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崢這小子居然纔跟我說!他還真能耐了!”
“不……”方姐道:“您也知道太太的脾氣,她不讓任何人露出一點口風……”
凌建業不說話了,有這樣一對妻兒,他這個一家之主做的也累,不過這麼多年了,他又何曾盡過一家之主的職責呢?
跟着方姐和豆豆一起上樓,剛出電梯,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着一身軍裝,並不高,但稍微發福的身材已經可以看得出他已經遠離部隊了。
“建業!”那個人眼睛一亮,衝凌建業伸出手。
後者也趕緊伸手與他握了握,不無感慨道:“你……你現在被調到這家醫院了啊?”
“我都在這裡當院長很多年了。”
原來是小甜的爸爸……豆豆這才發現他確實和小甜有幾分相像的地方。
兩人都是戰友,彼此寒暄了兩句,院長看向走廊盡頭的手術室道:“手術正在進行中。”
凌建業有些痛苦的皺緊眉頭:“我來晚了一步。”
“說什麼喪氣話呢!不晚!不晚!凌崢他媽媽也是一個要強的人,她是不想讓你擔心纔不跟你說的,手術會很成功的!”
凌建業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我得到消息就過來了……”
“我明白,明白,你現在是軍區首長,事情也多!”院長又呵呵笑道:“等手術結束了,我再過來探望,康復後,還要請你們全家到我家去做客,我太太也一直很想念你們呢!”
“好,好!”凌建業點頭。
兩人寒暄了兩句,院長催促他趕緊去照看着點吧,說什麼知道他現在忐忑不安,非常擔心。
但凌建業自己知道,走到這裡,他的雙腿已經像灌鉛一樣沉重,再也邁不動一步了。
院長離開後,在警衛員的詢問下,他終於邁動雙腿向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早在遇到院長之後,爲了不打擾他們說話,豆豆和方姐已經先一步的過去了。
方姐在勸說凌崢和程峰去吃點東西,但他們兩個似乎在比賽一樣,就是什麼都不肯吃。
凌建業的腳步聲傳來,凌崢向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了自己的老父。
他的年紀本來也不算大,五十來歲的人在這個時代連退休的年齡都不到,還是非常年輕健碩的,只是他的頭髮斑白的程度完全不像五十來歲,反而像是六七十歲的一樣。
凌崢覺得,這個父親比他上次見到的時候頭髮更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更多了。
他這個做兒子的,到底還是不孝,對自己的父母虧欠太多……
與此同時,一直靠牆而站的程峰也看了過來,一看到這個身着軍裝的男人,他的身體幾乎條件反射的站直,面容嚴肅。
凌建業打量了一眼他們,衝程峰點點頭道:“你也來啦。”
“是。”程峰乾脆利索的應了一句。
凌建業擡手示意他坐下,就好像一位老首長在招呼自己手底下的兵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隨意自然。
凌崢看了對面的程峰一眼,漠然說道:“他早就得到消息了,卻在今天早上纔過來。”
凌建業皺眉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心意到了就行。”
凌崢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凌建業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示意程峰而也坐。
一條走廊過道,面對面的兩排椅子,小甜坐在凌崢的身邊,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纔來的老者,小聲在凌崢的耳邊說道:“那是你爸爸啊?”
“嗯。”
“啊?我爸爸還說跟你爸爸是戰友呢,你爸爸看上去要比我爸爸老很多啊!”
凌崢斜睨她一眼,讓她趕緊吐舌閉嘴。
過了一會,他才悶聲說道:“他天天在部隊行軍作戰,當然不能和坐辦公室的比。”
“也是哦。”小甜倒也不生氣,反而是乖乖承認了他的說法。
相對於他倆孤零零的的坐在這裡,對面就顯得熱鬧多了。
依次坐在那的是方姐,豆豆,程峰,凌建業,還有他帶來的警衛員。
凌建業的表情很是凝重,屬於男人的粗糲眉頭緊鎖成一個疙瘩,看着手術中三個大紅的字眼,保持那個動作很長時間眼都沒眨一下。
最後他深深嘆了口氣,身爲一個男人,內心多少感情都只能憋在心中,不過有些事,也是多說無益。
“她的病例……”方姐將一份文件夾遞了過去,裡面的診斷書,用藥情況,治療方案,還有拍攝的ct,b超,各種化驗單子都應有盡有。
凌建業隨便翻了兩下,他不懂這個,只是眼下人都推進手術室了,就算懂又能怎麼樣呢。
“現在的醫療技術都非常發達。”程峰忽然開口,雖然目視前方,看着地板,但這句話卻是對凌建業說的。
後者點頭,又對他道:“你的身體好多了?”
程峰道:“好了。”
“之前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和凌崢,都很擔心。”
程峰沒有說話,當時他是從組織出逃,帶着散兵遊勇逃亡新加坡的。
當初還在組織的時候,自己在新加坡說不定還有點威信,但擺脫了組織的追捕,在新加坡只能一切從頭開始。但他卻又因失血過多休克,跟在身邊的兄弟們也是走投無路。
這個時候還多虧一位陌生人出手,將他送去治療,並給他提供生存保障。
後來王爽等人才知道這位幕後恩人是凌崢,也就是說,凌崢挽救了他的生命。
若是別人,他也許會感恩,但凌崢,他不會。
這個人一直在調查他,跟蹤他,將他過往結痂的傷疤揭開,逼問他不想回答的問題,還奪走他心愛的女人,他爲什麼要感恩?
“謝謝。”這兩個字他是對凌建業說的,對於他的關懷,他真心表示感謝。
凌建業點了點頭,繼而又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在海外,還有一點產業。”
“嗯……以後儘量不要再做違法違紀的事情了。”
“不會。”
兩人的對話,也僅限於此,就像凌崢一樣,他對面前這個男人可能還會稍微有點親近之感。感恩於多年前他爲自己據理力爭過,也感恩於今時今日他對自己所作出的幫助。
對於凌媽媽就不同了,雖然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感情,甚至有的只是恨意,但正如那句古話說的,血濃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