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肖一撩衣服下襬,特閒適的就在雲蘅的身旁坐了下來。
而反觀雲蘅呢,則是被他壓着肩膀,被迫的坐在原地不能動彈。
雲蘅心中不由的大怒,對他怒目而視。
這次的葉肖連個戎裝都沒有穿,只着一身墨綠銀邊刺繡的輕便簡裝。頭髮半束,散落下來的那一半黑髮在火光中光澤如緞。
小屁孩!
雲蘅不屑的撇了撇嘴,打算不與他一般見識。所以她只是冷道:“放開我。”
葉肖從善如流,抓着她衣服後脖領的手瞬間就收了回來。
只是他手收回來的時候,稍微的用了那麼點反力,於是,雲蘅就不受控制的,往前趴了下去。
後果當然是摔了個很不雅的狗啃泥。
葉肖從來就不是個胸襟寬大的人,相反,他還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當他看到雲蘅特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灰頭土臉的對他怒目而視時,他覺得心中暢快極了,哈哈大笑出了聲。
糊了一臉沙土的雲蘅此刻真是恨不得立即提腳,照着他那張笑得欠扁的臉狠狠的就一腳踹了過去,給他丫的臉上印上一個特明顯的腳印。
可是最後她還是妥協了。
自己只是個不起眼的火頭兵,但人家卻是個校尉,談笑間就可以隨便的給她穿小鞋。與他相抗衡,不亞於用雞蛋碰石頭。
問題是,這還是一沒殼的雞蛋跟一特堅硬的石頭之間的相撞,結果會如何,雲蘅就是用膝蓋都能想的出來。
所以她很平靜的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沙土,再是用手認真的撣掉了衣服上的沙土,很鎮定的說着:“對不住,葉校尉,剛剛是雲蘅無知,冒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別放在心上纔是。”
葉肖正端着自己下屬遞過來的水要喝,聽了她的話,不由的詫異的一揚眉。
實際上,當他見到雲蘅的第一眼開始,不知道爲什麼,就總覺得,她表面上所有的溫順恭良都是裝出來的,而她的內心就應該是個跟爆竹似的脾氣,一點就着的那種。
他是很樂意去點這顆爆竹的。畢竟軍營生活太無聊,偶爾尋點樂子還是很不錯的。
只是沒想到,這次他如此捉弄她,她還能很平靜的跟他說着這些話。
他當然知道,此刻她的心裡只怕都已經氣炸了,恨不得直接照他臉上就踹上一腳的吧。可是她面上現在的這幅樣子,怎麼看都怎麼當得起溫順二字。
小獅子就應該有小獅子張牙舞爪的樣子,這麼裝了一副跟小貓似的溫馴的樣子出來,可真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但她都已經這樣說了,而且是當着他這麼多下屬的面這樣說,他要是再怎麼樣去撩-撥她,那就顯得他太小氣了吧。
雖然他本質上就是那麼的小氣。
“哦?”他軒眉而笑,“本校尉我沒有記你的過啊。”
言下之意就是順着她的話說着他是大人,而云蘅是小人。
雲蘅垂在身側的一雙手握的死緊。她覺得她還是趕緊的撤吧,不然再待下去她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揮了過去的。
“葉校尉,”她站的筆直,聲音平板,“伙房裡還有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說罷,她根本就不去聽他的回答,直接轉身就走了。
這倒讓葉肖在後面看着她的背影詫異了半晌。
這小子,還有些意思。他一揚手,將手中粗瓷碗裡的水一口喝盡,興致勃勃的想着,看來以後這軍營生活也不會太無聊了。
可是雲蘅鬱悶啊。她現在鬱悶的都想去扎小人了。
她原本還以爲着,她是個火頭兵,而葉肖好歹也算是個校尉,只要她不去招惹他,他們兩個人就算是在同一個軍營裡,那也根本不會經常見面。
可是她沒有想到,葉肖這個人竟然會這麼的陰魂不散。
那天傍晚,帳篷外大風攜帶着漫天黃沙滾滾而過。而帳篷內,雲蘅正同王大廚,李永祥,王大力,並其他幾個火頭兵一起在吃着遲來的晚飯,忽然門簾一掀,有人舉步跨了進來。
屋外都是風沙,那人一掀開簾子,自然的就有風沙灌了進來,只吹的屋內原本就微弱的油燈光跳動個不停。
雲蘅正坐在桌子旁邊,慌忙的彎着身子就用手去遮擋着那盞油燈。
她這一彎身,就沒有看到進來的人是誰。但她耳朵銳利啊,縱然是風聲呼呼,可她還是很清晰的聽到那人先是呸了一聲,似是吐掉他口中的沙子,再是說着:“王廚,給我弄點吃的。餓死我了。”
雲蘅的臉立即就黑了下去。我擦,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王大廚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放下了筷子站起了身,上前去招呼着:“嗬,原來是葉校尉啊。這滿身的沙子,您這是做什麼去了?”
