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霍普斯金醫院的大門口。
一個面容有些憔悴的女人,用力的拉了拉高高豎起的風衣領口,並企圖將自己掩藏起來。
她並沒有立刻走進醫院,因爲她知道里面一定是天羅地網的等着自己,可是王靜依的話,她卻又不得不從。
最終,她還是邁着有些顫巍巍的步子,選擇了後者。
往前一步未必是絕對性的死路,但是後退一步卻是真正的萬丈深淵。
17樓,1709室裡。
顧盼盼幽幽轉醒。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除了凌墨,還有她的父母。
顧媽媽幾乎是第一時間捏着女兒的手,泣不成聲,而顧爸爸也是異常激動的輕聲喚着女兒的名字。
顧盼盼還有些不清醒,雙眸有些渙散,可是下意識的,她的目光卻越過了面前關切的親人,落在了凌墨的身上。
她很想問問凌墨,孩子還在嗎?
她很想告訴凌墨,如果這次她好了,她一定會乖乖的跟他去把結婚證給領了。
她很想很想說,可是這次如果真的沒了這個孩子,他還會要她嗎?
顧盼盼惶恐着,最後難過的閉上了雙眼。內心的不安,像一座巨大的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她和凌墨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羈絆,但是,真的!就是這次,她是真的不想再逃了!
然而凌墨卻並沒有再次靠近,他的眸色痛苦而自責,彷彿海夜裡捲起的巨浪,悲鳴般的拍打在巨大的礁石上。
這樣的愛,是不是太沉重了?
凌墨沉默的思考着,越發氤氳的目色,混合着他的痛苦和無奈,孤傲的轉身,他不再看她,因爲她的每一絲表情,都深深的牽動着他的心絃。
而他不想看她傷心,更不願看她因他而受傷。
背靠着那扇門,那些夾雜了太多的情緒,一瞬間在也控制不住了,悲哀的,痛苦的,難過的,愛憐的,就像一隻迷路的山兔,找不到回家的路。
“凌墨!”
突然的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讓凌墨震驚的回頭。
“凌墨!”劉夢溪摘掉臉上的太陽鏡,那是一張很精緻的臉,可是卻並不是凌墨記憶中的人。
“你……”凌墨不敢確定,但是那聲音分明就跟當年的劉夢溪一模一樣。
“我是劉夢溪。”劉夢溪柔聲介紹着,“你忘記我了嗎?”
這是殺手慣用的手法,所以劉夢溪佯裝鎮定。但是面前的男人,她分明是第一次碰面,可是那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卻洶涌的朝她襲來。
凌墨默然。
他該怎麼回答?記得?
不,就在她出現的那一秒之前,他早已經徹底的忘記了這個女人。
“真的不記得了嗎?”劉夢溪嬌笑的臉龐,依稀還殘留着她以前的神韻,也讓這一瞬的凌墨晃了神。
如果說,凌墨只是爲了應付家裡的訴求而娶劉夢溪的話,那所有人都錯了,他對劉夢溪,曾經也是掏心掏肺的愛着。
“呵呵……也對!”劉夢溪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並微微側身,刻意露出脖子後面那塊很明顯的胎記,“現在的我,早已經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凌墨看見了,更因此攥緊拳頭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敘舊!
“我……”劉夢溪頓時有些編不下去了,莫名的,凌墨森冷的眼神,讓她很想離開,但是王靜依的命令又像一個枷鎖一樣牢牢的套住了她,讓她不得不繼續下去。
“呵……”凌墨冷笑了,漆黑的雙眸裡狂風暴雨一般,然後邁着步子朝她靠近道,“你就說,那天抓走夏蔚然的人,是不是你?”
劉夢溪不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不料,腳一崴,整個人又朝凌墨的方向撲了過去。
凌墨畢竟腳上還有傷,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一幕,險險站穩的同時也順勢扶住了劉夢溪,但幾乎是立刻又鬆開了手,“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戲,我也不想知道你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麼,既然那事是你做的,你就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我……”劉夢溪連忙退開,早上的時候王靜依給她的資料,是讓她裝成凌墨一個熟識的朋友來探病,甚至告訴她,那個朋友和她的名字一樣,都叫劉夢溪,也和她有這一個相同的胎記,但是爲什麼,劉夢溪卻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讓她莫名的悸動,而且那樣的似曾相識。
“我只是來看看你,沒有惡意!”劉夢溪的腦海裡亂哄哄的,神情也開始變得有些不自在了。
“夠了!人在哪裡?”凌墨墨蓮般的黑眸閃着層層的兇狠,甚至直接伸手掐住了劉夢溪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想聽你解釋,人在哪裡?你說不說?”
劉夢溪頓時被掐得翻了白眼,好在凌墨雖然強勢,但是畢竟有傷,沒堅持很久,便又再次惱怒的甩開了她,“說!”
“咳咳……”劉夢溪有些虛脫的扶牆咳嗽着,只是就算她再楚楚可憐,都再也不可能得到面前這個男人的絲毫憐憫。
“人在哪裡?”
“我是帶走了一個女人,但是她的去向我並不知道。”劉夢溪揚起精緻的臉,腦海中卻回想着剛纔凌墨說過的話。
我不想知道你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麼……
劉夢溪突然有些激動的問,“你真的瞭解劉夢溪嗎?我真的是她嗎?”
凌墨有些狐疑的皺眉,這女人到底在說什麼?
“告訴我,我是不是就是劉夢溪?”一瞬間,劉夢溪像是被人戳到了按鈕的人偶一般,眼神癲狂。
“你鬧夠了沒有?”顯然,凌墨也已經失去了耐心,“王靜依讓你自投羅網,就是爲了讓你在我面前裝瘋賣傻的嗎?”
劉夢溪愣住了,腦海裡那大塊大塊的空白,這些年,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根本不知道爲什麼後來,她就成了一個殺手。
記憶中,王靜依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一個殘酷的,美麗的女人,也是她這麼多年來賴以生存的一個人。可是,她卻帶給她無盡的痛苦,她永遠忘不了自己是如何成爲一個殺手,是如何徒手殺掉一個人,也永遠忘不了,那種恐懼。
“如果我真的是劉夢溪,你能告訴我,我以前是怎樣的人嗎?”劉夢溪擡頭,眼神空洞卻有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