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經理半嗔怪半調侃地說：“呸，提起掙錢的事我就來氣，咱們都是端建築飯碗的人，可是一到招標的節骨眼上，有些人就搞窩裡鬥。今年如果哪個敢再壞我的事，我就要他包賠我的損失，有活分一半，他們掙錢，也得讓我淘點金。”
蘭經理聽這話頭不對，接過話茬說：“大家跟着姚老闆，在這行混了十幾年了，地盤和根據地都比較龐大，誰離了誰地球也照轉，有了機會，咱們互相照顧吧！工程上，你、我之間都給對方點活路！”
姚老闆說：“小杜，往年弟兄們爲了生存，爭點小活算不上什麼，咱們這些人裡，你的資歷比他倆老多啦，房子到處都需要建設，活有的是，自己別先熊市了好不好？”
杜經理聽到這，給姚老闆斟滿杯，說：“來來來，這次姚老闆組織咱們圍標是瞧得起小弟，我們共同敬姚老闆酒三杯，下次再有好消息，一定要在咱們兄弟中透露一下，不能偏心呀！”
“好吧！既然小杜把話說到這份上，我抓緊佈置一下吧！現在的傑綸公司，已經把投標價格降到了每平方米1090元了，比建委方主任喊出的1200元還低110元，這說明什麼？形勢很嚴峻啊！不然的話，傑綸公司這個大官商爲什麼這麼低姿態？
“咱們呀，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降到1090，我降到1000元，看看誰狠？！我看這樣好不好？小杜你帶個頭，把標價定到1000元，
“其他的公司，圍繞着1000元這個基點，分別作文章。要在保證咱們中標的前提下，把傑綸公司和良運公司擋在棚戶區改造工程的大門之外！”
“傑綸公司算是個大咖。可是那個良運公司是哪兒來的？他們憑什麼和我們競爭？”杜經理見姚老闆將名不見經傳的良運公司與傑綸公司相提並論，頓時不理解了。
“呵呵，別看這良運公司小，他們那個小經理霍帥倒是精明強幹。知道麼？我在鄉下投資的那十畝良田，眼看就要劃撥資金了，卻硬是讓這個霍帥給攪黃了！
“我的當事人把施工機械都開進工地了，卻硬是讓他給趕了出來。然後就那塊土地歸到他的名下了。
“聽說，簽署土地流轉協議書那天，市委書記的女兒和縣公安局長親自出馬護駕。當地的鄉黨委書記連個屁也沒敢放。你們說他牛不牛？”
“呃，原來又是個官商背景。這東西太討厭了！”杜經理開始不以爲然，但是一聽到市委書記女兒和縣公安局長爲這個霍帥的事出面，心裡頓時就打怵了。
其實，霍帥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哪兒是他們想像出來的官商人物？自從魏然領他與建委方主任見面以來，他就催促企劃部、工程部和舜天建築公司研究投標的事。光是確定“標的”。就不知道開會研討多少次了？
幾個人都是看過建委文件和方主任講話的。這些政府文件內容的核心一點就是：棚戶區改造是民心工程，德政工程，爲了能夠讓老百姓們買得起房，
房屋要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儘量壓低造價，工程實行招標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此。方主任爲了體現市政府領導意圖，甚至於公開喊出了每平方米造價不得超過1200元的標準。
說是造價標準，開發商們不過是把這當作一個口號來聽。蓋房子不像是機械化工行業製造產品，可以儘量節約開支，壓低成本，那些水泥、紅磚、木材都是蓋房子需要的剛性材料，如果把哪一個減少了或者是降低了標準，就會出現質量事故。
其他的，如人工成本，也是難以降低的，現在的勞動力市場不像是國企工人下崗那一陣子，供大於求。現在的勞動力雖然不缺，但是政府的政策嚴格了，
又是基本工資，又是五險一金，哪個都不能少，而且，拖欠工資也不允許了，這就加大了用工成本，想想方主任那1200元的標準，也真就只能當口號來對待，如果按照1200要求投標的話，不虧損纔怪？
但是，既然是方主任這樣喊出來了，每個想在棚戶區改造工程中投標的企業，又不得不在壓低成本上做文章。因爲，一旦你超過1200太多，投標就沒有優勢了。
“霍總，我們公司的資金和公關實力，雖然趕不上週傑理的傑綸和姚老闆的舜天，但是我們有人才優勢、技術優勢，我們想要取勝，只有在技術上做文章才行。”
