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回憶都有入口18
不知道刑天和她說了什麼,昏暗的燈光下,陸半夏抿着脣,淡淡的一笑,眼底映着橙色的光,溫情柔美。
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揪起,沉悶的喘不過氣....
檢查完畢,刑天發動引擎車子駛上大路,車速也快了起來。陸半夏不喜歡車子裡的沉悶,將窗戶稍微開了半指,冷風吹進來時,旁邊倏地有一輛黑色轎車竄過來,數秒時間已消失在黑幕之中。
陸半夏一怔,那輛突然竄出來,突然消失的車子,好像有些眼熟。
半路刑天接到一個緊急的電話,眼神歉意的看向陸半夏:抱歉,突然有事。
此刻車子已經到鬧區,打車非常方便,陸半夏很理解的讓他在這裡停車,她可以打車回去。
似乎是很着急的事,刑天也沒有推脫,囑咐她注意安全後,立刻調轉車頭,往回開去。
陸半夏站在路邊打車,眼角的餘光無意間掃到一家餐廳,遲疑幾秒,她走向了餐廳。
服務人員立刻引她去餐廳位置最佳的地方用餐。
陸半夏點了一份餐,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後,說:能不能讓你們經理出來見我。
這……
告訴他我姓陸。
服務員點頭,要她稍等折身離開。
陸半夏還未喝到兩口水,經理已經過來了,恭恭敬敬:陸小姐。
陸家在國都的地位沒有人不知道,這家餐廳是陸恆常來的地方,陸半夏與經理也算是有幾面之緣。
陸小姐,他們不認識您,怠慢您很抱歉!我現在立刻給您安排雅緻的包廂。
不用!陸半夏放下水杯,冷漠的眸光給人一種疏離感:我就是突然很想喝魚湯!
我去吩咐廚房要他們儘快給您起菜。
陸半夏點頭,在這樣的餐廳若是沒有熟人,吃飯總是要等,她沒那麼多時間和耐心,還想早點回去休息。
有經理吩咐起菜的速度很快,經理招呼她一會,應該是有重要的客人來,他要親自招呼,陸半夏便讓他離開。
看到魚湯,陸半夏臉色就變了,嚐到第一口娟秀的眉頭瞬間皺起,眸光裡劃過隱晦與複雜,招手讓服務員把經理請過來。
經理過來的很快,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的問道:陸小姐,是不是今天的菜色不合您的胃口?
魚湯爲什麼和平常送到我家裡的不一樣?陸半夏看到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嚐了一口發現真的不是平常送到自己家中的魚湯。
可是保溫桶上有餐廳的標誌,送貨的人也是穿着餐廳的工作服。
家裡?經理一愣,想了下很確定的開口:據我所知,我們並沒有送餐到您的家中。
你肯定?
這個是自然。經理的語氣很肯定。陸半夏的身份他是知道的,這麼尊貴的客人,他都是會小心翼翼的伺候,要是真有這事他絕對不會忘記。會不會是您弄錯了?
可能!
那陸小姐……經理小心翼翼的措詞,他可不想一個不小心惹到秘書長,弄的餐廳關門大吉。
我沒什麼胃口了!陸半夏將餐費放在桌子上,剩下的是小費。
經理惶恐:陸小姐,您來小店用餐是小店的榮幸,今天讓您沒用的滿意,我……
與你沒關係,我只是突然沒有胃口了。陸半夏淺聲制住他的話,幫我叫輛車子。
經理點頭,立刻去讓人給陸半夏叫車子。
陸半夏一直以爲魚湯是刑天吩咐餐廳的人送過去的,可原來不是。如果不是刑天吩咐的,那麼這個人也不會是刑天!
刑天不是喜歡隱隱藏藏的人!
