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我的話,劉祥飛咬着嘴皮望向我,眸子裡複雜愈發加重。
“兄弟,其實你什麼都懂,根本不需要我去絮絮叨叨的解釋,對麼?”我吹了口氣道:“你心底的悲傷,其實跟我沒什麼兩樣,舍不掉曾經的風雨同舟,忘不了彼此的兄弟情長,可這特麼就是人生啊,明明有更好的岔路口,你看不見沒問題,我看見不提醒你,就是我糊塗!”
“哥,我就在鵬城行麼?”劉祥飛抽吸兩下鼻子,語調裡帶着一抹懇求:“再不行,讓我回莞城也可以,這片土地上有過我太多的青春和牽絆,哪怕不能再和你們並肩而戰,至少我也可以隨時看到、聽說你們的信息。”
“聽個毛線聽,擱這鋼鐵城市還沒呆膩歪啊,回咱老家去吧。”我沒好氣的打斷:“找個農村,包一片地,想整魚塘整魚塘,想建狗場建狗場,總之躲的遠遠的,對你對我對其他人都是好事兒。”
“哥..”劉祥飛喉結鼓動幾下。
“行了,就這麼定下來吧。”不等他說完,我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頭,隨即又朝蘇偉康努嘴:“他走時候,你送送他,完事等我電話,需要你時候再回來,我沒打電話,不許你主動往回蹭,哪怕是你舅招呼你也不行。”
“朗舅,我身體沒啥事啊?”蘇偉康忙不迭直楞起腰桿,用力捶打自己胸脯子兩下,橫着眉頭嘟囔:“你攆大飛回去,是因爲他確實沒辦法再爲公司四處奔波,可我..”
“你什麼你,要不咱家龍頭的位置你來做?”我皺眉凝視他。
跟我對視幾秒鐘後,蘇偉康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而後耷拉下腦袋。
見倆人都不再言語,我整理一下衣裳,衝他低聲道:“先這樣,我約了葉小九談事兒,回頭再來看你們。”
劉祥飛冷不丁出聲:“朗哥,我想問你一句,如果我還能再戰,你會趕我麼?”
看着他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我知道他心裡多希望我說句“會!”,可我不想讓他再存在什麼幻想,既然要分開,那就徹底決絕一些,所以乾脆露出一抹笑容:“肯定不會啊,雖然實話很刺耳,但兄弟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向來不都是把價值體現到最大才會拋棄嗎?你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是咱們處得太久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給你一份交代。”
“朗舅..”蘇偉康禁不住開口。
“你閉了。”我沒好氣的瞪了眼他,又朝劉祥飛道:“兄弟,還是那句話,即便你離開公司,咱們仍舊手足一場,任何時間、任何事情,只要你能用得上我,當哥哥的,絕對會傾盡全力。”
劉祥飛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咬着嘴皮點頭:“謝謝。”
“好好休息。”我擠出一抹輕快的笑容,轉身朝門外走去。
從療養中心裡出來以後,我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鼻子酸澀,眼眶發脹,依依不捨的回頭又看了一眼,才撥通段磊的號碼:“磊哥,算下劉祥飛和蘇偉康在公司的股份以及分紅,全部變現,存卡里頭,晚點送到他倆住的療養中心。”
“全部變現?”段磊一愣:“朗朗,咱們最近在和風雲、彭耀宗一塊搞投資公司,已經佔了很大一部分現金,那倆小傢伙在公司的股份不少,你每年都會給他們增添一些,全兌現的話,咱可能很容易吃緊,萬一資金鍊出現問題,不止是投資公司,就連羊城的酒店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親弟弟要遠嫁,再難也得拿出一份豐厚的嫁妝。”我不由分說道:“想辦法克服一下吧。”
段磊無奈的嘆息:“行吧,我儘量。”
“不是儘量,是必須!”我糾正道:“磊哥,他們和別人不一樣,全是我心貼心、骨挨骨的手足,跟我一場,必須賜他們一世富貴。”
