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座頭鯨自慚形穢,風間琉璃是登上過歌舞伎座這種頂級舞臺的演員,能容納上萬人的、不亞於歌舞伎座的國際劇場風間琉璃也有過演出經歷,和這些頂級的舞臺相比,高天原再怎麼裝潢都顯得有點寒酸。
“不,鯨前輩,我也並不是並不是一出道就能進入大舞臺,我也演過小劇場,剛出道時我一場演出的觀衆只有幾十人。”風間琉璃搖搖頭,他語氣認真地對座頭鯨說,“不論是對於一名歌舞伎演員,還是對於一名牛郎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舞臺是否華麗、規模是否盛大、甚至不是演員本身……最重要的是這場演出的觀衆。”
“觀衆……”座頭鯨愣了愣。
“不論在哪表演,不論人數多或者少,只要臺下站着愛你的觀衆,演員就要用盡力氣演好自己的角色。”風間琉璃對座頭鯨笑笑,“我感受到了高天原今夜觀衆的熱情,她們喜歡這場演出,她們愛我,這就足夠了,今天這場表演我演的很開心也很滿足。”
“只要臺下站着愛你的觀衆,演員就要用盡力氣演好自己的角色……”座頭鯨怔住了,他細細的咀嚼風間琉璃這句話,忽然醍醐灌頂似的,“真好,說的真好!不愧是風間大師,這番話真是發人深省,一句話道盡了男派花道包含的哲理!”
座頭鯨激動壞了,因爲風間琉璃的話和他一直以來的堅持不謀而合,就像是遇到了知己,如果不是在舞臺上這麼客人看着,座頭鯨恨不得立馬跑去拿來高天原最名貴的好酒和風間琉璃結拜成忘年交。
“鯨前輩,先走流程吧。”風間琉璃提醒座頭鯨,“不過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您發言結束後可以把舞臺暫時借給我一下麼?我想在今晚宣佈一些事。”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座頭鯨一百個願意,“您的任何決定高天原都無條件支持,高天原是您永遠的朋友。”
“風間大師今晚帶來的藝術品,你們感受到它的魅力了麼?”座頭鯨扭頭望向臺下的觀衆們。
迴應聲響徹整個高天原,無一例外,全都是對風間琉璃演出的認可與追捧。
“說來真是奇妙,其實我也是風間大師的粉絲,算得上最原始的一批,從風間大師出道我就開始關注他,看着他一步步登上日本牛郎業的巔峰,每一次風間大師拿出的作品都令我歎爲觀止,這一次也不例外,我受益匪淺!”座頭鯨的語氣無比真誠,“同時作爲高天原的店長,風間大師肯拿出他首創的新作奉獻給這個舞臺上,我不勝感激也不勝榮幸,如果不是礙於流程的關係,我也捨不得風間大師登臺的環節就這麼匆匆結束,但是時間珍貴,接下來風間大師還有重要的消息要向大家宣佈,這個舞臺暫時交給風間大師。”
風間琉璃從座頭鯨的手裡接過麥克風,他禮貌的點頭致謝。
風間琉璃環視一圈高天原,他的表情很平靜,那張卸了妝如鄰家男孩般乾淨秀氣的臉上除了和藹和親切完全堪比出任何情緒,風間琉璃開口也是淡淡的語氣,僅僅是一句話,卻像一枚核彈一樣,引爆了全場。
“今晚過後我也將退役。”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因爲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風間琉璃的話,每個人都下意識的在心裡問了一遍,難道今天是愚人節麼,有的甚至掏出手機來看,確定今天只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後,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頭投向舞臺上的風間琉璃,似乎期待着這個男孩再次拿起話筒說剛纔是和大家開的一個玩笑,退役不是真的。
但風間琉璃的表情一本正經根本不像開玩笑,以所有人對他的瞭解,這個男孩也不是會隨便開這種玩笑的性格……那麼就是真的!他真的要退役!
