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國內，沒有時差，唐爺您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聯繫您。我先掛了，再見。”顧謹遇不想再談，放任着自己的負面情緒，只想讓唐爺知道他的堅持。
唐爺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通話已經結束，氣得他一口氣提不上來。
要是顧謹遇在他身邊，他絕對一拳頭砸他肩膀上，狠狠的訓他幾句。
小孩子脾氣！不高興還甩臉子了！
這要換做別人，他可不會輕易放過。偏偏他是顧謹遇，是顧盛的親兒子。
他是不欠顧謹遇的，可他欠顧盛一條命，顧盛的命又是他兒子救回來的，換算一下，他總覺得顧謹遇就像是他自己的兒子一樣。
想到唐昕，唐爺心中一片憂愁，無從排解，只想喝酒。
“喝點兒？”唐爺給顧盛打電話。
顧盛的身體並不能喝酒，但他心裡也憋得慌，便答應了。
兩人開了兩瓶低度數啤酒，當白酒似的慢慢喝，都能感受到對方心裡苦。
唐爺問顧盛：“如果回到最初，你還會接那個任務嗎？”
顧盛苦澀一笑，回道：“沒有如果。即使如果，我接到任務的時候，已經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是我蠢了，忘了你是因爲意外才接到那個任務的。”唐爺嘆了口氣，不禁感慨自己老了。
若是擱在以前，顧盛肯定安慰唐爺正值壯年，正是威風凜凜的時候。
可他自己的心態都變了，感覺歷經滄桑似的悲涼低落，根本說不出安慰唐爺的話。
“老了就老了吧，安度晚年清淨度日也不錯。”顧盛喝着苦澀的啤酒，對未來沒什麼期待感了。
之前四處旅行，看盡了世界美景，心靈彷彿都被洗滌了。
卻經過這一件事後，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沉重打擊，久久緩不過勁兒來。
他這個心結，只有見着曾經最心愛的人才能打開，可她只需要當做他死了，才能過的最好。
這是個死結。
他活該受這折磨。
“妮娜最近怎麼樣？”唐爺忽然問道。
顧盛沉吟片刻，苦笑道：“就那樣吧，她不開心也不會表現出來的。她想要我釋然，我努力在她面前表現的釋然，但她那麼瞭解我，是看得穿的。我們倆現在屬於默契的隻字不提，但誰都知道心裡有事，很難開心起來。”
“唐昕也不開心。”唐爺難過的捶胸口，仰頭喝了半杯酒，很是煩悶。
唐昕太喜歡顧謹遇和唐乾了。
顧謹遇不想理會唐昕，他們都可以理解，可唐昕不能理解，也無法接受。
還有唐乾，他想要重新開始生活，對他已經很疏遠了。
於情於理，他應該放他們自由，可放了他們，誰來解開顧盛的心結呢？
看着救命恩人生死兄弟日日備受煎熬，他這顆心，也沉痛的很。
凱諾沒說話，只悶悶的喝酒。
有些事，只能交給時間了。
就像他接到任務，也是急不得。
從一開始就知道沒有個三五年是完不成的。
而且那個時候，不管他有沒有接任務，能不能完成，妮娜的父親都不可能放他離開。
妮娜那麼愛他，也不會放他離開。
所以，沒有如果，除非他選擇去死。
可他不想死。
即使要死，也不想死的那麼窩囊。
想起過往種種，顧盛嘆了口氣，“不想那些了。謹遇找你什麼事？有說需要你怎麼幫他嗎？”
唐爺不忍心告訴顧盛實情，挑挑揀揀說了幾句不傷人的話，跟顧盛商量着選誰去配合警方來解決掉麥卡這個瘋子。
之所以麥卡是瘋子，是因爲他培養了不少亡命徒。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要錢，去造福自己的家人和後代。
唯一值得放心的是麥卡的手伸的沒那麼長，他們還來得及阻止他去報復顧謹遇他們。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聊了很多很多，最後顧盛近乎哀求的跟唐爺商量，由他出面去做這件事。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即使遇到危險，被當做真正的犯罪分子抓住，他還能將功補過，換得自由。
也就是說，他要再當一次臥底。
上一次當臥底，是爲了國家。
這一次，他想爲了自己的家人。
不止是他的家人，還有他家人的家人。
“你是要贖罪嗎？”唐爺悶聲問，“你覺得謹遇知道了，會同意嗎？他只會覺得你在逼他原諒你。”
“他不會原諒我的，”顧盛苦笑，“就像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唐爺又開了一瓶，無聲詢問顧盛還喝不喝。
顧盛將酒杯推過去，笑的很苦，看的唐爺更是心悶。
唐爺不禁問：“顧盛，你何苦呢？活了半輩子的人了，不能灑脫點嗎？”
顧盛舉杯輕輕碰了碰唐爺的酒杯，淡淡一笑：“不說這些了，先解決掉麥卡吧。我們到底還是太心慈手軟，給了他興風作浪的機會。不過也感謝他那麼恨我，不只是想要我的命，還想要我全家人的命。也感謝我曾經的戰友，雖然恨透了我，但是沒有出賣我的家人。只可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麥卡有多恨我，還是暴漏了謹遇的身份。謹遇很聰明，警惕心很強，防備工作也挺完善的，只是麥卡這個隱患不除，他身邊的人會受到牽連，他會良心不安。”
唐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然也不會想着自己親自出面。
心腹再有犧牲精神，稍微有一點點的動搖，便是滿盤皆輸。
這種事，除了交給絕對信任的人，他無法放心讓別人去做。
思來想去，除了唐乾，也就顧盛比較合適了。
唐乾年紀小，又一心想要陪着簡希，肯定不適合去冒險。
確定了支持顧盛來做這件事之後，唐爺按了按顧盛的肩膀，“這事瞞不住妮娜，你想好跟她怎麼說了嗎？”
顧盛笑了笑，擡手拍了拍唐爺的胳膊，“她會支持我的，你照顧好她和唐昕就好。”
唐爺嘆了口氣：“妮娜也挺不容易的，等解決掉麥卡，你儘快放過自己，也是放過妮娜。”
顧盛：“我知道。”
良久，唐爺忽然問：“你恨過妮娜嗎？”
顧盛微頓，半晌苦笑着反問：“要說實話嗎？”
唐爺忽然心痛到說不出話來，擺擺手，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紅着眼眶說：“算了，不重要了，往後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