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的眼神一頓,緩緩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清潔人員,眼神顫了兩下,沒有說話。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清潔人員搖了搖頭:“既然等不到人,就不要等了嘛,站在這裡就算等到明天天亮,人也肯定不會出現,我看你都在這裡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左月的手僵僵的捏着那疊電影票,沒有說話。
是啊,明知道他不會來了……
都已經夜裡十一點了,如果他會來,他早就來了。
如果只是遲到了而己,他肯定也會打電話過來告訴她。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迴應,彷彿那天的短信他根本看見一樣。
她還站在這裡這麼執着的等,又究竟在等什麼呢?
等自己徹底死心嗎?
還是在懲罰自己在這場不該存在的感情裡漸漸醒悟?
可是她覺得自己的頭腦一直在發熱,她不僅沒有醒悟,反而在這樣執着的等待裡寧願冷到身體僵硬,寧願四肢麻木,也不願意放棄……
小舅舅,你難道就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
哪怕只有一點點……
一點動心的時候都沒有過麼?
“小姑娘,要不要進去等啊?你這樣站在這裡會生病的?”清潔人員在旁邊於心不忍的說:“看你這麼單薄,這裡又是風口,最冷的地方,這麼冷的風你是怎麼堅持站在這裡好幾個小時的?你要是實在想繼續等下去,你就進去等吧……”
左月輕輕搖頭:“我沒事,謝謝你。”
“哎,你這樣會生病的……”
左月仍然搖頭:“沒事。”
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病入膏肓了,或許這樣凍醒了的話,更好。
清潔人員見她這麼執着,又不聽勸,只好搖了搖頭,嘆息着轉身去打掃。
左月緩緩擡起頭看向夜空,星子在不停閃爍,她僵僵的移動了一下腳步,回頭時發現趕在零點前最後一場的人都已經進去了。
這幾個小時內,影院門前終於沒有多少人,偶爾有那麼兩三個人路過,也只是匆匆路過,或者跑進了影院裡。
她轉身走回到賣電影票的地方,要買零點以後的票。
裡面賣票的人員看着她,眼裡生出幾分憐憫,但還是將票給了她。
在影院門前見過了太多年輕人的離合,這種一直不死心的等待另一半出現的場景不是沒見過。
可這麼冷的天氣,真懷疑這小姑娘還能不能堅持得住。
“已經入冬了啊,小姑娘。”賣票的人將票給她之後,輕聲說了一句。
左月笑了一下:“我知道。”
“聽說今晚會下雪呢。”
“嗯,我知道。”
左月拿着票,轉身,一步一步走回到影院門前最明顯的那個位置,緊緊的捏着手裡的那疊票。
直到眼前忽然飄落幾片細碎的雪花,她才怔了怔,再又擡起眼看向夜空的方向,果然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的飄落,落在她已經冰涼的臉上,落在她的鼻尖,彷彿都感覺不到那雪的涼意。
直到零星的雪花越來越多,直到幾乎要被那不停飄落的飛雪模糊了視線。
左月忽然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了?
如果小舅舅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也就罷了。
可是他是她的舅舅,他們之間隔的是血緣的關係,道德的倫常。
估計就算她在這裡等上七天七夜他也不會來。
因爲他太理智,一直理智的提醒着她。
左月緩緩低下頭,眼眶漸漸紅了。
影院裡雖然仍然在反映着電影,但因爲來往的人羣已經沒有多少了,門前的燈在零點時分閃爍了幾下就暗下去幾度,周圍的咖啡廳奶茶店西餐廳裡也沒有什麼人,雖然掛着24小時晝夜服務的招牌,但是因爲下了雪,還是有些店已經準備關門。
世界彷彿都暗了下去,左月挪了一下腳步,眼神黯然的擡起,最後一次向着前方的路上看去。
隱約中,彷彿那輛她等了好幾個小時的深灰色保時捷終於出現,但卻並沒有要開到這裡的意思,看那輛車也不像是從本來的方向而來,而像是從東邊回來,路過這裡。
左月黯然下去的眼神頓時亮起,看着那輛車的方向,看不清車牌,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一直在等的那輛車。
直到那輛深灰色保時捷忽然在路邊一陣緊急剎車,刺耳的剎車聲在路邊響起,同時捲起滿地的雪花。
車門開了,在看見許承風走下車的瞬間,左月的臉上終於綻出一絲笑臉。
無論等的多麼辛苦,他還是來了!
哪怕已經零點,可是他來了啊!
許承風面色陰沉的重重摔上車門,看着那個竟然仍然站在影院門前像個小傻子一樣的左月,臉色極爲難看的快步穿行過馬路向那着她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見着他朝自己走了過來,左月忽然有些緊張,他是不是去辦了什麼事所以纔剛剛趕回來?
他是不是也很想陪她看電影,只是被瑣事纏身,直到現在才抽出時間來?
如果她之前等了沒多久後就離開,小舅舅趕來的時候發現她不在,會不會失望?
幸好她一直在等,幸好他來了!
左月的臉已經凍僵,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扯開一絲笑臉給他。
直到許承風像是攜着狂風一般快步走近,左月臉上的笑臉終於撐開,她笑看着他,滿眼的開心。
走近時看見左月臉上已經被凍到一絲血色都沒有的狀態,許承風憤怒到劈頭蓋臉的罵道:“誰讓你一直站在這裡等?現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多少度你知不知道!沒看見已經下雪了嗎?如果我一整晚都不出現,你難道還要站在這裡等一整晚?!”
男人的聲音夾雜着爆怒,沒有一點的溫情和感動。
左月臉上的笑臉僵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看向他身上的風衣,又看向他在走過來時肩頭已經落上的雪,再又看向他風衣裡的西裝領帶。
“小舅舅……”她有些僵硬的小聲說:“我是不是……又耽誤你什麼正事了……”
許承風眉宇狠狠一凜,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冷眼看着她在風雪中執着的眼神:“你還想發瘋到什麼時候?我是你舅舅!我不是哪個隨便可以讓你喜歡讓你留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