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凡塵接過酒瓶子,給老柴倒了一杯紅酒,自己就着米飯喝了一大口,砸了砸嘴,繼續埋頭吃飯,大呼:“還是有錢人的日子過的舒坦啊!紅酒是好東西,我還是第一次喝!”
狗娃從盆子裡擡起頭,忙說道:“俺也是第一次喝!”一口氣將杯子裡的紅酒喝光了,使勁的吧嗒着嘴,還裝模做樣的閉上眼睛,感受着。
李佑看着狗娃陶醉的表情,詢問道:“狗娃哥,咋樣?”
狗娃睜開眼睛,扒了一口飯,道:“啥咋樣?”
“你喝的紅酒什麼味道啊?”李佑沒想到狗娃閉上眼睛感受了半天,會這麼說,那剛纔他那滿臉陶醉的表情是幹什麼。
“俺剛纔是渴了,沒感覺出來!”狗娃說了一句讓李佑差點把飯噴出來的話。
老柴眉頭一皺,看了一眼面前,趙凡塵給他倒的紅酒,還是端起來喝了,雖然他一直都不習慣喝紅酒,也從來不喝紅酒,不過有些事情,總是有例外的。
找到小四的時候,是凌晨四點鐘,推開門的時候,小四居然帶着眼鏡坐在寫字檯前,看書,趙凡塵走了進來,順手拿起小四手裡的書,世界經濟宏觀論,這就讓趙凡塵很意外了。
看到趙凡塵進來,小四先是很驚訝,在看清楚之後,就不太怎麼驚訝了,在看到隨後走進來的老柴之後,又開始驚訝了,老柴是從來不離開邵哥左右的,現在老柴來了,邵哥沒有來,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邵哥已經死了。
趙凡塵一直在觀察着小四臉上的變化,在老柴的嘴裡,小四是一個能用得着的人,常青也說過小四這個人,而且趙凡塵也見過小四這個人。
“怎麼?很意外?”
“剛開始的時候很意外,現在不怎麼意外了!”
“爲什麼?”
小四接過趙凡塵手裡的世界經濟宏觀論,邊看邊說道:“邵哥的死是必然的,你能找到這裡,說明邵哥已經死了,他雖然很懂得掩飾,也很能控制自己的慾望,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以爲錢能夠解決一切,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是錢解決不了的,也許有人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一件你花多少錢都辦不成的事兒,有人給我說過一句話,你永遠也不要去惹你自己控制不了的麻煩,所以他死了我一點兒也不奇怪。”
老柴整個人靠在門框上,趙凡塵坐在寫字檯上。
趙凡塵拿起了另一本,說中國市場經濟翻着,接口道:“這句話,我也聽人說過!”
“你對我這種混黑社會的,居然在三更半夜看世界經濟宏觀論感到驚訝?”小四的眼睛沒有離開過書,他穿的是一件花格的半袖襯衫,穿着大紅褲衩,踩着兩隻不是一雙的拖鞋,倒像是一個積極備考的高三學生。
“我不驚訝,只是有些意外!現在的黑社會都已經開始研究經濟了嗎?”趙凡塵對這個小四開始感興趣了,看來要接受邵哥的地下產業,沒有小四是不行的。
“小四不顯山不露水,雖然在邵哥手下是一個打雜的,但是幾乎邵哥所有的地下產業他都清楚,進賬,出賬,各種交易,他都知道,邵哥的酒吧裡一晚上能賣出多少瓶酒,他都是一清二楚,其實他的能力可以得到更多,不過好像是他自己向邵哥提出當一個跑腿的,這一點兒,沒有人知道原因,當然我也不知道。”趙凡塵想起了常青的一句話。
“黑社會也需要進步,也需要發展和創新,當然黑社會更需要吃飯,對於黑社會來說,經濟就是第一絕對生產力,
但並不是唯一的生產力,很多大哥級人物看的是《道德經》,馬列主義,我只能勉強算是一個小混混,道德經是看不懂的,所以只能看一些經濟書了,再說了,我的專業就是經濟學!”小四像足了一個大學主修哲學的,據說主修哲學的人,要不智商高的離譜,要麼就是傻子。
趙凡塵道:“我想接收邵哥所有的地下產業!”