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
週末,顧明希親自打電話邀請陸半夏到明崢居做客,盛情難卻,陸半夏也只好隻身前去。
顧明希不僅是約了陸半夏,還有林七,楚冰炎,秦南司。
四月,國都的天氣不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明崢居雖然沒有龍裴親手爲顧明希栽種的荼蘼花海,但此刻也已是春暖花開,芬芳馥郁。
шшш☢ тtkan☢ ¢O
顧明希吩咐家傭在明崢居內的人造溪流旁的草地擺了燒烤的工具,吃的喝的一應俱全。
林七在烤爐前很認真的烤着雞翅,雞翅還沒熟,她的口水倒快要流出來了。
楚冰炎和秦南司負責擺好酒杯,開酒,醒酒。陸半夏幫顧明希擺碗筷,她身穿米色長褲,上身是白色休閒襯衫,針織外套,頭髮乾淨利落的馬尾辮在腦後,宛如走在倫敦街頭的模特。
你和越祈還冷戰着?!顧明希擺好碗筷,突然擡頭靈動的目光看向對面的陸半夏。
陸半夏放好筷子,輕聲的嗯一下。其實談不上冷戰,但也懶得解釋。閣下和夫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以爲他們只是因爲孩子的事而鬧僵。
尋常人家夫妻在一起也免不了磕磕碰碰,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顧明希說着話,眸光看向不遠處走過來的人,眸底的光溫柔四溢:有些事不要太過苛刻,你們還年輕,想要什麼,以後有的是機會!
陸半夏目光順着她看過去,閣下換上休閒服,整個人清秀俊朗,迷人不凡;旁邊站着的是李越祈,黑色的西裝褲,白色的襯衫搭配馬甲,美色不輸閣下,兩個人不知道談什麼,神色認真,步伐走過來。
閣下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夫人,冷冽的鷹眸頓時溫暖一片……
李越祈的眸光也看過去,在看到陸半夏時,墨眸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的情緒痕跡。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隱藏情緒的高手,不止是陸半夏一個人。
夫人,如果當年閣下真的和伊小姐發生過什麼,你會原諒他嗎?
她不是故意提起夫人的傷心事,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自己太過苛刻嗎?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這樣,不好嗎?
不會!顧明希回答的乾淨利落,連猶豫一秒都沒有!
陸半夏看向她時,顧明希美眸裡流轉着柔情與光彩,補充道:但是我相信他不會!
以前是她太年輕,不懂他的愛,那麼辛苦與隱忍,不懂得信任和付出,而現在她懂得龍裴的心,相信他的愛!
相信他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
陸半夏沉默,閣下和夫人的愛,至深至極,一路泥濘艱辛,舉步維艱。跨越重重障礙,緊握的雙手不曾放開過。
那自己和李越祈呢?
他們之間究竟存不存在,信任,這一個詞!
心,開始迷惘。
半夏,無論發生什麼事,記得不要去恨一個你愛的人!永遠不要恨自己所愛的人!顧明希淡淡的語氣,話中的深意卻是那麼沉重。
沒有極愛,哪裡來的極深,可還會有什麼事會比你恨着自己所愛的人更痛苦?
顧明希也曾恨過龍裴,那種感覺毀天滅地,好像沒有任何信念支撐自己活下去,迷惘的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靈魂,找不到一個可以靠岸的地方,只剩下心力交瘁後的無能爲力!
龍裴和李越祈走過來,他很自然的爲顧明希理了理衣服,輕聲細語囑咐她不要着涼了。
李越祈對顧明希微微的一鞠,眸光隨之落在陸半夏的身上,了無痕跡的黑眸是等不到黎明的黑夜。
你們去幫忙烤吃的,指望小七,晚上我們得餓肚子了。顧明希推着龍裴過去,她想和陸半夏說說話,自然不希望他們男士在場。
龍裴看穿她的意圖,心底有些不滿,他難得有時間可以留家陪她,沒想到她要把時間留給半夏。
不滿歸不滿,明希的意,他從不拂!
我們過去。龍裴低沉的對身邊的人說。
李越祈點頭,眸光不着痕跡的從陸半夏的身上收回,走向小七那邊。
顧明希沒忽略這對夫妻的漠然,對彼此都漠不關心,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李越祈走過來時,陸半夏低眸一直沒擡頭,連同對龍裴都沒有平常的恭敬。
半夏……
夫人!陸半夏掠眸,淡淡的打斷她的話,謝謝你和閣下的好意,但有些事旁人是無法左右的。緣起緣滅,強求不得。
顧明希沉默,凝她的眸光有些無奈。突然覺得李越祈也挺辛苦的!
不是覺得半夏的個性不好,而是她太過堅強,堅強的不依賴任何人,這樣的女人讓男人沒有被需要,被依賴,被信任的感覺。
不知道當年李越祈爲何要娶半夏,但如果這兩個人,其中一個不懂得退讓,他們這一生很難堅持走下去!
李越祈聰明,腹黑,狡詐,自然也心高氣傲!
這麼驕傲的兩個人,究竟能不能相愛?
