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她痛,他也痛
自那日接到冉子衿的電話,胡蝶就一直在思考着一個問題,她跟賀亞承之間到底該怎麼辦。
其實拋卻冉子衿告訴她的有關於喬哲卿的生死,就她自己本身已經也算是在鬼門關有過至少兩次歷險經歷的人了,這叫她早就知道了也清楚了生命的脆弱。
人的一輩子不長,她已經火來二十幾年,還能有幾個二十幾年可以活,誰也不能確定,之前的她就想這樣過吧,離開賀亞承,不當他的累贅。
可是現在每當那個陸梓宸在她的身邊對她好到叫她覺得震驚,又叫賀亞承看到後難過的無以復加的時候,她的心就像在滴血,而這一刀一刀都是她自己割上去的,而且她也知道這刀子也同樣的割在了賀亞承的心上。
她痛,他也痛!
與其兩個人一起痛,是不是還不如兩個人一起承擔,哪怕再痛,那也好過一個人承受無依無靠?
“胡蝶,我們去散步。”陸梓宸從門外走進來,手裡拿着胡蝶的一件厚外套,還有一件披風,“今天風大,我們帶好帽子,披肩也用上。”
他走到牀邊,仔細的給胡蝶整理帽子,又穿衣服、圍披肩、戴口罩、穿鞋子……
賀亞承站在門外的走廊,透過沒有關上的門,看着裡面的一切,陸梓宸對胡蝶好,胡蝶那麼配合……
他知道這門,是陸梓宸故意沒有關的,就是要叫他看見他和胡蝶的親密。
胡蝶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就連一點點的黑影子都看不見,但是她的其它感知覺卻變得格外靈敏,所以她能感受的到賀亞承就在門外。
她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那眼珠子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渾濁的薄膜,而就是這一層薄膜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陸梓宸拉着胡蝶的胳膊,將她移動到牀邊,叫她坐着,然後他在她的腳下蹲了下來,“胡蝶,上來,我揹你。”
賀亞承此刻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一把拉開陸梓宸扯到一邊去,“你這樣叫她撲倒你的背上,她看不見,心裡會害怕!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如果你看不見,別人叫你這樣做,你怎麼想?!”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按耐不住直接揮了一拳過去給陸梓宸。
而陸梓宸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勾着嘴笑笑,一個閃身,輕而易舉的就躲過了賀亞承的拳頭,然後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笑着。
胡蝶在聽見賀亞承揮動拳頭的時候,就咬着手白了臉色,她低着頭,身子小小的顫動着。
陸梓宸此刻也不當什麼好人了,只是笑看着賀亞承。
賀亞承咬咬牙,先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走過去到胡蝶身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輕拍她的後背。
“胡蝶,別怕,我不會打人,剛纔只是太生氣他照顧你不周。”
胡蝶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雖然已經完全能夠說話了,但是她卻一直沒開口,只是輕微搖搖頭做迴應。
“你不會打人?賀亞承,你還真會裝蒜!想當初蘇麥琪替你擋了一槍,你可是爲了她不知道一個人撂倒了多少個大塊頭!”陸梓宸索性抱着臂膀靠在了身後的牆上,完全的看好戲的意味不說,還一副我就是來給你找事的你能把怎麼樣的樣子。
“陸梓宸,你先出去!”賀亞承低沉着聲音,一邊安撫胡蝶,一邊警告着陸梓宸。
他的怒意不小,但礙於胡蝶在,他只能堪堪忍着,而且他並不想跟陸梓宸有什麼直接的衝突。
畢竟,他們之間,當初就說好井水不犯河水,誰都當誰不存在的。
胡蝶聽見蘇麥琪三個字,放在腿面上的兩隻手忽然我成了拳頭,臉色也更加不好起來。
這些變化沒有被看着陸梓宸的賀亞承看見,倒是被陸梓宸看了個一清二楚,所以他繼續火上澆油,“聽說‘麥琪の禮物’還在營業?蘇麥琪不會還想着跟你再續前緣吧?我看你這輩子就被她給你擋的那一槍給吃定了,你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梓宸,你出去。”
