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
有怒喝聲從臺下傳來。
衆人歡呼聲中,望着臺上那緊緊抱在一起的男女時,心中那一刻只是想着,原來兩情相悅的感覺竟讓人如此的心曠神怡。
臺上臺下的衆人臉上均是露出笑意,望着漸漸消散的花瓣雨,心中難言的歡樂卻是沒有消散。
聽有怒喝聲不協調的從臺下人羣中傳來,衆人扭頭望去,難免神色錯愕。
這是怎麼個情況?
人羣分開,一少女走近臺前,俏麗的小臉上帶着憤怒之意。
衆人多是在鄴城居住,很多人倒認得那少女。不少人暗自奇怪,心道這不是甄府的二小姐甄柔嗎?她怎麼會來這裡呢?
有自以爲知情的人暗自想到,聽說這個單飛和甄氏有舊,甚至和甄氏有過婚約,鄴城才破,單飛就對晨雨如此表白,卻對甄氏置之不理,這不是明顯對甄氏打臉嗎。甄柔兒莫非氣憤不過,這纔過來砸場子?
甄柔才待上臺,張飛燕已經攔在她的面前,低聲道:“姑娘是哪位?”
單飛在臺上皺了下眉頭,搞不懂甄柔來此做什麼,不過他如今雖是伊人在懷,卻始終感覺不算踏實,示意張飛燕將甄柔兒擋下。
他希望能聽晨雨說出真正的問題!
甄柔這個少女性格是直,亦是較真,可在單飛看來,也有不懂事的一面。
逄原揚聲道:“這不是甄家二小姐,不知道來此作甚?”他看向田元凱,暗想此中的八卦恐怕只有單飛身邊關係最好的朋友才能知道。
田元凱不負所望,臺上淡然道:“甄二小姐,你想要嫁給單兄弟,也麻煩你看點場合好不好?下次再說吧。”
他當初就感覺甄氏瞎了眼睛才逐走單飛,對甄氏的觀感也有些降低。要不是知道單飛對晨雨的心意,他的禮單上肯定要加上美婢十名才覺體面愜意。
甄氏眼瞎,可別人眼睛不瞎,單飛要是和甄氏有了衝突,田家塢當然站在單飛這面。如今單兄弟沒找甄家麻煩,沒去你甄家門前辦喜事,就算給你甄家面子了。可甄家的人竟然又是這般不分場合的趕來鬧事,田元凱見狀,如何會給甄柔兒好臉?
逄原暗歎田元凱果然和單飛關係夠鐵,這種事情也是清楚的知道。那面的甄柔早就氣得面紅耳赤,“你這老頭兒瞎講什麼?”
田元凱鬍子撅起,暗想甄家的女人實在太不懂規矩,這要是田家塢的女人敢這麼說話,恐怕一頓打是不可避免。
張飛燕聽到幾人的對話,向遠方的石來望了眼,多少明白其中的糾葛。他沒事也從石來口中瞭解點鄴城的動向,單飛在甄家的表態看似少人知道,石來竟知,又說與張飛燕知曉。
一堵牆般擋在甄柔的身前,張飛燕感覺田元凱並非無的放矢,沉聲道:“甄柔姑娘,你要嫁,也等下一波吧。今天單統領沒空。”
“你說什麼?”甄柔不想田元凱如此,這個大鬍子也是這樣,又氣又急,一記耳光打了過來。
張飛燕何等人物,若是被個女子打在臉上,也不用再在鄴城混下去。只是感覺今日大喜之日,他不想節外生枝,伸手抓住甄柔的纖纖手腕,將甄柔推了開來,張飛燕自己也是退後一步,凝聲道:“甄柔兒,你再不收斂,莫怪我張飛燕不客氣!”
他畢竟曾爲黑山軍宗主,臉色驀地一沉,不怒自威。
甄柔心中一凜,早聽有好事者喊道:“如果甄家要嫁,不妨今天一塊辦了好事吧。”
衆人鬨笑。
張飛燕扭頭瞪了那好事者一眼,那人見張飛燕目光犀利,知道說錯了話,慌忙垂下頭,衆人的鬨笑聲亦是弱了下來。
雖是如此,甄柔亦是羞怒不已,不理張飛燕,向臺上叫道:“單飛,你若是個男人,就和我當面對質兩句,不要躲在別人身後藏頭縮尾!”
黑山軍聞言譁然,紛紛怒喝道:“你說什麼?”
這幫人不但當單飛是朋友、還當他是兄弟親人般。聽單飛有事要幫忙,就算忙碌一夜,衆人無一人有任何埋怨。眼見單飛、晨雨相擁後,衆人歡喜的不知所言,如今見這少女不知輕重說單統領膽怯,着實不知天高地厚,衆人如何忍得住心中的怒火?
單飛一擺手,黑山軍衆見到後,喝聲立止。
有人見此情形心中凜然,暗想聽說城北這些守軍都曾入山爲盜,性格自然桀驁不馴,當年這些人和袁紹對攻十數年亦是不甘示弱,恁地會如此信服這個少年?
