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一天才剛剛矇矇亮時,蘇以素就已經從睡夢中醒過來,剛睜開眼睛便發現睡在隔壁的李水顏正探過頭來,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
蘇以素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般地從榻上跳起來,大喊道:“李水顏!大清早的你幹嘛?要嚇死我了!”
“噓!”李水顏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小聲道:“小點聲,你醒了,別人還沒醒呢!”
蘇以素心虛地環視了一眼宿舍,發現其他人都微微地翻了個身,看樣子已經被她吵醒了,不禁弱弱地縮了縮脖子,私語道:“你幹嘛!”
李水顏無辜地聳聳肩,道:“我只是好奇你爲嘛可以睡得這麼久,正準備看看你還有沒有呼吸來着。”
蘇以素無語地翻翻白眼,決定不搭理這個另類,自顧自地起身,拖着拖鞋洗漱去了。天色還早,朝陽的影子忽隱忽現,微弱的光線斜斜地從窗戶射進來,暖暖的。蘇以素一邊刷着牙一邊盯着窗外那面高高的影跡斑駁的紅磚牆,心裡默唸着:新的一天來了,昨天將永遠成爲過去!
待她慢吞吞地換好衣服的時候,林苒和江箬聆從門外風一樣地闖進來,逮着蘇以素就說道:“素,我們去爬山吧!!”
聽到這話,蘇以素差點沒嗆到,“你們發什麼神經!這什麼天?去爬山?我可不想熱汗淋漓地喘着氣爬回來。”
“時間還早呢,這個時候最適合晨運了!”林苒道。
蘇以素給自己找藉口,“我……我還沒睡夠呢!”
江箬聆一雙美目將蘇以素上上下下掃了個遍,才鄙夷道:“沒睡夠,你起這麼早幹嘛?換了睡衣幹嘛?”
“我……我……”
“哎呀,別磨磨蹭蹭,快走!”江箬聆不耐煩地打斷蘇以素的話,和林苒一人一邊配合默契地將蘇以素架出宿舍。
走廊裡頓時傳來蘇以素鬼哭狼嚎的聲音:“嗷!你們好歹讓我拿個手機!”好在她吸取了剛纔的教訓,並沒有吼多大聲。不然,她們恐怕就要接受整個樓層的口舌之禮了。
江箬聆和林苒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林苒道:“爬個山帶什麼手機,我們都沒帶。”
手機,不過是用來聯繫不在身邊的人的。眼不見爲淨。不拿着就沒有念想。她們絕口不提江風辰,亦不問蘇以素究竟遇見了什麼樣的意外,她們只用自己的行動。默默地陪着這一個習慣將傷害隱藏在心底的人。她們都懂,疼痛,說一次就會複習一次。有時候,最大的關心,就是不要關心。
三人坐着車風風火火地到了生態東園山腳下。此時太陽依然沒有出來,天色已經大亮,濃濃的迷霧散去,露出了山麓原有的面目。公園裡已經聚滿了早起的老人,這些退了休的老人們每天都會來這裡鍛鍊。哪怕只是散散步。
“我們跑上去吧!”江箬聆大吼一聲,不等剩下的兩人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江箬聆!誰允許你先跑了?”林苒也叫了一聲就跟了上去。
剩下的蘇以素無語地望着瞬間就踏上了階梯,越跑越遠的兩人,猶豫了一下,也追了過去。其實她什麼都懂。這兩人也不過是在竭盡全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罷了,殊不知,一夜的安眠之後,她早已自動過濾掉了那些不愉快的心情,儘管。昨日那一幕依然那麼清晰。
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孩子,好,也不好。可是這一刻,她很慶幸自己可以做到這一步。
三人一口氣便衝上來半山腰,一路上來總有些爺爺奶奶地向她們投來讚賞的眼光。因爲年輕,所以可以肆意揮霍體力。
“我……我不行了……”蘇以素走在最後,終於喘氣吁吁地停下來,一手扶着階梯旁的鐵索,一手捂着腰,上氣不接下氣道。
江箬聆和林苒也停了下來,江箬聆一把抹過臉上的熱汗,大口大口地喘了氣口氣,待呼吸平緩了一些才走到蘇以素面前,不屑道:“這跑了這麼一點,蘇以素,你體力還待提高啊!”
