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響個不停。
我抽着煙,微微閉上眼睛,焦躁不安的心開始慢慢安靜下來,心中泛起的漣漓漸漸平復。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兀震動,看了眼是個來自本地的陌生號碼,我微微一笑,直接按下接聽鍵:“您好敖總。”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哦?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
這個聲音我聽過,可以很確定就是輝煌的巨頭之一敖輝本人。
“因爲我堅信,你現在肯定跟我一樣坐立不定。”我舒了口氣道:“咱們直奔主題吧,我是求和得,希望從今天開始的一週之內,輝煌公司上下全部處於盲人和聾啞人的狀態,我的條件是李倬禹安然無恙。”
電話那頭的敖輝沉默半晌,似笑非笑的反問:“你憑什麼又認爲我一定會同意?”
“如果不同意,您也不會給我打這通電話。”我氣定神閒的微笑:“因爲在您心裡有杆天平,比起來消滅我這個無關緊要的競爭對手,輝煌公司的內部穩定更加重要。”
“哈哈,你真是一年一個樣,比起來在山城的時候,你現在透徹很多。”敖輝頓時大笑:“其實給你打電話還有一個原因,你派出來聯繫我的那位小朋友讓我嗅到了一絲危險,他在我的車裡留下幾根菸頭,在我的辦公室留下你的手機號碼,可我公司的監控卻只拍到他一個背影,他很不簡單,你能駕馭他,更不簡單。”
“跟頭摔的多了,傻子都能學精明,就比如我明明知道那個喬恆是您的手筆,但現在卻必須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跟您和顏悅色的聊天。”我搓了搓腮幫子應聲。
敖輝清了清嗓子道:“只憑李倬禹不行,我還要增城區的一部分項目,第一你不能從中作梗,第二當倬禹、震天他們解決不了的時候,你必須動用你的人脈關係。”
“您這不是讓我自己養虎爲患嘛,換個條件吧。”我不急不惱的拒絕。
敖輝寸步不讓的出聲:“王朗,你得明白一點,李倬禹除了是我們公司內部的平衡點,同樣也是頭狼和輝煌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他沒了,輝煌勢必會亂,可在亂之前,我們一定會傾盡全力拿掉你,因爲不管是我還是老郭都很清楚,給你足夠的時間,你真有可能掀起波浪,你確定現在的頭狼真能經得住我們的怒火嗎?”
聽到他的話,我沉默好一陣子後,長吁一口氣道:“我只能保證輝煌進駐增城區我不阻攔,讓我幫你們支關係,絕對沒商量。”
“成交!”不等我說完話,敖輝已然開腔。
我感慨一句:“您可真是隻老狐狸呀。”
“小狐狸,你現在只差我一點點經驗。”敖輝輕飄飄的笑道:“小傢伙,其實你大可以不那麼拼得。”
我舔了舔嘴脣上的幹皮,很實誠的出聲:“身後沒有燈火闌珊,身前盡是白霧茫茫,不拼,活不下去啊。”
“加入輝煌,我可以給你燈火闌珊。”敖輝聲音陡然變得認真。
我毫不猶豫的回絕:“比起來別人賜的燈火闌珊,我更享受和自己兄弟共同打拼出來的萬里江山。”
“哈哈哈..”敖輝爽朗一笑:“想不想聽聽我這個老狐狸對你這次決定的看法?”
