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尊皇的賜宴,不好吃!
這也許是勿乞來到盤古大陸後吃得最沒滋味的一頓飯,他一邊往肚子裡塞酒(肉),一邊側臉歪着頭看四周的那些大虞的重臣勳貴,心裡悶悶的發着笑。
大虞人皇的賜宴向來是遵循上古傳統的。上古先民掙扎於洪荒闊野之中,這吃食方面自然不怎麼講究,故而這賜宴上的酒菜,實在是讓人有點無可言語。那(肉)的來源都是極好的,所有的(肉)都是選擇成了氣候的妖獸身上最肥美的一部分,全部是極品的材料。但是再極品的材料,只是用白水清燉,少少加上一點點鹽,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作料的就這麼端上來,(肉)塊上面還帶着血絲,甚至還在往下面滴血水,這就絕對算不上一頓好的飯食。
用刃口不怎麼鋒利的玉刀艱難的割下一塊煮得好似老牛皮的血(肉),勿乞皺着眉頭將這塊還帶着大片血水的妖獸裡脊(肉)塞進嘴裡,一股無法言語的腥臊味從口腔直衝了上來,勿乞噁心得差點沒吐了出去。但是這是人皇的賜宴,誰也不能失禮,勿乞只能咬牙切齒的努力咀嚼着這塊堅韌無比的血(肉),牙齒和(肉)裡面的老筋相互摩擦,發出響亮的嘎嘣聲。
這些提供(肉)食的妖獸都是開了靈智修(成)(人)形的,它們是大虞皇朝專門豢養的(肉)食妖獸。大凡獸族出身的妖物,它們的神通法力是不怎麼樣的,但是它們的(肉)身都極其的強大。這些妖獸能修(成)(人)形,起碼也有千多年的修爲,它們的肌(肉)簡直比鋼錠還要結實。錯非勿乞的(肉)體更加強大一些,換了修爲稍弱的人只會被這些血(肉)崩掉大牙。
在場‘享受’賜宴的,除了勿乞他們這些(肉)體強大牙口足夠對付這些血(肉)的戰將,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肉)體虛弱的祭司或者朝廷上的文職人員。這些人是不可能對付得了這些妖獸的(肉)食的,故而他們的食物就是白開水煮的土豆、青菜之類,而且土豆沒去皮、青菜沒去根,所有的菜餚都是用清水煮過後撒上一點鹽,就完完整整的端上了盤子。
總之上古先民是怎麼吃飯的,大虞人皇賜宴上的菜餚就是怎樣。勿乞就看到坐在對面的一個身份極高的,應該是司天殿高級祭司的黑袍老人面前放着一個碩大的玉盆,裡面是三顆很是壯碩的用清水煮過的大白菜。沒有去根,沒有切碎,就這麼一整棵煮熟後端了上來。
巨大的廣場上,三萬六千根巨大的圖騰柱下,綠油油的光芒照耀中,無數大虞的朝臣板着臉面無表情的撕扯着血水滴答的血(肉),嘴裡不斷髮出獸筋被咬斷時的‘砰砰’巨響;其中又有大羣道貌岸然的祭司和文臣(陰)沉着臉蛋抱着人頭大小半生不熟的土豆和整棵的大白菜在那裡大口小口的撕咬。勿乞總覺得這場面很(陰)森,很詭異,充滿了一種荒唐的滑稽感。
慢慢的將嘴裡腥臊的血(肉)嚥下,當勿乞的目光掃向斜刺裡的一個生得矮小乾癟的祭司,看到他正愁眉苦臉的抓起玉盆裡的幾根水煮胡蘿蔔慢吞吞的啃咬時,他差點沒爆笑出來。
這就是大虞冊封大典之後的人皇賜宴麼?難怪這些天暘丘風伯他們說到自己將要被封侯時是無比的興奮,但是一說到大典之後的賜宴,他們的臉色就一個比一個古怪!
大虞的傳統啊!勿乞憋着氣,肚皮一抽一抽的,他就快要忍不住笑了。
沒有美食,自然也沒有美酒。這裡的酒水都是按照最古老的釀酒方子來配置的,上古先民用陶土瓦罐釀造的那種酸溜溜的,就連酒糟都沒有撈乾淨的最原始的低度酒,這種酒水聞上去有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就好似發酵過頭的醋一樣難聞。若是喝在嘴裡,勿乞實在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酸澀、飄浮、好似在嘴裡要爆炸開的怪異味道,以及扯着脖子將酒水吞下去時,那慢吞吞的好似用刀片刮過嗓子眼一樣的感覺,實在是美妙絕倫。
平日裡最是喜歡開懷暢飲的武將在人皇的賜宴上都變成了正人君子,錯非有必要,他們是絕對不會舉杯暢飲的。但是那個主持酒宴的老人,也就是給勿乞他們誦讀冊封文書的老人每隔一盞茶時間定然舉起酒杯向所有人敬酒,在場的所有人就必須舉起碩大的酒爵和他共飲一杯,這簡直就是世間最大的酷刑。
這個老人是大虞的大司祭,專門負責大虞的各種重要儀式和典禮的籌備和運轉。據說每一任大虞的大司祭都是用抽籤的方式從豪門貴族的長老中挑選出來,而每一個大司祭的女兒都嫁不出去,兒子都娶不到親,想來和大虞的賜宴肯定有着某種詭異的聯繫。
反正勿乞看這大司祭扭曲的面孔,再看看在場衆多文臣武將蘊藏着怒火的目光,就知道大司祭這職位是個多麼得罪人的職司。問題就在於,大虞的賜宴也有一整套完整的禮儀,在這套禮儀完成之前,就算你是人皇座下權力最大的親王,也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席位。
慢條斯理的吞下一塊腥臊的血(肉),勿乞壓抑的嘆了一口氣。
一旁姬嶴看了勿乞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嘆道:“大虞的每一個臣子都希望立下功勞得到封爵,每一個有封爵的人都希望提升自己的爵位。但是這冊封大典之後的賜宴。。。”搖搖頭,姬嶴(陰)聲道:“據說這一任大司祭的獨子就在有熊右軍效力,本王會給他指定一個必死的任務!”