日本的牛郎皇帝、最年輕的歌舞伎大師要隱退,就在今夜,就在一場完美的演出之後。
漫長的沉默後,全場譁然,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每個人都受到了莫大的衝擊,猝不及防。
反應迅速的記者、狗仔和媒體人已經開始掏出便攜式相機和高像素手機對着舞臺上的風間琉璃猛拍……他們都是蘇恩曦特意請來的,專門爲了Basara King、右京·橘和小櫻花的告別儀式和某些特定的環節而造勢的,全都具有十足的敬業精神,沒有輪到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刻能完美的僞裝成普通的觀衆,不然剛纔芬格爾的表演和風間琉璃的演出他們早該忍不住開拍了。
但是此刻風間琉璃宣佈的消息太震撼了,一經整理板上釘釘要上娛樂版的頭條,狗仔的本性不允許他們錯過如此重大且勁爆的新聞,至於職業操守什麼的……通通見鬼去吧!要是把這麼火爆的新聞給錯過了,他們纔是媒體界的敗類!
“和我的摯友Basara King、右京和小櫻花一樣,今夜帶來的演出是我的告別之作,感謝各位的捧場。”風間琉璃朝舞臺下深鞠躬,“也感謝每一位觀衆的厚愛,這些年來,是你們的支持與鞭撻才成就了今天的風間琉璃,在下不勝感激,也不勝慚愧。”
咔咔咔,快門聲響個不停,狗仔們一邊拍照一邊錄製視頻,每個鏡頭都不放過,誰也不願意錯過這個註定會登上頭版頭條的勁爆消息……客人們則仍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特別是風間琉璃的粉絲們,可風間琉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語氣誠摯,她們內心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接受。
“風間大師,請問是什麼原因迫使你突然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一名反應迅速的狗仔大聲問。
“風間大師,您說的退役,指的是牛郎界還是歌舞劇界?還是兩個領域同時隱退?”另一名記者迅速跟上。
“請問您打算什麼時候召開新聞發佈?地點在哪呢?東京還是大阪府?”一名自媒體人提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抱歉,這是我私人的事情,今夜不應該佔用高天原的舞臺和大家的時間。”風間琉璃笑笑,“我並不打算召開新聞發佈會,因爲告別應該是無聲的,不日後我會將我隱退的聲明以文字的形式發送給各家媒體,儘可能少的佔用公共資源。”
所有人都怔住了,因爲風間琉璃的決意,雖然這個男孩的語氣依舊和藹平靜,但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裡的決絕……這個男孩就如他的名字一樣,他是風間的琉璃,不知何時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裡,琉璃般淨透,惹人憐愛,卻又突兀的離開,就像難以捉摸的風。
“離別不該是傷感的,至少今夜不應該。”風間琉璃的笑容永遠帶着溫柔的親和力,“接下來還有演出,如果因爲我的告別影響了大家接下來的心情,我會很內疚,再次感謝諸位的厚愛,風間琉璃不勝榮幸。”
風間琉璃朝舞臺下方深鞠一躬後,轉身把話筒遞給了座頭鯨。
接過話筒的座頭鯨還沒反應過來,他也是風間琉璃的鐵粉,一時間也無法接受風間琉璃的離開,而且話筒還是他親自遞給風間琉璃的,座頭鯨怔怔地向風間琉璃求證:“風間大師……你說的是真的麼?”
