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文昊皺了皺眉頭,說道:“盼珊一直被我爹孃保護的很好,外人只知道她是我的親妹妹,又如何知曉她的親生父母是阿姨和姨夫?”
那皮膚黝黑的長老卻道:“左家知道的事情,怎麼可能逃得過隱族的耳朵?”
文昊卻淡淡地看了那長老一眼,說道:“說來,盼珊是如何被你們靈族發現的還真是個迷。當初盼珊被你們冷家之人帶走的時候她並不在木本水源,而是在洛家園,我只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瞭解到盼珊的身世的?”
文昊的目光停在了三張老的臉上,抿着嘴等待着他的答覆。
這回,三張老是無論如何也要給衆人一個交代了,因爲當初從洛家園帶走盼珊她們四個的人就是他。三張老幹瘦的臉上滿是皺紋,溝壑縱橫地讓人害怕,此刻,文昊對着那張臉卻是毫無懼意。
“小夥子,你倒是不妨問問你身後的晰兒,或許她能給你一個更滿意的答覆。”三張老只是輕輕一句,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盼晰的身上。
盼晰並沒有這個沒來由的懷疑而失了方寸,只是冷着那張幾乎萬年不變的寒冰臉道:“我當時只知道盼珊擁有靈族學血統,是我在木家一直等待的主子,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
三張老呵呵一笑,又問道:“當時你自身有什麼變化?”
盼晰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實說了:“我的天賦覺醒了。”
三張老的嘴角有不明顯的弧度彎起,說道:“這便是事情的關鍵!我左家的後背凡事要覺醒天賦者一定要先擁有一個能夠讓他們心甘情願誓死效忠的主家之子,而當時晰兒的天賦覺醒了,你們覺得我們會怎麼看盼珊?”
三張老的一番話讓衆人半信半疑,卻又不知哪裡不對勁。
思樂氣得直咬牙,不由小聲嘀咕道:“你們怎麼就知道她天賦覺醒的原因不是爲了別的什麼人?!”
另一位離思樂較勁的長老笑道:“能讓我作家人萌生跟隨之意的人一定是靈獸血統中的強者,而我們跟隨的冷家,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十分強大,但大部分都是你們這些平凡人類無可比擬的存在!”
這句話,無非是將議事廳裡的氣氛逼到了零點。
從始至終地擺出一副“此時跟我關係不大”樣子的文珏卻在此刻出口了,“哼!你們再強,這大路上還是有個隱族壓制着你們,你們就是想要稱王稱霸恐怕也不易吧!既然現在還沒有那樣的實力和地位,就少給人看到你們那副高高在上的德行!”
常衆人皆是面色一滯,被這少年的論調搞蒙了。
“還有,”文珏只覺得剛纔罵的痛快,現在有些上癮,於是接着罵道:“你們既然已經很強了,幹啥還帶回來一個你們覺得是‘雜種’的孩子回來試煉她,這分明是你們不自信,你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身上的血脈了,還憑什麼要別人仰望?!”
佟斯見文珏這番實在過癮,而自己又被憋得難受,所以等到文珏一番話下來的空當趕忙上前,道:“還有還有!你們既然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那爲什麼有本是在這裡猜疑是隱族私自帶走了盼珊而不去跟人家當面對峙要人?說到底,你們幾個老人家不過就是在這裡耍耍嘴皮子,那我們這些年輕人開涮,還真當我們好欺負還是真麼地!”
此時,在座的長老們無一不是臉色鐵青,眼看就要發作。
想想看,這些人從來都是站在實力的上層,習慣了獨斷專橫,受慣了別人的尊敬推崇,此刻卻讓一衆小輩,還是並非自己族類的人貶低至斯,不生氣實在是不可能。
幽天肅殺的天氣從未有過改變,議事廳外面的天空一片黯淡,不知是因爲陽光稀少還是因爲此刻籠罩在左家上空的那片冷家指令的烏雲……
這次,佟修沒有一如往常地出言呵斥自己的弟弟,而是面色酡紅地站在他的身後,眼神冷厲。
“說到底,”突然,屋中有個清靈的女聲響起,原來是那一直聽着衆人討論的妖精:“你們的想法我們大致明白了。”
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將眼前的左家長老一一掃過,朱脣微翹卻盡顯譏諷的味道:“你們想要將這件事情的責任推卸到隱族身上,因爲冷家根本不會爲了一個叛徒之女而放下身段跟隱族交涉,這樣便可使這件事變得無法印證。”
思樂的雙手漸漸握成了拳頭,因爲努力壓制所以不斷顫抖着。文昊眸子裡的溫和被漆黑的墨色掩蓋,深不見底。其餘人與他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到三個月的最後期限一過,你們馬上說出這個理由,那樣,即使冷家的人不相信,但是他們還是會顧及你們左家作爲第一從屬家族的重要性,最後盼珊的責罰不變,卻讓抹去你們左家這句話成了過眼雲煙。”
妖精的眼裡漸漸有恨意生出,粉嫩的嘴脣也在微微顫抖,“我早已不再乎這世上還是否有公平可言,可今日,我要爲盼珊守得一方清明,她的世界,我不允許你們弄髒!”
