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白只是在喝酒,不答是,但也不答否。
顧惜年氣的不行,嘴裡嘟囔:“我還以爲,跟你已經算是朋友了呢,看來倒是我一廂情願。哪有好朋友被看到臉,就心裡打算弄死另一位好朋友呢?這份情誼,太危險,也太容易破碎。算了算了,不要奢求許多,還是專心喝酒。”
說完,酒罈就又遞到了他面前來。
段小白依然是不解釋,與她碰了碰罈子,相當於是碰杯。
他沉默的喝着酒,任由着那種大戰之前的安寧舒適,在四肢百骸之間擴散。
或許,真正讓他感到無比放鬆的原因,其實還是身邊有她在。
他心裡更是清楚的很。
他與她,此生此世,永遠都不可能成爲朋友。
……
平民賽場,複賽區。
十二位選手,正在場地的正中央內準備抽籤分組。
這一天來觀戰的人,比初賽時多了許多,周圍場地內安置好的觀戰座位都已經坐滿了人,除此之外,一些能進入的區域內,也有不少人寧可站着,也要擠在那裡。而不遠處,幾座靠近場地,能夠勉強看到比賽區的酒樓內,同樣是站滿了人。
今天這一場勝出後,五位選手將代表東盛國的民間百姓,正式加入四國大比當中。
至此,四國大比將正式開始。
此乃四國之間最大的盛世,深受矚目。
而此刻,顧惜年站在會場的正中,與其他十一位參賽者站在了一起。
不遠處,高高架起來的臺子上,七皇子的身邊是左、右丞相,以及吏部、禮部、兵部的三位尚書,他們作爲監賽官,全程盯着平民組的複賽。
寒暄之後,幾人坐下。
一邊閒聊着最近的趣聞,一邊等着下邊的抽籤結果。
“七殿下,您是金枝玉葉,對於一些秘聞最是清楚,唐王府派出的那兩位,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吏部尚書的聲音越壓越低,越來越小,最後就連同在臺子上的其他幾位大人,也只是看得見他露出口型,而沒有聽到了任何的聲音。
護龍衛,在東盛國之內,向來是絕對的禁忌。
有關於它的傳說,望門貴族之間每一家都有不同的版本,但這並不是可以公開拿出來談論的話題,只因,護龍衛在這一代,護的不是皇帝,而是唐王。
皇上的惱怒,到了極致。但這是先皇的決定,即使是皇上,仍是要遵守。
不過遵守是一回事,顏面無光又是另一回事,只要稍微識相一點,都知不該在這件事上,多嘴去觸黴頭。
從兩個帶烏金面具的武官出現在平民賽區的那一刻起,吏部尚書便盯上了。
他這個主管東盛國所有大小官吏的尚書,愣是查不出段小白和“銀覺”兩個人的來歷,他們在吏部高閣的存檔倒是有的,不過也只是名字和官品,其他的記載,空空如也,就連他們此刻在哪裡當差都不知。
吏部尚書好奇死了,想來想去,覺得這倆人的身份八成就是護龍衛了。
按這思路一查,也不難得知,他們二人的確是來自於唐王府,於是便更加的篤定了他們的身份。
之所以在這高臺之上,向七皇子提出來,吏部尚書也有探尋之意。接下來,免不得要不停的接觸,七皇子的態度,等同於是皇上的態度,他早早探聽出,心裡也能有個數。
七皇子遙遙的望向了會場的方向,隔着一段距離,他只能模糊的看到會場中央,那兩個並肩站在一起的男女,他們穿着同樣的裝束,臉上扣着同樣的面具,除了身高有些差距,身形能看出男女區分之外,其他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兩個的身份,的確是護龍衛。
從他們來報名參加的第一天,七皇子已確認過了。
他們的來意,他也很清楚。
楚國公主楚玉環將楚國皇族秘藥陰陽風水毒和解藥交去賽場,作爲給獲勝者添下的彩頭。
這種毒,整個東盛國只有一份。
這個解藥,更是重金難求,可能在四國之間,最容易獲得的,也就是這一份了。
唐王府的人,若是想救他們的主子,怎可能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不過,令七皇子頗爲意外的是,唐王府竟然真的直來直往,想用贏得比賽的方式,來堂堂正正的取得解藥?
且先不提這比賽之中,四國高手如雲,沒可能一場一場的贏到了最後。
即便是真的有些把握能贏,以他父皇的脾氣,怎可能真的眼看着他們把解藥拿走,真的把唐王盛宴行給救醒?
自認爲完美的揣摩了皇帝的心思,七皇子心有成竹。
他似笑非笑,望向吏部尚書:“邱大人,您的這個問題,本王是回答不了的。雖然本王的確是自小是生在宮中,養在宮中,可本王是真的不曾見過你說的那支人馬。這事委實有些忌諱,不議也罷。”
吏部尚書連忙站起身來,抱拳謝罪。
七皇子盯着遠處的某一點,在一瞬間,竟又有點恍惚。
說起來,那名叫做銀覺的女子,他究竟是在哪裡見到過呢?
身形無比的熟悉,可在初賽時,他還去了第十賽場之內,這個女子的功夫極好,攻守有道,招式凌厲,集百家之所長,半點看不出來歷。以一對衆,遊刃有餘,他的記憶中,根本想不到哪個女子能把功夫練到這般鬼魅難抵的境界。
似乎他最討厭的那個女人顧惜年也有一身不錯的功夫,但與眼前這個女子相比,還是差的遠了些。
一想到了顧惜年,七皇子的雙眸不自覺的又輕輕眯了眯。
爲什麼,他忽然覺得,賽場下方的銀覺和顧惜年似乎真的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不自覺的站起身,來到了欄杆邊緣,身子探出,向外望了過去。
“十二位參賽者,共計分爲兩組,走上高臺,一炷香的時間內,仍留在臺上而沒有倒下的獲勝。臺上剩三人後,比賽完畢,三人皆留。
若是兩組比賽後,留六人,則六人同上高臺,一炷香內,未落地者獲勝。”小太監細着嗓音,宣佈比賽規則。
與初賽一樣,簡單粗暴,完全沒有心思設置特別的技巧。
原本計劃是有五人可進四國大比,可按照小太監所公佈的比賽方法,最後很可能是不足五人,甚至一個都進不去。
十二人的臉色,全露出了異樣神色,顯然全都沒想到會是如此。
臨時弄了個挺大的圓臺,擺在了半空之中,底下是簡單的支架,看上去並不牢固,風一吹過,支架還會嘎吱嘎吱的響。
“宛若兒戲一般。”顧惜年嘆息。
“一起。”段小白抽中的底部染了藍色的籤,與顧惜年抽到的一模一樣。
“速戰速決吧。”
顧惜年嘴角勾勒起的笑容,看上去竟然與段小白的氣質有幾分相似。
兩人最先回神,來到高臺邊緣處。
似乎是感受到了七皇子持續投來的目光,顧惜年的臉微微一側,望向了他。
目光,在半空之中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