李越祈和秦南司打過招呼,捲起白色的襯衫袖子,不怎麼熟練的將食材放上去烤。
陸半夏眸光無意間看過去,心間一瞬間被什麼撞擊到。目不轉睛的盯着李越祈的雙手,心緊的揪起來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
修長的手指有着紅細的傷痕,手腕處也有燙傷,沒有抹藥,紅紅的一塊赤\裸映入眼簾。
李越祈會做飯,但侷限是簡單清淡的菜色,或者是西餐,他並不熱衷中餐,也不喜油腥重的菜色。
傷口不明顯,燙傷還是很容易辨認。
無形之中,有隻手緊緊抓住她的心臟,沉悶的近乎窒息。
眼眶莫名的乾澀,氤氳漸起。
顧明希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勁,關心道:怎麼了?
夫人……嗓子一緊,聲音艱澀的從喉間逸出:爲什麼我會覺得看不透他呢?
其實她想說的是,爲什麼我會覺得他心中是有我的!
那些天她喝的魚湯,是出自一個人的手,越做越好喝。有時,她也會覺得味道有些熟悉……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顧明希柳眉一挑,眼神看向李越祈,英俊儒雅的側臉,比不得阿裴的俊美,倒是不錯的風景,不明白哪裡觸動到半夏了。
陸半夏垂下眼簾,低低的嗓音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不想情緒外泄,不想再受影響。
在政治圈內,猜測人心本該是她得心應手的事,可是爲什麼會覺得猜測他的心,是那麼累的一件事兒。
感情中,誰能猜得透誰的心呢?
李越祈雖然心在這邊,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留在顧明希那邊,捕捉到陸半夏離開的倩影,兩道劍眉緊緊蹙起。
陸半夏從洗手間出來,打開水龍頭,洗手。擡頭看向鏡子時,心猛地一顫,轉頭看向站在背後的人。
李越祈雙手插在口袋中,鷹雋的眸子映着她清秀的臉龐,談不上惹人憐愛,但絕對足以勾人魂魄。
捲翹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抖,投下一片青影,心跳失去正常的頻率,她暗暗的呼吸,斂神信步往外走。
李越祈猝不及防的抓住她的手腕,順勢就將她抵在了門板上。在她的後背就要撞向冷硬的門板時,他的大掌隔在她的後背和門板之間。
沒有預期的疼痛,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肌膚,滲入她的身體裡。
陸半夏薄脣緊抿着一條沒有感情的線,擡頭目光清清淺淺的看向他清雋的輪廓,眉心透着無聲的抗拒。
李越祈未語,只是從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
是他贈她的婚戒。
那天她離開,李越祈去了她的書房,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結婚證和上面的婚戒,臉色瞬間塌陷,陰冷一片。
這枚戒指是他親手給她戴上,象徵着他們的感情與婚姻。
她摘下來,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李越祈強勢的要爲她再次戴上婚戒,她不願意,將手指攥緊成拳頭。他直接將她的手指掰開,也顧不得會不會弄痛她。
被逼無奈的戴上婚戒,微涼的戒指在她的無名指上閃爍着銀色的光,刺痛雙眸。
他低頭溫情脈脈的親吻着她的手指,聲音卻冷冽無比:你再敢摘下來一次,信不信我剁了你的十指,將你永遠囚禁起來!
陸半夏的心一驚,因爲他的話不像是在開玩笑!
冷冽的眸光在發現她的臉色不禁蒼白時,柔軟下來,鷹眸裡流動着無奈和心疼,指尖剛要觸碰到她的臉頰……
啪!陸半夏一巴掌打開他的手,目光寒冽:別碰我……
她不確定這雙手碰過陸子矜的哪裡,她怕……髒!
李越祈的身子一僵,不知道她的抗拒與厭惡從何而來。劍眉一挑,黑眸瀰漫着涼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陸半夏避開刀刃般的目光,轉身就走出洗手間,離開他低氣壓氣場的範圍內。
李越祈的目光隨着纖細的身影而移動,眸光由冷到探究,眸底的戀戀不捨與心疼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如龍捲風一閃即過。
用餐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雲淡風輕,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似真似假,拿捏的極好。
整頓飯吃的最歡快的就是林七,葉迦有事不在國都,她還不敞開肚皮大吃一頓。
飯後,家傭將餐具收拾好,陸半夏獨自坐在溪邊,看着夕陽的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晃動的眼睛暈眩,有些看不清楚。
手指不由自主的撫摸無名指的戒指,微涼。之前李越祈爲她戴上戒指時,她看到他無名指上還戴着婚戒。
事情發生這麼久,她一直在避開李越祈,也一直沒有真正想過他們之間的問題。
離婚,或不離婚?