瞬間,少年少女統統從椅子上站起,渾身的戾氣生生是將這座存在已久的古堂的氣勢壓制了下去。
左老祖也緩緩從位子上站起,說道:“我們不可能用一個家族存亡來換取一個幾乎不存在的機會,盼珊是死是活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要爲子孫後代尋一條活路。
還有,董丫頭剛纔說的公平,的確是不存在的,因爲只要有強者絕對壓制的存在,這世上便一日沒有公平二字!”
洛雲天和洛雲儀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場面,所以從一開始便放棄了說話想法,可是在此時,一向並不大膽的雲儀大聲說道:“如果沒有,我們就讓它有!天地之間豈能沒有一杆稱來衡量!”
煜城滿身的儒雅化作了一身罡正之氣,儼然如聖人的模樣:“恃強凌弱終不能久,天地正道纔是歸路!”
思樂二話不說上前一拳砸爛了圓桌,吼道:“你們幾個老不死的,還不如提前囑咐好小輩準備棺材!”然後回身看向文珏,道:“你!我當初來沒打算帶你,是你自己跟來的,現在我要跟這羣老傢伙拼命,你要是不想惹事就趕快走,趁現在還來得及!”
文珏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側,不讓她一人衝在最前,回道:“我木文珏想幹什麼幹什麼,卻從來沒有出爾反爾半途而廢過!”
洛雲天上前拍了拍文昊的肩膀,說道:“天地蒼茫,知己卻少,我洛雲天今日好不容易纔碰到了這樣一羣志同道合之人,豈會輕易退縮於人前?”
左家衆長老見眼前的局勢已變,皆是殺意大現,橫眉厲色地運起了各自的賦力。
“等等。”有人語氣平淡地說道。
如果這兩個字擱在平時,大家一定不會覺得奇怪,可是放在此刻的場景裡,卻是讓所有人一驚,偏頭去看那說話之人。
越榮軒緩步來到對峙兩方的中間,踢了踢腳下的碎木屑,卻是十分輕鬆地樣子。
“榮軒!”佟斯有些疑惑地叫道。
越榮軒自顧自地伸出了右手,將左手的袖子緩緩網上捲了卷,一邊卷一邊笑吟吟地問道:“左家,有意思,這是要對一羣連你們歲數四五分之一都不到的人出手麼?”
接着,那羣長老的眼睛全部定在了越榮軒裸露出來的手腕之上——上面裹着另一隻黑金護腕。
那老嫗最先失態地驚呼道:“天!是夢貓約虎!這孩子居然擁有上古靈器!”
左家這邊已經是一陣沸騰,而文昊他們這邊卻是雲裡霧裡搞不清楚。
越榮軒的右手緩緩在自己的左腕上撫摸,眼神專注而溫柔,說道:“你們可知道這夢貓約虎的真正威力?”
長老們皆是一陣沉默,因爲他們也只是聽說過這件靈器卻從未親眼見過,越榮軒這一問他們自然沒辦法回答。
半晌,突然有一個一看長相就知道是絕世奸佞的長老喝到:“大家莫要被這小子唬了!這東西是真是假且是兩說,何況它想要發揮作用還需要屬性匹合的兩人同時發力,他一個小毛孩子成不了氣候的!”
此話一處,衆長老有些猶疑地神色又變得堅定起來,讓文昊等人心中暗叫不好。
可是站在中間的文昊卻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不怒不喜地站在那裡,指了指自己的護腕問道:“你們真的相信他的話?還是事到如今不得不騙自己去相信?”
之前那個長相陰鶩的長老沉聲上前,道:“小子,你一介凡人怎麼會有我靈族的聖物,說!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越榮軒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反問道:“你想知道?”
那人神色輕蔑,回道:“不是我想知道,而是你必須坦白!”
越榮軒慢慢靠近那人,一步一字地回道:“我、憑、什、麼、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