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己經是中年時分,張楹正採藥回來從柳樹前經過,一身簡單的白色繡竹葉上衣竹青色長褲裝,綰了個未出閣女子常綰的雙鬟髻,背了個裝滿藥材的揹筐,膝蓋處沾着新鮮的泥土,額頭兩鬢的秀髮微溼,鼻尖上汗珠閃着晶瑩的光,笑起燦若春華,皎如明珠……
“劉嬸子。”
“呸!真是個佔窩不下蛋的……”
見到穿着棕色對襟長裙的劉嬸子從門口走出來不由揮手打招呼,長得本就有些刻薄的劉嬸子從屋裡出來時臉色有些黑,嘴裡怒罵着誰,好像有誰惹了她生氣,整張臉因氣憤變得有些醜陋。見張楹跟她打招呼也不理不睬的,越過張楹走出了村子很集市方向走去。
“嗚嗚嗚嗚……”
聽着屋裡傳出了女子壓抑的哭泣聲,我知道一定又是劉嬸子又折騰她的兒媳婦了,這劉嫂子入劉家門三年卻無所出,急抱孫子的劉嬸子整日對她冷嘲熱諷的,就只差教唆兒子與劉嫂子合離另娶了。
張楹聽到哭聲走進了屋,見劉嫂子坐在溼寒的地上不由走過去扶了起來,見劉嬸子梨花帶雨的樣子不免心生憐惜。
“劉嫂子。”
見劉嫂子近日越的憔悴臉色發黃,張楹有些心疼,遙想當初劉嫂子初嫁來村子時人人皆說是劉二哥好福氣娶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劉二哥劉嬸子將劉嫂子視如珍寶劉嫂子嬌若天仙般的模樣。現不過三年未添丁他們便將珍寶視爲瓦礫,還真是任人憤憤不平。
“小楹……”
劉嫂子與張楹關係甚好,平日裡總互訴心聲,平日裡在婆婆受了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淚如雨下。
“好嫂子,莫哭莫哭,嬸子向都有口無心。”張楹安慰道。
“我知她,亦不怪她,只是嫂子我心中苦。”
劉嫂子抽噎的說,擡起袖子擦了擦漫出眼眶的淚水,一臉悲悽。
“嫂子,不過三年,你身底子好,說不定今年就能懷上了,莫傷心了。”
見她總是哭弄得張楹心酸酸的,微嘆了口氣。
“謝謝你,小楹。”
劉嫂子用袖子捂住了眼角,任淚溼了她的衣衫。
這時候張楹的安慰無遺是雪中送炭,張楹從小跟父親學醫,她說她能懷上那她就一定能懷上的。
孩子很重要嗎?未出閣就變成了鬼的我,還真不覺得孩子有一個安寧的家來的重要。
坐在劉家門前的我不屑的撇了撇嘴,轉過頭忽見溪邊柳樹下蔥綠的草叢堆中蹲了一隻黃皮子,竟是昨日送張楹回家的那一隻時,不由目光一凜……
“這壞傢伙居然還敢來,看來上次還沒被把它打怕嗎?”
“嗚呼……”
黃皮子忽然察覺我已發現了它的蹤跡急忙掉頭走,結果一頭撞到旁邊的柳樹上,把柳樹撞得顫了顫,昏躺在呆滯了三秒,睜眼賊溜溜的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站在不遠處邪笑着看着它時若風一般的跑出村子。
“好快!”
黃皮子離開速度讓我微微側目,咬了下食指的中關節,喃喃自語道:“還以爲一頭撞死在柳樁上了呢。”
這小東西還真是蠢……
閒來無事我忽然想到了周圍的山林轉轉巡視巡視,一來是因爲昨日鬼差拘魂的事讓我很在意想去看看山中是不是有人意外發生死亡,死亡之人與在附近採藥的張楹的命格是否相似纔會造成張楹已死之相。二來是尋一尋那隻跟在張楹身後那隻陌生的黃皮子到底是從哪來的,他跟着張楹的目的是什麼。
不巡視不知道,我這一巡視卻發現不得了的東西,我管轄內的這林子中不知何時瀰漫能侵蝕人之心智的邪氣,還遍尋不着這邪氣之源。
升高從天上往下看,見這方圓百里皆被邪氣籠罩,暗感到心驚,不由轉頭打算去隔壁的山林之主山君那裡問問,他終日居於在山林間對這情況應該知道一二。
山君是一頭六百年的吊睛白虎,師傅未飛昇前見他下山害人便將他收伏並下了禁止讓他不得下山爲害,還送與他一些修煉之法讓他來日能得道造福一方,如今的山君已修得人形,被山下的獵戶奉爲山神。
因爲有師傅這層因果在,我經常過界去他那竄門子,這一來一往我們之間建立了濃厚的友誼。
山君住在山深處的一個山谷中,谷中種了不少奇花異草風景很是優美比我那雨天漏雨的破窩好了幾百倍,更讓我受不了就是這傢伙非常的風雅,不僅效仿了人搭了一間茅屋,還看了不少人族之書,精通書畫棋藝。每一回我去都會被他拉了討論一番學識,更讓我慚愧的是我不如他,久而久之我都快不敢去他那竄門了。
你知道一個曾爲人現在卻不如一隻老虎的那種感覺嗎?真讓人慾哭無淚……
不一會山君的音笙谷到了,遠遠便能嗅到天地靈物成熟的香味,山君手下兩隻倀鬼見到我如臨大敵的守在在山谷處讓我感到心虛,正想着是否調頭離開時兩倀鬼居然拱手退開讓我進去,這讓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這兩隻悵鬼叫山一山二,一高一矮,很瘦微透明,兩肩飄着兩團鬼火,眼神很是銳利就像山間的狐狸。原本他們是山下的惡霸,埋伏于山腳專搶老幼之錢財,被山君吃後便化爲倀追隨山君左右。
悵鬼不會說話戰鬥力也不行,只有一些迷惑之力人的力量,平日裡都是給山君巡山和找吃的,這些年隨着山君的力量攀升他們的力量也隨着攀升,若沒有提防之下這兩鬼加起來能與我打了個平手。
剛纔乍一見他們守在門口還以爲是我上次偷挖了山君一隻五百年的黃精衝擊境界,如今山君生氣了讓他們防備我到來呢,卻沒想他們又將我放進來了。
“山君,山君,山君……”
穿過花叢和靈田藥,飄過清澈叮咚作響的溪泉向門前種了幾顆蔥翠湘妃竹的綠竹屋飛去,停在門前喚了幾聲山君,屋裡一片死寂沒有人迴應。
“奇怪,怎麼沒應我?”
我咬了下手指關節嘟囔了幾句,平日裡我來他都很高興的打開門迎我進去的,難不成真是因爲我偷的他的靈物他生氣了?心不由有些慌亂,盯着久不開敝的大門大聲喊道:“山君,你不開門我自已進來啦。”
“吼……吼……吼……”
用力推門而入,還沒來得及得落地站穩,一聲獸吼襲來,如雨天響雷一陣接一陣,氣浪硬生生的將我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