勿乞駭然望着姬嶴:“獨子?”
以大虞鼓勵生育的國策,大司祭怎麼也是國朝重臣,起碼也有數百姬妾,怎可能只有一個獨子?
姬嶴淡淡的說道:“他其他的兒子早數十年都陣亡了。”
勿乞默默無語的切下一塊依舊是鮮紅色的血(肉),慢慢的塞進了嘴裡。
沒有美酒佳餚,但是大虞的賜宴還是有樂師和歌姬鼓樂助興的。可是上古先民他們在聚會飲酒、飽食血(肉)的時候,也往往是他們追思自家的祖先和死去的兄弟姐妹的時候。一般而言,除非是重要的祭祀大典,上古的先民是不會無緣無故的聚集在一起享用珍貴的‘美酒’和開懷飽餐血(肉)的。
所以,這些樂師和歌姬演奏的,就是上古先民在祭祀大典上追思祖先和戰死的族人的‘安魂曲’、‘送葬曲’、‘招魂曲’、‘思亡曲’等等。這些歌謠的曲調(陰)森而悲泣,歌詞更是帶着森森鬼氣,尤其選擇的歌姬都是那種面白如雪沒什麼姿色,只有一副嗓音又尖又細的極品歌姬。。。
綠油油的火光下,無數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無聲無息的坐在巨大的(陰)森的圖騰柱下,歡樂的啃着血水滴答的血(肉)、啃着大顆的土豆和白菜,啃着各種稀奇古怪的食物,在他們身邊有大羣白衣飄飄的歌姬做無比悲慟狀唱着各種鬼氣森森的歌謠,此情此景,讓想要爆笑的勿乞卻又想要哭出來。
扭頭看了一眼宛如怪獸一樣趴在高高石階上的有熊殿,勿乞在心裡暗罵了起來,難怪昊尊皇死活坐在寶座上不動彈,也不參加賜宴,也許他也是害怕了這可怕的酒宴?
如果昊尊皇每一次賜宴都要親自參加的話,大虞的臣子們一輩子也許只會參加數次賜宴,而昊尊皇就算一百年賜封一次臣子,三個元會的時間也要參加多少次這種可怕的,但是按照古老的禮儀必須持續到深夜子時才能完畢的賜宴?
看着西方慢慢滑落山頭的日頭,勿乞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悲痛。現在只是黃昏時分,賜宴必須要持續到子夜時才能完成,蒼天在上,后土在下,他今天要吃多少斤這種沒煮熟的妖獸(肉)?
‘咔嚓’一聲,一截沒有煮熟的血管裡面大股半凝固的妖獸血從勿乞的嘴角噴了出來,這一道鮮血恰好噴在了姬嶴的戰甲上,但是姬嶴沒有半點兒反應,他近乎麻木的舉起刃口很粗糙的玉刀,咬牙切齒的切割着堅韌的妖獸(肉),帶着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慟,將一塊煮得一半兒通紅一邊兒死白的妖獸(肉)塞進了嘴裡。
‘嘎吱’、‘嘎吱’,衆多的大虞朝臣宛如進食機器一樣,整齊劃一的挪動着他們的大牙,慢慢的消受着他們面前的食物。
一邊咀嚼血(肉),姬嶴一邊低聲給勿乞說道:“慢點吃,吃慢點。賜宴上的禮儀都是按照上古之時的祭典而成,面前的菜餚吃完了會立刻添上一份,所以儘可能的吃慢點。但是在賜宴快結束前,面前所有的酒菜必須全部吃掉,否則就是大不敬的罪名,是要被削爵的!”
一旁的暘丘風伯打了個充滿着腥臊味和血腥味的飽嗝,他低聲咕噥道:“王爺第一次參加賜宴的時候,不懂其中玄虛,來上一盤血(肉)吃上一盤,結果足足幹掉了七頭獨角火牛的(肉)和內臟,回去王府被老王爺痛罵了一頓。”
同樣打了個帶着惡劣氣息的飽嗝,姬嶴低聲咕噥道:“所以,吃慢點,慢點吃。。。嘖,那蠢貨,明顯第一次參加賜宴,果然也沒人給他說這個訣竅,大家都恨不得看有人倒黴啊!”
勿乞扭頭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幾個內侍端着滿滿的一盆清水煮土豆,微笑着放在了一個面無人色的年輕人面前。那年輕人的臉上都帶着一股子土豆氣,他艱難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土豆,身體輕微的哆嗦了起來。
可憐,這年輕人是文職官員,沒有修煉(肉)身,也沒有修煉法術,只是普通人的身份,他哪裡能消受得了這麼多味道可怕的食物?
勿乞憐憫的望了一眼那年輕人,低下頭髮狠切割起面前那塊足足有十幾斤重的妖獸血(肉)。
豬頭一直在想,傳統保守的大虞他們應該是怎麼個樣子的。
或許下面的公子哥可以奢侈浮華一些,但是上層的那些老古董麼,呃,他們的腦筋應該是僵硬的,或者是不敢破壞傳統的。所以纔有了這麼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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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豬頭一直幻想,一羣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抱着血水滴答的(肉)啃啊啃啊啃啊就和兔子一樣,那是什麼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