留下婚戒,潛意識她是想要結束這段婚姻關係,可是當真正面對面時,她又說不出離婚兩個字。
難道自己沒有真正想要和他離婚嗎?
泛着蒼白的脣瓣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這不是陸半夏!
陸半夏絕對不能容忍背叛和欺騙!
有人將衣服披在她肩膀上,她擡頭看見沐浴在橙光下的輪廓,心頭一緊,眼簾迅速落下,想將衣服還給他,手被他按住。
別動。他低沉的嗓音命令道:晚上涼,別感冒了。
音落,蹲下身子體貼的爲她理了下衣服。晚風裡透着一股涼意,他說:我送你回去。
遠處閣下和夫人並肩站着,眸光看着他們。今天這一場野外燒烤,是夫人特意爲自己和越祈準備的,不想辜負夫人的苦心,也不想在他們面前再與李越祈起爭端。
起身時,他很自然的就牽起她冰冷的手指,她一怔,想掙脫,但夫人他們還看着,默默的放棄,任由着李越祈牽着自己的手走到他們面前,一一告別。
李越祈沒有爲她拉開車門的習慣,陸半夏走到車門口,很自然的就去拉開車後座的門。
車內的男人臉色不動聲色的一沉:坐到前面來。
陸半夏在後面無動於衷。
李越祈下車,直接拉開車後座的門,臉色鐵青:自己下來,還是要我抱你?
陸半夏面色沉靜,清冽的眸光看向他,薄脣淡淡的擠出一個字:髒!
說車,也說人。
凡是被陸子矜碰過的東西,她都嫌棄髒!
陸半夏,你不要仗着我娶了你,就恃*而驕!他是真的氣急了。
將婚戒留在家,搬出去,這些他都不和她計較,現在她竟然還說他——髒?
恃*而驕?
他何時給過她*?
兩片薄薄的脣瓣綻開嘲諷的笑意,眸光看向他冷冽與鄙夷毫不掩飾,你大可不必娶!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鷹雋的眸子倏地一緊,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陸半夏回答乾脆利落,她真的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動搖,也很想相信他和陸子矜沒什麼。
只是,沒辦法過心裡那一關!
李越祈腦子裡劃過這兩個字,臉色一下子就沉了,渾身都彌散着寒意,一種王者的壓迫氣勢撲面而來,他彎腰就要進車廂……
陸半夏看穿他的意圖,眼角的餘光掃過車窗外斜角度的監控,冷靜的開口:你想當着閣下的面對他的下屬動手?
誰也不能保證閣下和夫人會不會透過監控器看他們。
李越祈有閣下爲好友,她陸半夏和夫人的君子之交就算不什麼嗎?
李越祈身子僵住,眼眸一眯,高深莫測的盯着她看,眼角的光掃到監控器,不得不承認陸半夏很聰明。
沉默片刻,終究轉身上了駕駛位,連安全帶都沒有系,直接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車廂氣氛凝固而壓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淺淺的呼吸教纏在一起,難捨難分。李越祈握住方向盤的手面青筋若隱若現,薄脣抿着沒有感情的弧度,眼神似有若無的從後視鏡掃到她。
陸半夏一直垂着眼簾,側頭看到路不是回自己的公寓,瞬間開口:停車!
李越祈恍若未聞。
陸半夏擡頭看向他英俊的輪廓,再次重複:我叫你停車!
迴應她的是無邊無際的沉默與冰冷!
陸半夏不再多費口舌,手指直接掰開開車鎖,李越祈神色鎮定,他已經將車門反鎖。
她心裡明白,倒也不驚慌,極其冷靜的連開兩次,反鎖的車門會自動解鎖。
李越祈眸子一沉,冷徹的光從後視鏡上反射到她身上。
停車!陸半夏說話時已經將車門推開,強勁的冷風呼呼的灌進來,她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有一種義無反顧的絕然!
彷彿下一秒,她就會立刻跳下去!
李越祈急速的踩煞車,車子還沒挺穩,他回頭瞪着她:陸半夏,你瘋了嗎!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徑自下車,狠狠的將他的車門甩上!
李越祈下車,三步跨兩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怒不可遏:是你爲了白子言流掉我們的孩子,現在你還要和我離婚?我於你還沒有一個死了的人重要?
——————————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