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廈的話，不少人心裡都升起來不妙的感覺。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們還是有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
“當然，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對於一些尸位素餐，佔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我不可能直接辭退！也不可能換着方式逼你離開！”
“我宋廈，磊磊落落做事，光明正大做人！”
“我會找到一個合適的，較爲輕鬆的崗位，給那些有苦勞但是沒有功勞的人。對於有功勞的，但是能力跟不上的，也會有適合的崗位！不僅如此，工資看崗位和年限漲薪，提前退休後退休金也可以適量提升……”
宋廈說着他和蘇瀟瀟還有丈母孃商量之後決定好的政策。
一個好漢三個幫，他們家熟悉商業的也就這兩個人。
他是屬於正在熟悉。
宋廈唸完決定好的福利政策，也就是做好切切實實的大餅後，把這頁紙給了旁邊的何秘書。
便於下面通知的下發。
宋廈說完之後，還是有些心裡不舒坦，他覺得這福利給有些人有點浪費了，所以他就再補了刀：
“別看福利好，這只是對養老人來說的，畢竟對於有些人來說，待在關鍵位置所造成的負面影響要比多加點退休金厲害的多。”
宋廈的話很犀利，像是在戳着他們的肺管子，一下又一下。
“第二件事，制度管理問題。各個部門的部長自查自糾，規章制度不要只落在牆上，衛生制度嚴查，上班作息時間嚴查，工作內容和質量嚴查。”
“之前走後門的我不管，能做好自己工作本職的事，我放一馬，要是連工作的事都做不好，那就別怪我翻舊賬了。”
“當然，有懲罰，那獎勵制度也匹配上，不要光說不做。”
宋廈本着給一刀子再給個甜棗的節奏，繼續說道：
“第三件事，產品問題。作爲食品廠，不僅要帶給老鄉好肉，乾淨肉，放心肉，還要給他們便宜，量大，還好吃的肉製品！”
“設立產品開發部，製作新型肉製品！也不侷限在肉製品，只要咱們廠子能做就行！”
“我這裡有三個肉類製作方法，不要把我們的產品只侷限在辣腸，以及跟風其他廠子的上面，要發明新產品，淘汰舊產品，把那些利潤低，還難吃，還成本大的食品早點下架。”
“別跟老太太珍惜裹腳布似的，帶着累贅，跑不快！”
“我們在燕城有自己的店面，把店面利用好，裡面的人服務態度要好，我之前去過一趟，那態度，我拜祖宗的時候都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人。”
宋廈毫不留情吐槽着，衆人雖然有點臉上掛不住，可還是有點想笑。
尤其是旁邊孫副廠長不斷地點頭哈腰，一臉如聽仙樂耳暫明的神情，更是在這極其嚴肅且冰冷的辦公室會議中平添幾分喜感。
“嗯，基本說完了，先把這些事落實下去，孫副廠長統籌，餘書記搭把手，何秘書通知到位，有事就找我，其他部長主任負責好自己工作範圍內的事。”
“散會！”
宋廈沒等他們反應就率先走了出去。
“是！”何元金運筆如飛，飛快地記錄，聽到宋廈的話連忙站起來鞠躬，看向宋廈的時候滿眼的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誰說大丈夫不追星，那是還沒看到真正的星！
他在廠子裡也不止一年了，廠子什麼樣他很清楚，老朽的很，推都推不動。
如果只是做自己的工作還好，可總有人拼命拉着他腐朽，整個廠子的氛圍都很差！
不過，新廠長來了！這會議的氣氛瞬時間就變了！
這麼多的改革措施，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了，連老廠長都推行不下來。
老廠長做事猶豫還心軟，不像新廠長，直接把一半人給弄下去了，有不少人直接被公安同志帶走。剛纔他都瞄了一眼！
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以後已經做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絕不犯法！
…………
宋廈走出辦公室之後，看到蘇瀟瀟眼睛一亮，剛準備說什麼，獨苗苗副廠長孫志國就在他背後喊了起來。
“廠長，廠長！”
孫志國笑得如同彌勒佛一樣，低頭哈腰，十分諂媚，看到蘇瀟瀟眼睛一亮，連忙誇讚道：
“喲，這是廠長夫人吧，聽說蘇同志也是北大的高材生，厲害啊厲害！”
蘇瀟瀟笑了笑沒說話，這人可真厲害，之前過去兩個副廠長都沒認出來她是什麼人，這孫志國連她什麼情況都打聽到了！
三個副廠長，最有本事的，可能也就是這個人了。
人精！
宋廈眉頭一皺“找我有什麼事？”
“哈哈，那個……那個……嗯……你說是吧……廠長，我以後一定要聽從您的指揮，您剛纔下的那幾個指令和政策，可是令我大開眼界，收穫甚大，之後我一定在您的領導之下越做越強，再創輝煌……”
三個人一邊往外面走。
孫志國剛纔還有些語無倫次，習慣性地打官腔，想說兩句實幹的話，可腦子裡空空如也，還真想不出來什麼！
但一說到拍馬屁的時候，孫志國感覺自己如同瞬時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舒坦！