馬小天這幾天一直考慮如何將造價壓下來的問題，但是隻能想出個原則來，具體的，他還沒有落到實處。
“小天，你在一公司試行的新工藝可以正式使用啊。”王春風覺得這馬小天一離開工地，就與實際工作脫節了，連忙提醒說：
“比如，你提出來的施工時優化混凝土配合比，摻加粉煤灰、膨脹劑以及高效減水劑，以減少水泥用量，降低混凝土水化熱，降低混凝土溫度收縮應力，
“最大程度地解決地下室外牆、樓板混凝土收縮約束從而達到控制混凝土收縮裂縫產生。這個要是全面的推廣應用，就能降低不少原材料成本呢。”
“那個試驗，我想到市科委申請獎勵呢，沒想到，試驗報告申請上去，他們連個迴應也沒有。”怪不得馬小天對那個新工藝發明興致不高，原來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馬經理，你這試驗報告，既然是科技局不迴應，那就撤回來，咱們公司自己使用，將來，就是咱們的專利。我給你發獎金，保證比市政府的科技進步獎高！”
“馬經理在施工中的發明創造多了去了。如果把它們一一運用於施工中，還真是一筆財富呢！”王春風與馬小天是老搭檔了，提起這方面的事，就又舉例說明了。
“光是優化混凝土配合比這一項，就能節約不少錢呢！”旁邊的財務部經理小梅雖然不懂工程，卻瞭解情況工地上的成本覈算，當時，她點了幾下手裡的計算器，就把節約的錢數計算出來了。
“還有，在管理上，也有潛力可挖。”小梅說：“譬如用工，我建議咱們多用臨時工，就是街頭巷尾那些打零工的人，他們的用工成本相對來說比較低，有些技術性不是太強的崗位，可以讓他們上。”
“那些打零工的人，可是要一天一結算工資啊！”馬小天提醒小梅。
“別說一天一結算，就是一小時一結算我們也付得起。”小梅就說起了良運公司服務行業多。現金來得快，資金週轉也快的特點。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真就想出了不少的辦法來。霍帥把這些具體的想法歸一下類，讓企劃部馬小青綜合一下，看看每平方米造價能不能降到1200元甚至於1200元以下的水平？最後再確定投標的“標的”。
“霍總，咱們的投標書內容，保密是個大問題。現在的制定投標書階段，基本是諜戰的高朝期。如果哪個公司來詢問或者是諮詢情況，我們不能泄露任何的內容，即使是一個小小的數據，也是要嚴格保密的。”
這時候，馬小天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樣，霍帥就想起了部隊的那些《保密工作條例》，向大家提出了“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等“幾不”原則和紀律。
“一旦哪個人泄露了天機，咱們就得給予相應的處分！”小梅建議道。
“不光是處分。這泄密就等於砸了公司的飯碗。如果發生了這樣的問題，只能是開除，還要訴諸法律。”霍帥接過小梅的話，強調了一句。
牀頭的燈光說亮也亮，說暗也暗。屋裡冷氣很足，周杰理就蓋了一個毛巾被，側躺着想了想這些日子投標的事，
從現在的情況看，投標人有九家：分別爲傑綸公司下屬的三家建築公司、舜天投資公司下屬的四家建築公司和良運公司下屬的兩家建築公司。
自己下屬的三家建築公司靠着老爺子的勢力，歷來是招標中的常勝將軍。
今年，老爺子退位了，不知道建委那些人還能不能給周家面子？姚老闆的投資公司財大氣粗，還常常玩些“小把戲”，不知道他們今年又要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剩下的霍帥那兩個建築公司，有一家是從自己的麾下逃跑的馬小天，還有一家是沒有名氣的工程隊，他們勉強整理成兩個建築公司投標，有點兒圍標的嫌疑。
但是，他覺得良運公司並不可怕。這家公司實力一般，況且那個馬小天在今年的施工中偷工減料，已經被建委方主任處分過了。他們來了，充其量是陪綁而已。
但是，招標這種事兒有點兒像高考。這事兒有時要碰運氣，有時也要靠關係。關於投標的運作，周杰理是做了手腳的，
棚戶區改造工程的標底只有建委方主任和招標辦的劉密知道，劉密的嘴嚴，所以方主任特信任他，所有的投標都讓他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