小四擡起頭看着趙凡塵道:“那你能給我什麼?”老柴能夠跟在趙凡塵的身邊,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趙凡塵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能讓你實現自己的抱負!但肯定不是現在,需要時間!”
小四沒有說話,兩人之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裡,似乎是在半段這句話的分量和真假,很久之後,小四站起來,很鄭重的向趙凡塵伸出手,道:“我叫李臨君!”這是小四唯一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名字。
然後小四,說了一段趙凡塵都莫名其妙的話:“在最困難的時候,我活着都不怕,還怕死嗎?在最危險的時候,我死都不怕,還怕活着嗎?這就是我的哲學狹義相對論。”
趙凡塵聽後,莫名其妙,老柴依然像是雕刻一樣,貼在門框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
就這樣,小四,也就是李臨君成了趙凡塵的人,趙凡塵這個小眼睛,小鼻子的小人物,終於踏上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後來趙凡塵才知道,小四大學畢業之後,進入一家同學都羨慕的公司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打了部門的主任,被開除了,最後小四毫不猶豫的加入了混混的行列,成爲了一名每晚都堅持看經濟學到後半夜的,怪異黑社會混混,不管白天發生什麼,小四每天晚上都會雷打不動的看書,用小四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混混,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經濟學自由研究者,我只是一個菜鳥。
趙凡塵還聽過另一句話,高手在沒有成爲高手的時候,都是菜鳥。
天已經亮了,地平線上的太陽露出了一半,沾染着血色,照耀着這個隱藏了很多的城市,很多東西能見光,很多東西不能見光。
趙凡塵笑着道:“走!我請你吃羊肉包子,喝雜碎湯!”
小四收起書,放好,穿上褲子,換了一雙舊運動鞋,洗了把臉,道:“咱就不能吃頓好的?這算是我的老闆請我吃的第一頓飯嗎?”
趙凡塵恬着臉,沒有一點兒的不好意思,道:“你可以這麼理解,因爲我只有三十塊錢,一個人,一碗雜碎五塊,一屜包子五塊!”趙凡塵忘了說了這三十塊錢還是和李佑借的。
小四看着那個走出的身影,在門口的朝陽裡,有些炫目,小四第一次知道了,一個男人願意爲另外兩個男人花光身上的三十塊錢,這是兄弟乾的事兒,他還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沒有錢了,兩人吃過同一碗泡麪,那種感情是最鐵的。
三個大男人,一人,一碗雜碎湯,一屜包子,老柴吃得很少,剩下的趙凡塵和小四吃了,還有兩碟鹹菜,什麼都不剩。
小四吃了趙凡塵剩下的半個包子,道:“我以前不吃早餐的!”
趙凡塵掏出兜裡皺皺巴巴的三十塊錢,結完帳,道:“你以後,會天天吃早餐的,不過也許不是包子!”
老柴還是沒有說話,小四突然道:“老柴你的頭髮和鬍子有些長了!”
老柴依然沒有說話,看都沒看小四,小四也不在意,起來的時候,順手把拿起一個筷子,折斷,居然用來剔牙。
“晚上的時候我去見常青。”趙凡塵吸着煙,走在前面,道:“不過現在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兒要辦!”
小四邊剔牙,變咧着嘴道:“你想讓我和老柴陪你去!嗯,確實很有這個必要!不過吸菸有害健康。”
“對了,你說的重要事兒是去給老柴理髮!”
老柴被趙凡塵和小四強行糊弄到了發如意,兩個人坐在旁邊,一臉興奮地對老柴的髮型指手畫腳,趙凡塵說剃小平頭,小四說剃禿子,髮型設計師剪刀拿在手裡,不知道該往哪兒剪,最後可能老柴實在受不了兩個人了,慢慢的道:“小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