳生,你派兩個弟子帶路。”
“是,尊主。”
柳生一刀急忙將命令傳達下去,同時將宮錦文的意思派人傳達給菊丸,傳達至沿海各地。
宮錦文就這樣一直凝望那些屍身,他們中有很多人,他是熟悉的。在東海的兩個月,和這些東海的邊軍們,有着比較深厚的交情。
不能忘記,多少次,是他們用胸膛和身體,爲他遮擋利箭,保護他的安危。不能忘記,回京的一路,也是這些人,一路用鮮血爲他鋪了通往京都的路,一直將他送到京都。
閉眼,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眼底,不願意流露出來。
一瞬間,心出現了裂縫,透過一縷陽光進去。
“皇上,求皇上念在這些將士們性命上,懇請皇上開恩息兵納降。”
柳生一刀跪在宮錦文身後十餘步的距離,低頭低聲懇求,看着宮錦文久久凝視那些旦夕國將士的屍體,他想或許這位冷酷的無情的皇上,心中還有一絲的憐憫和柔軟。
那道背影,不再是那麼冷峻沉暗,而是出現了一些柔和的氣息,沉痛而哀傷。
柳生一派的弟子們,遠遠跪在原地,低頭不願意去看這樣的師父。
柳生一刀深深低頭:“皇上,請皇上納降吧,日盛國舉國稱臣,請皇上憐憫,勿要再讓旦夕國的將士們,爲了皇上的盛怒,永遠倒在異國他鄉,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
宮錦文一言不發,篝火燃起,有人搭好了帳篷,請宮錦文進去休息。
宮錦文轉身走入帳篷,柳生一刀長跪在帳篷之外,低頭不肯起來。
如今也唯有求得皇上的恩典,肯赦免日盛國,日盛國纔有一線生機。看到皇上的心中,有了改變,因爲那位娘娘留下的字,還有那些東海邊軍的屍身而出現了轉機,他不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
死,他從來不怕,或許寧願一死,有尊嚴的死去,也不願意如此刻一般,卑微地苦苦哀求,一次次的哀求。
若是他的死,能平息旦夕國皇上的盛怒,能挽回一切,他不惜一死!
明知,他的生死無濟於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平息旦夕國皇上的盛怒,求得皇上開恩。
“柳生宗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碧蛟冷笑着說了一句,他矗立在帳篷前,親自守護着帳篷。
紅魔冷酷地站在另外一邊。
柳生一刀沉默不語,默默跪在冰冷而堅硬的土地上。
“都去
休息吧,你們也累了。”
“是,主子,屬下守在這裡,請主子安心休息。”
紅魔躬身向帳篷裡面說了一句。
“你們進來休息吧。”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走進帳篷中拜謝,宮錦文躺在用木板搭的簡易牀榻上:“都找個地方休息吧,休要多禮拘束。”
“謝主子。”
“柳生一刀,等辦好爺吩咐的事情,你再來求也不遲。”
“是,柳生告退。”
帳篷外,柳生一刀起身走回弟子中間,有人用石頭和從廢墟中找出來的東西,簡單地搭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躺在篝火的旁邊休息。
“師父,您何必如此……”
一個弟子不甘心地說了一句,眸子深處滿是殺機。
“大膽!”
柳生一刀呵斥了一句,弟子急忙跪在地上:“師父息怒,大不了就是一死,師父身份何等尊貴,何必去一次次苦苦哀求?”
“啪……”
柳生一刀重重一個耳光將弟子打倒在地,那個弟子脣邊不斷涌出鮮血,他急忙翻身跪伏在地:“師父息怒,弟子該死,弟子愚鈍。”
衆弟子們急忙都跪倒在地,懇求柳生一刀息怒,他們很少會看到師父如此盛怒,甚至親手處罰弟子。
跟在柳生一刀身邊多年,師父從來臉上都是帶着優雅的笑容,雲淡風輕,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他們從心底敬畏仰慕,不敢有絲毫的違逆。
在他們的記憶中,師父還不曾親手處罰過任何一個弟子,就是呵斥也是極少的。
每一次,師父的語調一成不變的輕淡優雅,無論他們犯了多大的過錯,都看不到師父惱火呵斥。
處罰不是沒有,處罰再重,師父的臉色和態度都不會變。
“莫要忘記,你們乃是日盛國的臣子,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根都在這裡。如果日盛國不復存在,你們死了有何用?若我的死可以平息旦夕國皇上的憤怒,可以令旦夕國退兵,我何惜一死!”
“師父,那個男人……”
跪在地上的弟子,不敢去擦拭脣邊的血跡,猶豫着問出半句,終究是沒有敢繼續問下去。
“一切都是爲了日盛國,當初織田駿的心情,或許如今我才能理解。爲了能將日盛國剩餘的所有將士們,送回國內,他纔不得不得去跪拜求降。個人的榮譽和羞辱算得什麼?如果能求得旦夕國納降,保全日盛國,在你們的心中,還有什麼比這更重?”
“師父,弟子愚鈍慚愧,請師父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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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一刀微微搖頭苦笑:“此事最錯的人就是爲師,只求可以挽回,盡力挽回而已。如今你們也都看到,旦夕國大軍所到之處,一切都被毀滅。如此下去,日盛國將變爲一片白地焦土,不復存在。爲了日盛國,我不惜做一切,只是去跪拜請罪懇求,又算得什麼。”
“是,多謝師父教訓,弟子糊塗請師父恕罪。”
“汝等休要將個人的榮辱看的太重,當小心謹慎侍候,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否則爲師定當將敢違背之人,逐出師門,取爾等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