他們一直覺得單飛是靠關係上位,但今日見到黑山軍如此,才發現這少年不止曹操在捧,自身亦着實很有威信。
甄柔見衆人紛紛喝罵,本有些害怕,但見衆人歇了,委屈之意又涌了上來。
當初單飛瀟灑的離去,她很有幾分詫異,感覺這少年再次迴轉,和以前很不一樣,但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單飛狂傲什麼?真的以爲他做個摸金校尉後,甄家離開他就不行嗎?
甄柔本以爲事情就此平息,卻沒想到當晚甄宓就進入她的閨房,二話不說的就抽了她一記耳光,怒喝她幾乎害死了甄家!
她一直不滿姐姐,總感覺姐姐看起來很溫柔,但骨子裡面獨斷專行的厲害,姐夫袁熙還在幽州呢,姐姐就和什麼世子曹丕在一起,究竟算是怎麼回事?
更不要臉的就是袁家的那個劉夫人,兒子生死不明,但得曹操接見後,張口閉口都是曹司空曹司空如何如何的好,眼睛都要滴出水來。
這世界究竟怎麼了?
甄柔不懂,可挨那一記耳光後,她從姐姐的眼中讀懂一件事情,她甄柔認爲順利解決了和單飛之間的事情,在姐姐眼中卻是闖下了大禍!
在家族利益面前,什麼個人感情,一絲都是要不得!
——你好好考慮幾天,過幾天我安排一下,然後你好好的向單飛賠禮認錯,讓他消氣,而且你一定要嫁給單飛!你若是再敢任性的話,你知道後果!
這是甄宓臨走時丟下的幾句話,冷冰冰的幾句話,冷的讓她甄柔寒到骨子裡。
可甄柔還是不服。
她天生就是這種性格,雖然父親事後又找她說了很多,話語和氣了許多,但和姐姐說的大同小異,都是說什麼單飛變得有些不同,讓她仔細考慮一下,錯過這個機會恐怕會有後悔。
她後悔什麼?
她只後悔沒有當場呵斥單飛——我一直以爲你不過是自私,但沒想到你還有了心機。
想到這裡,甄柔怒視單飛,喝道:“你今日大喜,我恭賀你!”
人潮人海的呼喝聲中,她找來的時候就已知道個究竟,心中不屑中帶分鄙夷——單飛這是做什麼?向甄家示威嗎?這麼幼稚!
她心中對單飛如此作爲沒任何感覺,但更是理直道:“但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該吃着碗裡的,還想着鍋裡的。”
“鍋裡的是哪個?”田元凱一旁道:“是你甄柔嗎?”他暗想今天是單兄弟大喜的日子,偏偏這個女人如此不識趣,怪不得單兄弟另擇良配。
甄柔冷冷道:“單飛,你話都不捨得說一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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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看了甄柔半晌,反問道:“你讓我說什麼?”
“你若是男人,就在今天迎娶另外一女子的時候,當衆表明態度,不要表面上裝得什麼都不在乎,暗地裡卻逼迫我爹和我姐讓我嫁給你!”她話未說完,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
衆人議論紛紛。
田元凱、逄原都是人精,一聽這句話就明白過來,甄柔不喜歡單飛,甄氏卻不想錯過和單飛聯姻的機會,如今單飛炙手可熱,腦筋正常的世族如何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單飛轉念之間也想到這點,見甄柔氣鼓鼓的神色,許久才道:“這和我無關。”
“你撒謊!”甄柔呵斥道:“若不是因爲你,根本不會有這麼多的是非。”
單飛神色微冷,緩緩道:“我離開甄家前說過什麼,你恐怕忘了。不過我還想告訴你,別的話你可以忘記,但有句話你一定要記得!”
甄柔見到少年冷漠的神色,心中微有懼意。以往的時光,這少年無論如何,對她都會有分熱切,無論她說什麼,少年都是唯唯諾諾,這也讓她在少年面前從無什麼客氣,但如今單飛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單飛說過,只要你甄家不找單飛的麻煩,單飛就不想和甄家有何瓜葛,你記住這句話。”單飛緩緩道:“我不想再說第三遍,我也希望你莫要自找麻煩。回去吧。”
甄柔見衆人神色間均是有幾分嘲弄,田元凱等人尤爲明顯,不由漲紅了臉,暗想別人難道以爲我在求嫁?
“你要是不想和我家有瓜葛,就去和我爹和我姐姐說……”
“這是你家的事情,我沒興趣理會。”單飛神色益發冰冷道:“我已表明了態度,你們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情,但若因此再引發什麼麻煩,不要希望我會客氣解決!”
他說的雖是平淡,但衆人望見他的臉色,不知爲何均有種驚嚇的感覺。
甄柔亦是如此,見到單飛冷漠說出最後幾句話的時候,她心中驀地有些後悔之意,感覺自己不該來此,她正彷徨失措時,一人嘲諷笑道:“單統領不愧是單統領,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別人家的事情要別人解決,可自家的事情,卻也不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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