孫志國誇得順嘴，連連表態，表示要爲宋廈舉大旗，就聽宋廈很天真很平淡地反問道：
“肉聯三廠，從建立到現在，有什麼輝煌嗎？”
最好的成績連前三都沒有進，一共八個廠，是不往後退就是輝煌嗎？
宋廈的表情很無辜，很疑惑，看起來像是真的好奇。
蘇瀟瀟憋不住笑，扭過頭，掐了掐宋廈的手。
老頭，宋廈這是有多看不慣這個慈祥的胖叔叔，這麼刺人家！
孫志國看向宋廈的目光，有些不敢置信。
您這37度的嘴是怎麼說出如此冰冷的話的？
他們可是首都的廠子，雖然他們在這兒顯得不是很能打，但放在了別的地方，哪家的廠子不得恭恭敬敬的？
新廠長這是沒有出過省吧！
宋廈呵了一聲，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國營廠是怎麼止步不前的，就是這種思想害的！
故步自封，夜郎自大，還不願意接受變化，這和閉關鎖國有什麼區別！
“孫副廠長，我不比爛，廠子做的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廠子做的不好，不管我好不好，你們一個都別想好！”
宋廈這一句句的話，把孫志國嚇得腿軟。
他的個老廠長，您是把什麼祖宗給請過來了！
這是一個領導者該說的話嗎？
這不就是明晃晃地威脅他嗎？關他什麼事！
他本來以爲這新廠長只是在開大會上顯得嚴厲了一些，在私下還會很溫柔地和他們這些同事交談的！
哪兒想到竟然還如此的如此的刻薄！
宋廈：刻薄？你說我刻薄！
宋廈沒管孫志國的崩潰，滿心滿意都是把這裡理順了，然後和自家媳婦兒去上學的念頭。
自然不想在課餘時間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這廠子上。
本來上面是想讓他掛名的，等他課業完成的差不多再去接手，可他來這廠子看了一遍，實在忍不住。
就算現在改革的苦難了點，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孫副廠長，您說三個副的，我弄下去了，三兩個，爲什麼你沒有下去呢？”
“是因爲你做的工作好嗎？因爲你沒有收別人的孝敬嗎？還是因爲你做事公正，沒有讓親戚朋友走後門？還是因爲你做事太過於漂亮，從沒出過什麼差錯？”
孫志國感覺如同萬箭穿心，他圓滑了一輩子，自認爲沒有他接不下去的話。
可，可這讓他怎麼回答！
宋廈感受到了胳膊上傳來的同意，改變了一下措辭。
起碼把你換成了您。
“當然，我也不是在否定您這些年的作爲，您作爲一個後勤的大管家，在那麼多廢物的權爭之下，還能獨善其身，冷眼旁觀，維持好長期的穩定和表面的繁榮，你的力量和本事是很大的！”
蘇瀟瀟感覺自己實在是蚌埠住了，憋笑憋得臉都僵了。
宋廈今天怎麼能如此的犀利！
看着這僵硬的氣氛，蘇瀟瀟是想緩和一下的，不過這時宋廈作爲領導正在敲打人，她也不好插嘴，只能提醒一下宋廈差不多得了。
孫志國可是他們看好的白臉，要當緩和的那面的，而且等他們去上學了，大部分事兒還得孫志國抓起來。
敲打可以，沒必要得罪他。
宋廈拍拍孫志國的肩膀，“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的，我要的不是這樣的廠子！更不是這樣的副廠長！”
孫志國頓時苦了臉，不僅臉上苦，心裡更苦，低着頭，唯唯諾諾，卻什麼表態也沒有。
開玩笑，剛纔說點空話的事兒！現在是讓他幹什麼，出多少力！
以後豈不是連摸魚都不行了？
“過幾天上面會派下來一個副廠長接替你的職務……”
“廠長，我們廠子流過血，我爲廠子流過汗！你不能這樣……”
孫志國差點跳起來，臉上的肉都抖了抖，要知道在這年月能吃成微胖體型的都是不得了的人！
比如，孫志國。
宋廈有點無語，他還真不是在嚇他，正經說事兒呢。
“聽我把話說完！”
“你之後去把高副廠長原來負責的幾個部門做好，包括我剛纔下的一些指令和政策落實下去，統籌好，有事過來找我，家裡的地址一會兒給你。”
“事情做的好了，你就是第一副廠長。”
“不僅是行政上的，在很多時候都是。我之後要去上學，不會經常過來，你就是廠裡的常駐一把手。”
孫志國連忙搖頭，他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清楚的，魄力不行，做不了領頭羊。
“沒事，我給你指方向，有事我擔着，你放心做就行！”
“我們的福利政策要落實下去，獎金績效，還有家屬樓也要蓋出來，一些政策福利也都配套，比如醫療，還有食堂方面的補貼。”
“讓馬兒跑的快，給的草也不會少！我不是刻薄寡恩的人！”
宋廈拍了拍這個眼瞎心明的彌勒佛，滿眼都是信任和穩重。
“是！廠長！”
不得不說，這新廠長畫的這個大餅十分的熨帖！
事兒做的怎麼樣不知道，反正從一系列措施來看，新廠長是個有手段的！
只不過可能做事有點偏激，年輕人難免這樣，總歸是比老廠長好的，老廠長總是心軟猶豫，瞻前顧後！這個擔心，那個心疼，可要說當他下屬有多少好處，還真不多！
而且，當新廠長的戰友，真的好有安全感啊！
出了事兒，他負責！
孫志國摸着被宋廈拍過的肩膀，嘿嘿傻笑幾聲。
時隔多年，他的心裡再次有了爲廠子效死的想法！
幹了！這二把手的事兒他老孫幹了！就當是致敬曾經的廠子了！
讓他看看，這老廠子還能不能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