“您說。”我作出後輩的拱讓態度。
忘記在哪本書上曾經看過一句話,最瞭解你的其實是對手。
因爲自己只會揚長避短,而對手卻會想方設法的將你的缺點無限放大。
敖輝呼出一口氣:“在處理郭海這件事情上,你還是有點急了,郭海在羊城混了半輩子,一個不留神被你攆出老巢,他的心底除了憤怒,更多是鄙夷,至少從他的角度看,你完全是踩了狗屎運,絕對不會正視你身上的優點。”
“何以見得?”我不解的反問。
“從他的格局就可以看得出來,雄踞羊城那麼多年,愣是沒有做到唯我獨尊,更沒有在天娛集團遭遇瓶頸的時候,想辦法再往別的城市拓展,我就可以斷定郭海是個只有思想但沒遠見的角色。”敖輝有理有據繼續道:“他被迫離開羊城,就一定會心心念唸的琢磨怎麼樣再在羊城將你打敗,奪回自己的榮光,如果你耐得下心思,早晚還會在羊城跟他遭遇。”
聽到敖輝的話,我禁不住一怔,感覺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敖輝接下來一句話更是直接震住我了:“當然,你選擇把戰場拉到瑞麗也不錯,因爲在這裡,至少他容易咬鉤,而你又能做到心無旁貸,不論輸贏,打完你可以直接閃人,反正你沒準備在這裡長期發展,也不需要收拾殘局,同時還能賣韓飛一個面子,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恐怕已經着手把木材廠和其他產業全都打包送給韓飛了吧。”
這老傢伙好像會算卦,不光直接道破我的想法,還將我要做和準備做的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
“您可真是隻老狐狸啊。”我舔了舔嘴皮呢喃。
“那老狐狸就再送你一句話吧。”敖輝清了清嗓子道:“靜字中有個爭,穩字裡有個急,想爭心要靜,越急越要穩,這把你的計劃沒毛病,但太過着急,肯定做不到一網打盡。”
“受教了。”我這句話說得絕對實心實意。
“我早年做過養殖業,不論是餵豬也好、還是養雞鴨也罷,心裡就一個想法,希望把它們喂得肥肥胖胖,越胖我越開心,這樣一刀切下去的收穫感最舒坦,到現在我的這個習慣都沒有變..”
掛斷電話後,我揉搓兩下眼眶,自言自語的呢喃:“這老東西要是再多活幾年,八成能研究出來咋修仙。”
對於敖輝,我有種本能的牴觸,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感覺自己跟他對上,好像會毫無懸念的吃虧。
半小時後,王嘉順滿身泥濘的走進餐廳,眼眶紅紅的,明顯剛剛哭過。
“處理了?”我拋給他一支菸輕問。
“嗯,埋進去再挖出來真費勁,爲了讓季軍相信,我還特意讓他幫忙鏟了半天土。”王嘉順拍打兩下西褲上的泥巴,坐在我旁邊苦笑:“哥,你說這人爲啥會變得那麼快?兩年前他們不是這樣的,那會兒我們一個被窩睡着,一鍋飯吃着..”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輩子百分之九十的煩惱都是因錢而生。”我又把打火機拋他,搖頭嘆息:“其實貪財沒有錯,我貪你也貪,但爲了財弒主老東家就有點十惡不赦。”
“他們..”王嘉順舔了舔嘴皮,聲音很輕的問:“他們回不來了嗎?”
“嗯,他們必須消失。”我斬釘截鐵的點頭。
“那我..我知道了。”王嘉順失魂落魄的起身:“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我沒有吱聲,盯盯注視着他的背影,此時我和他的心情幾乎一模一樣,儘管我可能沒有他和這幫人處的深厚,但疼痛感一點不會比誰差,只是現在的我,學會依靠繚繞的煙霧來掩蓋自己臉上的表情。
“嗡嗡..”
我手機突兀震動,看了眼又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我迷惑的接了起來:“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韓飛的聲音:“是我,這是我另外一部電話,剛剛我通過長途客運站的朋友瞭解到,十幾分鍾前一批陌生臉孔抵達瑞麗,大概人數在三十多個左右,那幫人下車以後,立即散開,然後又分批趕往你所在的弄島鎮,你加點小心吧。”
“能查出來是誰的人不?”我眨巴兩下眼睛問道。
韓飛低聲回答:“不好查,基本上全是從昆明上的車,而且口音也是雜七雜八得。”
“麻煩了飛哥,我心裡有數。”我揪了揪鼻頭感激道。
“操點心吧,馬徵還在瑞麗呢,如果這把你玩好了,他對你的態度肯定會有個明顯的變化。”
“嗯,我盡力而爲。”
掛斷電話後,我抓了抓額頭呢喃:“槍手到位了,大魚估計也不會太遠。”
如果背後鼓搗的人真是郭海的話,以他對我的憎恨程度絕對要親眼看到我嚥氣,不然他不會死心,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我應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引出來大魚不得不咬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