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呆滯了去,看着那做工極好的牀欄,一動不動。
關深甫察覺到尤瀟瀟身子忽然的僵硬,心裡的那股痛一下放大,緩緩的擴了開來,而隨着這股痛的擴大,那沉沉的黑眸裡逐漸浮起了一絲隱隱的血色,隨着墨色交織着,看的很是駭人。
然而,尤瀟瀟沒有發現。
因爲她的腦海在那‘轟’的一聲響後,剩下的便是一臉空白,不知道該想什麼,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只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
直到,她眼前的牀欄被那一雙含着血色的墨黑雙眸代替後,她才緩緩的動了動眼珠,然後,脣瓣張了張,無意識的開口,說:“媽媽現在哪?”
說着,伸手開始把關深甫抱着她身子的手拿開,但那隻小手卻顫抖的不像話,不停的想拿開那鐵鉗似的手。
但是,拿不開,她用力的使勁的拿還是拿不開,反而在她拿的過程中一下被那寬厚的大掌給緊緊的包裹了起來。
終於,她看似平靜的情緒一下崩潰,擡起頭來,看向關深甫,通紅着眼眶完全失了理智的大吼起來。
可,因爲心裡的痛苦讓她吼出來的聲音就像受傷的幼崽,讓人聽得很是疼惜。
“我要去找媽媽,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關深甫沒有放開她,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握的她指尖發疼,可,她就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瘋狂這掙扎着,嘶吼着:“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媽媽,我要去找媽媽!”
關深甫看着懷裡人兒這完全失了理智的神色,那蒼白如紙卻也佈滿淚痕的小臉,心的疼痛就像刀不停的刺進又不停的拔出,如此反覆,痛的他皺緊了眉頭,一把把她瘋狂掙扎的身子抱進懷裡,緊抿着脣,沒再說話。
她的痛就是他的痛,在面對着這樣的痛時,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緊緊的抱着她。
尤瀟瀟被關深甫制住,小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背,想要掙脫,可她掙不脫啊,她要瘋了,快被心裡的絕望逼瘋了。
所以,她不停的掙扎,不停的撕咬,不停的哭泣,不停嘶吼。
“你爲什麼不放開我,你混蛋,你爲什麼不放開我!爲什麼?”
“……”
“嗚……我求你了,求你放開我,讓我去找媽媽,求你了……嗚……放開我吧,求求你放開我……”
“……”
她叫的嗓子都啞了,心裡的那股氣在關深甫這良久的沉默下終於崩潰,頓時,腦海裡快速的劃過一絲刺骨的痛,下一刻,那被淚水浸泡的雙眼緩緩的閉上。
關深甫沉浸在因爲尤瀟瀟這痛苦的嘶吼和質問中的痛苦裡,所以,當尤瀟瀟暈倒時他並沒有發現,只緊緊的抱着她。
直到那被他抱在肩上的腦袋因爲失了力量而緩緩的垂到一邊時他才反應過來,臉上那凌厲到極點的輪廓一頓,眸裡快速的劃過一絲驚慌神色,下一刻,把尤瀟瀟那軟在一旁的腦袋扶到了眼前。
頓時,那通紅的眼眶,佈滿淚痕的小臉一下映入眼簾,眸裡的血色一下加劇,隨之,身形微動,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
夢裡的世界看着是那麼的真實,真實的她感到開心。
因爲,她看見了媽媽,在她們以前那小卻透着溫馨的家裡,媽媽背對着她在廚房裡做菜,她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糖醋排骨的味道,好香。
她急忙跑了過去,看着鍋裡那色澤極好的一塊塊排骨,開心的說着,“好香,我最愛吃這個了,媽媽真好!”
“放學了?今天功課怎麼樣?”吳淑瓊邊把排骨從鍋裡盛出來邊問着,臉上是溫柔的笑。
她看着那被盛在碗裡的排骨,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而大眼更是晶亮的看着碗裡的排骨,眼裡是滿滿的喜愛神色。
吳淑瓊看見她的樣子,眼裡的笑頓時深了,說:“去洗手,給你爸爸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她很是不捨的從那盤糖醋排骨裡收回視線,卻也開心的‘恩’了一聲,便轉身朝廚房外走去。
只是,她還沒走到電話旁邊時,只聽砰的一聲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響了起來,下一刻,一羣人高馬大的明顯一看就是壞人的人走了進來。
她嚇住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只愣愣的看着他們。
直到身後傳來媽媽嚴厲的嗓音時,她才反應過來。
而隨着媽媽話的傳來,下一刻,她便被媽媽扯到了身後,用她溫暖的身子擋住了那讓她害怕的畫面。
接下來,一切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男人的叫喊,東西的破碎,媽媽的大聲阻止,全部在一瞬間變的凌亂,不斷的衝擊着她的腦海。
她害怕的瑟瑟發抖,想要去阻止,然而,她沒來得及阻止,眼前的畫面一轉,她便看見了媽媽躺在牀上那憔悴的病容,說着對不起她的話。
她哭,不停的哭着,說着沒有關係的話,然後又笑,浮起讓媽媽放心開心的笑。
可這樣的畫面又再次掠過,她的眼前出現了那富麗堂皇的酒店,她被爸爸賣了,賣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裡,她掙扎,她哭泣,她叫喊,都止不住爸爸離開的腳步。
她絕望了,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而隨着視線的模糊,眼前的畫面再次的一轉,她在黑暗的臥室裡被人強迫的做着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她不停的哭喊,哭喊着不要,可是身上的人根本不管不顧……
她徹底的絕望了。
而疼,是她最後的意識,這是在她進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個意識。
哦,不,有一個人,原本是一片漆黑的視野突然間變亮,她看見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長的很高,背對着她,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凌的讓人害怕卻也忍不住靠近的氣息。
就像是察覺到她在看他一樣,他緩緩的轉過了身,可明明很近的人,她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想要看清他面容的想法,所以,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