這一次就在賀亞承要開口的時候,胡蝶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ok!我出去,我們一會兒見,胡蝶!”陸梓宸聳聳肩,十分配合胡蝶的出去了,走之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了賀亞承。
“你去把門關上。”胡蝶聽見陸梓宸走遠了,纔對賀亞承說道。
“好。”賀亞承先把胡蝶扶着坐回到牀上,才轉身去關了門,又倒了一杯開水過來送到胡蝶手裡,“先拿着暖暖手,我還涼了一杯,過幾分鐘就喝。”
她一定是受了驚嚇,所以纔會一直顫抖,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給她一杯水安慰她一番。
胡蝶點頭,拿着水杯,依舊低着頭坐在牀上。
賀亞承坐在他的腳邊,將她嘴上的口罩和肩上的披肩取下來,現在不去散步了,也就不用戴了。
“你心裡害怕了,怎麼不說出來?”他見胡蝶呆坐着,就又將杯子拿走,直接逮着她的手給她搓着。
他剛纔在門口,明明看見,陸梓宸叫她坐在牀邊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顫抖了,而陸梓宸轉身蹲在她腳下的時候,她整個人臉色刷一下子就白了,根本就不敢往前撲過去,可是她卻咬着下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他不會懂的。”胡蝶小聲的辯解一聲,也沒有排斥賀亞承給她搓手。
她雖然眼睛瞎了,可是她的心不瞎,就算陸梓宸沒說過跟她是演戲,她也能感受的到他的心裡有個很重要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現在也不在他的身邊。
所以他對她的好,就是將他對那個女人的好轉嫁到她的身上,而這種轉嫁只能浮於表面,不能抵達內心,所以只是簡單好,不帶任何感情。
而她也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對他要求什麼,大家各取所需,能過且過則可。
“傻瓜!怎麼這麼笨!他不懂,總有人會懂!”賀亞承心疼的將胡蝶攬進懷裡,低頭吻着她的頭頂,那毛線帽子上的細小絨毛扎的他的嘴角癢癢的。
“纔不傻!”胡蝶甕聲甕氣的在賀亞承的懷裡說道,忽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賀亞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回抱震住了,他身體劇烈的一震動,心也跟着不可思議的狂跳起來。
他更加用力的摟着她,可是又怕挵疼了她,就又緊張的問她:“是不是挵疼你了?”
“沒有。”胡蝶依舊甕聲甕氣的,但是卻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賀亞承將她輕微推開一些,看着她的臉,一下子就心疼的皺了眉頭,伸手慌亂的給她擦眼淚,“怎麼哭了?眼睛不好,不能哭。胡蝶,別哭,聽話,嗯?”
胡蝶點頭,兩隻手緊緊的拉着賀亞承身前的衣服,但由於看不見,所以將他的衣服拉的亂七八糟的,可是賀亞承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現在的打扮,比他任何時候穿的整整齊齊的都好看!
他咧着嘴,笑得傻兮兮的,“胡蝶,我們以後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過兩天就要手術了,我去問過露西醫生,她說你眼睛恢復視力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他激動的說了一大串,好像不一次性說完,就會覺得這是個夢,夢醒來了,他就沒有就會跟胡蝶說這些話了。
“好。我聽你的。賀亞承!”胡蝶突然正了聲,十分嚴肅的說道,“我這是最後一次原諒你!真的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欺騙你什麼,我什麼都聽你的!”賀亞承趕緊豎起三根手指發誓,但是又覺得胡蝶看不見,所以就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臟處,“胡蝶,之前是我不好!我鄭重的向你道歉,也鄭重的向你發誓,從此以後只對你一個人好,鞍前馬後絕無怨言。你就是我的公主,我就是你的小承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不要當公主!”
“那、那你要當什麼?”賀亞承聽見胡蝶急切的反駁,心裡又開始緊張起來。
“我要當太后!比慈禧太后還要太后!”胡蝶的手指在賀亞承的心臟那裡扣着,一下一下,感受着他的心跳。
一輩子不長,且行且珍惜,跟着心走就不會後悔!