葉肖一邊拍着身上的風沙,一邊吊兒郎當的笑道:“做什麼去了?嘿,甭說了。有個新來的小子不知道規矩,這麼大的風沙還獨自跑了出去,我這不是當心他被風給刮跑了,所以就出去找他去了嘛。”
王大廚也笑道:“隨便讓個人去找他也就算了,葉校尉幹嘛還親自去找?”
“這不是整天的待在營帳裡無聊,索性就出去動動活動筋骨。王廚,有沒有什麼吃的趕緊給我整點來。爲了找那傻小子,我這可是晚飯都還沒吃呢。”
雲蘅默默的想着,雖然這貨做的事明明就是好事,可是他這話怎麼聽起來就是讓人覺得窩火呢。
而那邊王大廚正在問着:“葉校尉想吃點什麼?我這就給你做去。”
葉肖正在打量着他們的晚飯。
大大的海碗裡是滿滿的麪條,上面還飄着一層切的細細碎碎的蔥,更有片片薄薄的牛肉若隱若現。
只是這些麪條跟他以往看到的那些麪條似乎不大一樣。根根細如絲,但看起來卻又很柔韌。
這些也就罷了,最主要的還是那香味,真真是撲鼻而來,勾人心魄啊。
葉肖立即就問了:“這是什麼麪條?”
王大廚笑着看了一眼雲蘅:“這是雲蘅做的麪條。她說是叫做雲氏拉麪。葉校尉這是想嚐嚐?”
雲蘅早在王大廚看着她這個方向的時候,就已經默默的縮了縮身子,努力的想將自己縮成一個點,不要讓任何人注意到她。
可是王大廚的這番話,還是成功的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的身上。特別是葉肖那廝的目光,亮的就跟黑夜裡的一頭狼似的。
而且還是一頭餓了三天三夜的狼。
餓狼開口說話了:“哦?那就嚐嚐。”
雲蘅糾結着開了口:“可是王廚,剛剛做的麪條,已經,已經都被吃光了。”
其實她是不想做。她纔不在乎葉肖那貨餓不餓。實際上,他就是餓的胃穿孔了她都不會去管。
可是王大廚卻是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吃光了沒關係,那就再做。”
“哦。”雲蘅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不情不願的去弄麪條去了。
麪糰是還有的。她就慢騰騰的用手揉着那麪糰,然後再慢騰騰的拉着麪條。
要不是葉肖一直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做麪條,她敢保證,她一定會先吐了幾口口水到手上,然後再去揉那團麪糰的。
到時你就吃老孃的口水吧哦呵呵。
阿q精神勝利了。雲蘅樂了。
鍋中的水沸騰了起來,雲蘅慢騰騰的將手中拉成細絲的麪條放了下去。
擡頭對上葉肖不明所以的眼神,她慢慢的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小樣,土鱉了吧?沒有見過這樣拉麪條的吧?
這個手藝其實還是她在讀大一的時候出去學的。
那時候班裡特流行勤工儉學這個套路,貌似誰不出去打工那就是個只知道伸手找父母要錢的米蟲,會特沒出息一樣。所以在這種大潮流的趨勢下,雲蘅也就自然而然的出去打工了。
作爲一個吃貨,打工的首要選擇就是各種飯店。不爲別的,各種招牌菜啊,各種美食,各種學啊。
這個拉麪,就是她那時候學來的。而且,她還會做各種醬的哦,而且做的還很不錯的樣子哦。
而這會,葉肖端着手裡的麪條,望着雲蘅的碗裡,提着問題:“你碗裡那個紅紅的是什麼?”
雲蘅嘴角抽了抽,特不愛搭理他的說着:“牛肉醬。”
“我也要。”葉肖恬不知恥的提着要求。
雲蘅在心中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可還是慢騰騰的轉身給他拿來了一個瓷罐子。
瓷罐子裡就是她做的牛肉醬。
而葉肖就特自然的一大坨一大坨的挖着那些牛肉醬放到了自己的碗裡。
雲蘅在旁邊看的那叫一個肉疼啊。這傻缺,當這是鹽的嗎?拜託,她好不容易纔做出來這麼一罐子的啊好不好。
但就在她肉疼的都想踹人時,葉肖那廝已經擡起了頭,將只剩了一口湯的大海碗又伸到了她面前。
“麪條,我還要。”
他如是說着,額頭因爲辣辣的牛肉醬而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密汗珠。
雲蘅覺得自己這會真是沒蛋也疼了。她現在就特想把他遞過來的碗接了過來,然後伸手直接倒扣到他頭上算了。
這傻缺!他這是上天特地派遣過來消遣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