掛斷電話後,我茫然的一個人開着車沿街慢行。
腦海中的劉祥飛和蘇偉康的畫面就像是過電一般的閃現,沒有人能體諒我心底的那份不捨,曾經他倆一個手持西餐刀,一個緊握螺絲刀,幾乎撐起我們整個頭狼的戰鬥力,如果沒有小哥倆,所謂的“宏圖霸業”可能在崇市時期就已經夭折。
現在讓我幹他們走,尤其還是他們大傷之後,我怎麼可能不難受。
可沒有辦法,路已經行至此,明明都看到了前方的懸崖峭壁,我還硬拉着他倆上路,不是純粹的下九流嗎。
遐想片刻後,我撥通了車勇的號碼。
“你房間裡查過,屁事沒有。”電話接通,車勇粗聲粗氣道:“那個李凡住的屋子我也徹底檢查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讓你置辦的玩意兒全安裝好沒?”我接着又問一嘴。
車勇沒正經的迴應:“廢話,哥是專業的,記得加錢就完了。”
今天和張星宇一塊到公園遛彎之前,我就特意交代過車勇,聯繫一家水暖公司,藉着給公司整理所有水暖管道爲由,仔仔細細的將每個屋子都勘察一遍,目的就是尋找蛛絲馬跡。
算起來,我並不是一個心思細膩到可怕的人,但最起碼的防範意識還是有的。
尤其是那晚跟李凡喝完酒之後,我莫名其妙的醉倒,再加上這些天只要一回辦公室,我就會感覺渾渾噩噩,這些細節都讓我生出一種,屋子裡好像被人做過什麼手腳的錯覺。
只不過正如張星宇說的那樣,李凡真的太過滴水不漏,不管是外在表現,還是我們能查到的信息,一丁點的問題都沒有,我又不能做的太過明顯,萬一李凡是隻道行高深的“鬼”,那我不等於打草驚蛇了嘛。
沒等我沉默太久,電話那頭的車勇不耐煩的出聲:“還有交代沒?”
我接着道:“李凡說他之前在..”
“湖貝新村的星海廣告公司上班嘛,張星宇讓我去查過很多次了,確實都和李凡說的很吻合,應該沒啥大問題。”車勇搶在我前頭道:“李凡那個人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感覺就是個挺普通的小年輕,沒什麼太可疑的地方,不跟你扒瞎,我擅長隱匿,僞裝不僞裝,咱不說一眼能洞穿,兩眼總能瞅出點蛛絲馬跡。”
“行吧,你繼續盯梢他。”我應承一句。
結束通話,我繼續像個遊魂一般,驅車在街道上晃盪,腦子裡有的沒的亂琢磨。
“嗡嗡嗡..”
兜裡的手機,這時候突兀震動,看到居然是李凡的號碼,我猶豫一下接了起來:“喂?”
“王總,你認識一個叫敖輝的人嗎?”電話那頭的李凡呼吸粗重,似乎在劇烈奔跑。
“啊?”我怔了一下子,立即道:“什麼情況,你怎麼會突然問這?”
“剛剛有個自稱敖輝的老頭找到我,說是想跟我合作,還說他掌握了你很多見不得光的證據,只要我按照他說的配合,他可以給我一大筆錢。”李凡吭哧帶喘道:“感覺他神神道道的,我藉着上廁所爲由,順着空調出風口逃走了,對了王總,跟敖輝一起的還有四五個人,他們腰後全鼓囊囊的,我感覺好像是槍。”
“你在什麼位置?”我趕忙問了一嘴。
“南山區這邊的椰林沙灘。”李凡迅速回答,話說到一半,就聽見他慌張的喊叫:“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喂?喂!”我趕忙吆喝。
電話即將撥出去那一剎那,我遲疑幾秒鐘,隨即又翻動到通訊簿,找出來高利鬆的號碼:“老高,有點事情麻煩你,你這會兒安排謝鴻勇去我們公司,不管是裝成保潔還是保安,總之暫時隱藏身份,躲在暗地裡觀察,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另外再給我找點利索的年輕人,敢背黑鍋的那種,來趟福田區,待會我把地址發給你,我兩個弟弟在這頭養傷。”
掛斷電話,我想了想後,才又撥通車勇的號碼:“你現在去和小暉、魏偉匯合,務必保證好陳曉的安全。”
安置好一切,我調轉車頭,朝療養中心返回,同時自言自語:“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敖輝陰魂不散,還是你李凡跟我閒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