“鯨前輩,很抱歉這個突兀的消息影響了你的流程,但是我一週前就已經決定了。”風間琉璃輕聲向座頭鯨致歉,“會場還需要您來主持,別讓舞臺空太久了。”
風間琉璃和座頭鯨擦身而過,從舞臺的側後發下場,臺下的所有人拿出手機,對着風間琉璃的背影咔嚓咔嚓拍個不停……不僅僅是狗仔和記者,是幾乎所有的觀衆。
如果風間琉璃真的從此隱退,那至少要拍下他的背影,至少以後在回憶的時候還能留下珍貴的念想。
穿着黑色和木屐的女人靜靜等候在通往二樓的臺階前,風間琉璃到來時她遠遠的就開始鞠躬,直到風間琉璃走到面前還沒直起身。
“開心麼?”風間琉璃對畢恭畢敬的女人問。
“風間大人可以做您任何想做的事,我永遠會無條件支持您。”女人恭敬地回答。
興許是這個回答沒讓你風間琉璃滿意,他上前一步,粗魯地擡起女人的臉,然後吻上了那對脣瓣……如果有人看到這一步一定會驚到下巴都掉下來,因爲大衆視野裡的風間琉璃是個溫雅謙遜的男孩,待人處事都讓人感覺春風拂面,但此刻的風間琉璃太粗暴了,就好像從這個男孩的內心深處覺醒了一個邪性的靈魂,他狠狠地親吻着女人,就好像要吃掉她似的,在開放式的樓梯道里,絲毫不在乎會不會有其他人看到。
女人的目光迅速迷離,她媚眼如絲,根本不反抗,反而任由男人粗魯的對她親吻,因爲她深愛着這個男人,男人向她索取任何東西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予,不論是愛還是生命,甚至是靈魂。
十幾秒的長吻後,風間琉璃鬆開了女人,女人急促地呼吸,臉色潮紅,不知是因爲吻的太投入而缺氧,該是因爲被心上人索吻而腎上腺素飆升。
“如果開心就回答我開心,我喜歡聽你說真心話。”風間琉璃貼近女人的耳側,吐息如柱,“我說的隱退不僅僅是牛郎,還有猛鬼衆的職務,以後你不再是我的下屬,你是我的女人。”
“我很開心……風間大人。”櫻井小暮眼波流蕩,吐氣如蘭,“小暮希望一輩子跟在您的身後。”
“所以我隱退了。”風間琉璃笑,他再一次靠近櫻井小暮,櫻井小暮也再一次閉上眼,等待她心愛的男人向她索取。
但這一次風間琉璃只是在櫻井小暮嬌豔嫵媚的脣瓣上輕輕一點,直到風間琉璃踏上通向二樓的階梯她還怔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真是個蠢女人。”風間琉璃輕聲說,“不是說要或一直跟在我身後麼,那就跟緊點,別落下了。”
“我們的年輕牛郎皇帝怎麼忽然要隱退了?”副校長看着上杉越揶揄,“這也是你教他的?”
上杉越也有些發愣,顯然風間琉璃的舉動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很好,不愧是我兒子!”上杉越反應過來後迅速找補,“重性情輕名利,這股灑脫氣質真有我年輕時候風範!”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年輕的時候從不會對哪個女人負責,只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昂熱淡淡地嘲諷,“你兒子比你強。”
“昂熱,你非要揭我老底麼?老朋友之間就不能彼此留點體面?”上杉越怒目圓睜瞪着昂熱,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拍了拍昂熱的肩膀,憤怒的情緒煙消雲散,“明白了,我明白了,也難怪你心理不平衡,看到我有這麼優秀的兒子你當然會嫉妒,畢竟你還是一條老光棍,哈哈哈哈哈哈!”
不僅僅是上杉越,副校長也跟着笑,似乎嘲諷昂熱是個光棍就是這兩個老傢伙除了看女人以外最大的樂趣了……昂熱深吸一口氣,他改變主意了,他不想去蛇歧八家那邊躲清淨了,該被扔過去的應該是這兩個老二貨。
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驚詫的神情,身爲黑道領袖的他們知道,風間琉璃宣佈的“隱退”絕不單單是指牛郎和歌舞伎演員的身份……他真正想拋棄的,是猛鬼衆龍王的桎梏。
王將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不該再有能鎖住這個追求自由的年輕人的繮繩。
只有源稚生幾既不驚訝也不詫異,只是無奈的搖頭。
“您早就知道麼,大家長?”風魔小太郎對源稚生問,“風間先生打算離開猛鬼衆?”
“猜到了,但我沒想到是今夜。”源稚生無聲的笑笑,“果然長大了,這一次被他搶在了前面。”
“搶在前面?”風魔小太郎愣了愣,他試探性的對源稚生問,“大家長,您的意思是……”
“是,我是和稚女一樣的想法,但不是現在。”源稚生緩緩搖頭,他目光堅定,“不過也不會太久,我已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