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都說有課,就不能推掉一次麼?今晚這電影評分很高。”
王潮剛走進健身房,遠遠就看到一個身材高瘦、二十來歲的短髮女孩朝他的健身教練埋怨道。
這家健身房開在金權大廈旁邊,器材全是意大利原裝進口,裝修豪華,客戶定位也均爲高端VIP客戶,會員卡最低起步價爲5萬元。
這位健身教練工牌叫Seven,王潮幾個月前在金權大廈樓下碰到他很多次,Seven說很多華爾街投行精英都很注重健身,如果沒有一個可持續能打仗的身體,怎能把同行的競爭對手都幹趴下?
王潮起初很反感這種傳單營銷法,但碰到Seven的次數多了,他手提包裡也不經意留下了一兩張忘記扔的傳單,隨着年歲的增長,王潮逐漸發現自己酒量有下降趨勢,且確實也越來越熬不動夜了。
在一次清理手提包文件時,王潮無意中翻出了健身房的傳單,一時興起就去了。
王潮跟健身房老闆指明要健身房最受歡迎的私教,因爲他認爲健身教練跟投資項目一樣,越多人搶的,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於是健身房老闆就把Seven介紹給了王潮,王潮對Seven的專業度很認可,至少自己健身三個月下來,身型和體力都有了明顯的改善。
只是Seven有兩個小細節引起了王潮的注意。
第一,Seven左手手腕處總綁着一根紅布條,棉質的,有點類似紅領巾;
第二,Seven每次搬器械給時總用右手,重點的槓鈴片,他寧願分次拿也從來不用左手。
Seven看到王潮進來,朝那個短髮女孩示意他的下一位客人到了,他真的沒法看電影。
短髮女孩插起腰,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可我就想今晚看啊!我報你三百節課,你跟我去看一場電影都不行?”
Seven沒有接話,只是默默收拾着姑娘用的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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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潮走近了些纔看清那短髮女孩的樣貌,皮膚白白淨淨的,鼻子很翹,櫻桃脣,屬於典型的可愛系女生。
短髮女孩見Seven沒理自己,直接走到王潮面前道:“大叔,今晚你能不能取消課程?我給你卡里充五節課。”
“呵呵,小姑娘真有錢。”王潮說完直接朝更衣室走去,短髮女孩愣了一下後立即追了上去,“大叔你別換衣服了,要不這樣,補十節課給你?”
王潮聞言停下了腳步,皮笑肉不笑:“這麼花錢,說明錢肯定不是你自己賺的。”
“少羅嗦,你就說你願不願意?”短髮姑娘一臉不悅。
“不願意。”王潮說完走進了男更衣間,甩下一句:“我的時間也很貴。”
王潮出來後,那個女生不在了,而Seven已經在跑步機旁邊等着了。
王潮邊用爬坡模式熱身,邊與Seven隨意聊着天。
“怎麼,不喜歡那款?”
“嗯,剛纔謝謝你。”Seven簡短一句。
“小事,不過我有點好奇,你這號帥哥喜歡什麼樣的女人?”王潮笑問道。
Seven手搭在跑步機的扶手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怕死的。”
“啊?”王潮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我還頭一回聽一個人用‘不怕死’來形容喜歡的女人類型。”
Seven淡淡一笑,他想起了王暮雪那晚與十幾個手持武器的混混對峙的場景,她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但她沒有。
人體出於自我保護,會逐漸把痛苦的記憶都忘掉。
如今Seven記得的,是王暮雪在中心廣場上突然給他的吻,是在他胃難受時遞給他的熱水袋,是花大價錢給他買的舒服無比的牀,是出租車後座上躺在他懷裡流淚的側臉……
Seven記得王暮雪說: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就喜歡你,只要你在我面前出現,哪怕只出現了一次……”
“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給的,我愛的人不管光環多大,我都有足夠的信心與之匹配;反過來,就算他如塵埃一樣平凡,我也可以挺直腰板告訴他:‘錢,我自己賺,你給我愛就好’”。
“我不想很多很多年後,心裡不停對自己說,王暮雪,你年輕時本可以和那個你非常喜歡的人在一起,可你沒有……”
這個女孩勇敢、陽光、有主見、對自己的愛純淨透明,炙熱濃烈,而這一切的一切,只有當徹底失去她之後,纔會變成鋒利的刀子,一夜又一夜割着心臟。
Seven自然是姜瑜期在健身房用的英文名,因爲這家店的老闆是意大利人,所以每個入職員工都必須用英文名。
姜瑜期一開始顯然不是這家健身房最受歡迎的教練。
其一,他是這家高端健身會所的新人;
其二,由於他左手不能提太重的器械,故他的客戶羣體僅限女性或者像王潮這樣基本沒有多少鍛鍊史的職場男性。
王潮之所以被健身房老闆直接推薦給姜瑜期,是因爲姜瑜期說如果有個叫王潮的四十來歲男人過來找私教,一定要分給他,作爲報答,他願意將王潮報私教課的收入多分15%給健身房。
只要錢到位,理由健身房老闆是不會問的,不僅不問,他還在王潮面前把姜瑜期吹到了天上。
不過姜瑜期之後也沒讓老闆失望,他的外形以及專業能力吸引了不少女性客戶,而王潮下班時間正好是健身房最熱鬧的時候,所以每次王潮過來都能看到Seven在幫別人上課,與他是“健身房頭牌”的虛假標籤並沒有任何相悖之處。
姜瑜期知道王潮這條大魚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團,這個集團做事向來乾淨,所以去翻陳年舊賬,意義已經不大了。
姜瑜期不急,他明白既然是常年賭徒與連環罪犯,就一定會有忍不住再次出手的瞬間,只要抓住一次這種瞬間,就夠了。
如今姜瑜期的目標不再是陽鼎科技,身邊沒有了王暮雪,且賺錢還債已經不是危及生命的首要任務,所以他更大膽,也更鬆弛。
他不再需要同時打兩份工,他有時間研究王潮的行蹤,有時間在時機恰巧的時候給他發傳單,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接近他認定的目標,抓到機會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猶豫。
畢竟做了很多年警察,姜瑜期明白金權投資集團必須掀開來看一看,因爲父親不會是唯一的受害者,金權也不會只用一種方式害同一類人。
可能如今姜瑜期活着的目的,正如很多年前他跟王暮雪說的那樣:“人這一輩子,除了賺錢,也應該爲自己的信仰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