“沒問題!以後你就是我們家太后,我就小承子!”賀亞承這回開心了,不管他的胡蝶要當啥,總算是回到以前那個開朗熱情豁達的樣子了。
“小承子!”
“小的在!”
胡蝶立馬動用了太后的架勢,而賀亞承也十分配合的跟她玩兒着。
“小承子,你老實交代,那個陸梓宸是怎麼回事?”胡蝶早就好奇陸梓宸跟賀亞承之間的關係了,只是她礙於面子,之前不想理會賀亞承,所以一直沒問他,而陸梓宸卻是什麼都知道但什麼都不說。
小趙私下裡偷偷跟她形容和描述過陸梓宸的長相,說他跟賀亞承有幾分相似,這就叫她更加的好奇了。
“回太后,那逆賊陸梓宸乃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是也!”賀亞承老實的交代着,玩笑了一句,就開始很認真的跟胡蝶解釋了,“胡蝶,你知道我爸那人愛玩,所以我在外面有這個麼弟弟也不稀奇。不過陸梓宸從小跟着別人長大,也從來看不上賀家的家業,也不會認賀家的人,所以他就是純屬來給我找不愉快的。他就想看我吃癟的樣子罷了。”
“爲什麼?他難道不恨你?”胡蝶想象不來這種複雜的關係,不是電視裡和小說裡都寫,想陸梓宸這種角色,都應該回家跟賀亞承這種角色搶家產,爭地位,然後弄個你死我活的麼?
不是她想要看到這種悲慘的局面發生,只是她無法理解陸梓宸和賀亞承的相處模式——太詭異了有木有!
“不恨。他跟他的母親嫁給了別人,後來也有家族企業,跟賀家差不多的程度,而且這小子能力不錯,這幾年接手了企業之後,發展的比以前更好了。當年蘇麥琪替我擋的那一槍,就是他開的……”
“是他?!他想殺了你?!”胡蝶不等賀亞承說道,就緊張的問道,這個陸梓宸原來就是個不定時炸彈,而她卻還主動惹上了這個炸彈,給賀亞承帶來麻煩了!
“不是他想殺我。是當時他所在的企業和我們賀氏集團有些小摩擦,他也是爲了維護他們的老大。後來蘇麥琪擋了下來,她受傷了,我安然無恙。再後來兩家公司的事情也解決了,我就跟陸梓宸打成協議,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他以後不會傷害我,頂多就是給我找找不愉快,你就放心吧!”
“真的?”胡蝶還是有些不放心,那陸梓宸說話一直是火上潑油型的,能那麼好說話了?
“真的。胡蝶,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有這麼個弟弟偶爾陪着玩玩,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他,也沒想過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他也不會的。畢竟我們血液相通。”賀亞承摟着胡蝶好好的說道。
“那就好。我們家也就我一個,你有弟弟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也有弟弟了?”胡蝶笑着反問。
“你這是急着要嫁給我了?”賀亞承激動的在胡蝶眉心處印下一吻。
“討厭!”
“那你老實交代你跟那小子之間做了什麼約定,纔將我氣的差點半死?交代清楚了,我們從美國回去,也領證結婚去!都落在冷沐玄後面了,真不甘心!”
“也沒什麼約定,就是他說想看你不開心,我就是想叫你走嘛!”
“爲什麼一直叫我走?你心裡不是有我嗎?”賀亞承委屈的問道。
“不想給你當累贅……可是我又那麼喜歡你……”胡蝶又哭着說道。
“傻瓜!怎麼這麼傻!你什麼時候是我的累贅了?!我就喜歡粘着你,就喜歡你跟着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要做什麼我都替你做,我就樂意!胡蝶,你要是再敢說你是我的累贅的話,我……”賀亞承說着說着也哽咽了,眼裡全是淚水,臉上也都是,“胡蝶,你這樣叫我怎麼還有臉面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