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左拐第三個臥室,便是常墨琛的房間。
他徑直將人抱了進去放在牀上,一隻手撐着小女人蒼白的臉頰,顫着聲音喊了兩聲她的名字。
“許念……”
“念念……”
“……”
許念沒回答,她半闔着眼睛,視網膜中一片模糊。
有亮晶晶的水紋從烏色的眸子裡溢出來。
她難受,肚子難受,嗓子也難受……真的,好難受。
而那個帶着乾啞感覺磁性柔軟的呼喚聲,像是黑暗中撥開了一絲光明,讓她分外依賴和眷戀。
她咬着牙,忍着那份疼,不想讓自己哭……
不想讓她身邊的這個人……擔心。
男人伸手撩開她黏在汗涔涔額頭和臉上的頭髮,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握着她瑩白小巧的手,再次安慰,“別怕,念念,別怕……”
那聲音有多柔軟,恐怕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
門口處,拿了衣物和紅糖水趕來的李嬸和林若汐看見這一幕微頓了腳步,但也是一瞬間,便走了進來。
“許念怎麼樣?還好吧!”林若汐關心的問。
常墨琛並未回答,只是將女孩柔軟的身子抱在懷裡,吩咐李嬸,“喂她點紅糖水……”
李嬸忙“哎”了一聲。
好在許念雖然難受,可是紅糖水卻很乖的喝下了。
只是那臉色愈發蒼白,看的常墨琛眉頭緊鎖,臉上冷了一片。
紅糖水並未喝完,確切的說,只喝了一半。
不再強求,常墨琛將許念攔腰從牀上抱起來,果然看見原本乾淨的灰白色牀上染了一小片紅色。
他的神色變了變,而李嬸已是面色慌張,“少爺,二少奶奶這……怎麼那麼嚴重……”
常墨琛沉着聲吩咐:“將牀單換了……快!”
又看向旁邊的林若汐,“大嫂,你先出去!”
林若汐本是想幫忙,聽他這麼說便只得出去,好歹還有李嬸在。
可林若汐沒想到,李嬸換了牀單之後馬上也被趕了出來,林若汐眼波微閃。
那個尊貴的男人,他要親手給許念換內-衣物……還有,那個嗎?
……
樓下,一羣人在那端坐,時不時的掃一眼樓上。
剛纔常墨琛說不讓人上去。
常家現在的生意,主要依仗的人就是常墨琛,哪怕是常衛青和王韻,也得看兒子臉色。
因而沒人敢上去。
別的人倒還好些,反正有事的人又不是常墨琛,只是常冬野心焦的很。
不知道小嫂子怎麼了,問林若汐,林若汐也不說,可急死他了。
很快,有醫生到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醫生,林若汐忙說了一句:“在樓上……”
又讓李嬸領着去!
李嬸不敢耽擱,忙帶着醫生上去了!
……
樓上。
房間的門關着,李嬸不敢造次,敲了下門,喊道,“二少爺!”
裡面傳來一個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醫生……醫生來了……”
李嬸說完,覺得不夠準確,又加了句:“是女醫生!”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說,“進來吧!”
李嬸“哎”了一聲,這才顫巍巍的推開了門,待看清房間裡的情景時,不覺目瞪口呆。
此時的常墨琛脫了鞋子坐在牀上,小心翼翼的環抱着懷中的小女人,一直手貼着她的腹部輕輕的揉着。
而懷中的人,安詳的睡着,額頭上雖然有汗,但面色卻比此前好了許多。
但這還是讓李嬸暗自深吸一口氣:她從小看着少爺長大,何曾看見他對一個女人這般緊張?
看來這個二少奶奶,當真不簡單!
看見醫生,常墨琛緊縮的眉頭總算有點舒展,只說了一句:“醫生,你快過來,看看她……”
身後的醫生忙走過來,走近的過程中,男人簡短的話語精準的介紹了概況。
“她例假來了,此前喝了一杯酒,白酒,她酒量差,不,她壓根沒酒量,吐過,量大,有血塊……”
醫生走過來,看了女孩一眼,說,“先生,你……你能不能將她先放下來?”
畢竟醫生是專業的,常墨琛不敢違拗,將小女人放在牀上。
看了一眼,對醫生吩咐:“麻煩你了!”
醫生訕訕的點頭,又說,“請問……您可以先出去嗎?”
……
常墨琛下樓,原本安靜坐在樓下的衆人紛紛起身,關切的問怎麼了。
常墨琛淡淡搖頭,說,“沒事……”
常夢道,“聽二嫂說三嫂吐了,莫不是喝醉了?三嫂的酒量這樣差?”
常墨琛沒有答話,但是那眸子卻是在常夢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記得,許唸的那杯酒是常夢給倒的。
王韻這邊接話,“酒量差?我看是她身子太弱了,就算醉酒,也不至於醉成這個樣子……”
王韻本還想說幾句,看見兒子面色不好,止住了。
常墨琛點起了一支菸,很不喜歡這個氛圍,真的。
如果可以,他想馬上出去透透氣,可又想第一時間知道許唸的情況,只能坐下等着。
“我剛纔看見李嬸去洗牀單,戎歆,弟妹真的沒有事?要不要送到醫院去瞧瞧?”
正在這時,一直沉默喝茶的常智煒說道。
醫院?一個例假需要去醫院,這未免有些誇大其詞。
但常智煒這般說,稍微懂點的多少會有所懷疑。
畢竟常墨琛和許念結婚,都三個月了……
王韻終是按耐不住,問道,“戎歆,你媳婦兒莫不是……”
“不是……”
常墨琛皺眉反駁,臉色非常不好。
他說,“念念還小,我不會那麼沒分寸……”
這句話說得現場一片沉默。
聽得懂的人都聽懂了,聽不懂的人照舊聽不懂。
王韻的臉色也有些掛不住。
將兒子的房事拿出來說事兒,這的確不太好。
只是就算例假期間,喝杯酒都能弄成這樣,論誰不會多想?
但話又說回來,若真的許念是流-產了,兒子怎麼會不馬上送去醫院?
這般想着,心裡鬆口氣。
例假來了,那說明那丫頭沒懷孕,挺好!
王韻說:“總之,人沒事就好了!”
周圍旁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常墨琛將剛吸完的一支菸湮滅在菸灰缸裡。
力道,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