林苒微微喘着,不給面子地戳穿她的謊言,笑道:“你不也一個樣,要不是蘇大小姐一直在後面追,恐怕你早就跑不了了吧?”
“好呀!江箬聆!”聞言,蘇以素頓時佯怒道,“你竟然害我無辜地多跑了這麼長的時間!”
江箬聆淡定地挑挑眉,“我這是爲了你的鍛鍊着想。”
“哼!”蘇以素不領情地冷哼一聲。
三人略作歇息後,又繼續向山頂進攻。不過,這回她們是悠閒地走上去的。山頂上只有她們三人在,大概那些晨運的人都只在走到山腰上就下山了。
山頂的視線很寬闊,站在邊緣順着山腳的另一邊望去,可以看到典型的盆地景觀。那裡的農家炊煙裊裊,大概在做着早飯。碧綠的田野在微風的吹拂下如一片彼起此伏的海洋,,綠色的波浪層層追逐着,好不愜意!
“好美!”蘇以素由衷地感嘆一聲,“我就喜歡這種世外桃源的感覺,沒有城市的喧囂,塵世的紛擾。”
林苒忘了她一眼,淡淡道:“等我們工作了以後,你可以買一間遠離塵囂的小別墅,過着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
“好極了!”
“我們對着山腳喊一聲吧!”江箬聆興致勃勃地提議着。
“好呀!”蘇以素了林苒拍手叫好,“喊什麼?”
“自然是高考呀!”
“還有我們的友情。”
於是,在那一個有着微風的晨曦,三個小女生對着炊煙裊裊的小村莊,竭盡全力地喊出了她們的期望:“高考順利!永遠在一起!!”
待她們下了山的時候,太陽的溫度已經開始灼熱了。山腳下晨運的人們已經散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三三兩兩地坐在涼亭裡乘涼,談笑風生。有些人正坐着車從喧囂的市區裡趕來,有些人正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繁忙的生活節奏裡去。
蘇以素摸摸肚子,非常煞風景地說了句:“有些餓了。”
“那我們吃早餐去咯!”江箬聆愉快地宣佈下一個行程,攔了一輛剛剛送來新的一批遊客的三摩車,離開生態公園。
早餐店對面是一間買十字繡的小店鋪。蘇以素一邊吃着早點,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十字繡店鋪裡滿目玲琅的成品,道:“待會我們去對面看看好不好?”
“蘇大小姐發話,能說不好嗎?”林苒作出一副恭敬的表情道。
十字繡的老闆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她穿着素雅的民族風長裙。烏黑的長髮梳在腦後。挽着一支檀香木簪。她的笑容恬淡而文雅,有那麼一瞬間,蘇以素幾乎要誤以爲。她是一個民國走出來的女子。要是我有她一半的氣質就好了,蘇以素在心裡默默地想着。
眼光隨意一瞥,她便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幅素雅的花,如眼前這位溫婉的女子一樣素雅。蘇以素不由得取下那副十字繡,問身後的老闆:“這是什麼花?”
“銀蓮花。”那女子笑着答她,婉轉的聲音如她的氣質一樣令人安寧。
“銀蓮花?”蘇以素默默地重複着她的話,腦海裡飛快地閃過千萬種思緒。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從未聽過卻讓她怦然心動的花。
“銀蓮花的花語是失去希望、漸漸淡薄的愛。它的花語源自希臘神話,傳說,銀蓮花是由花神芙洛拉的嫉妒變來的。芙洛拉嫉妒阿蓮莫蓮和風神瑞比修斯戀情。於是把阿蓮莫蓮變成了銀蓮花。還有一種說法是,美神阿芙洛狄忒所愛的美少年阿多尼斯,在狩獵時被野獸所殺,他胸口中流出的鮮血就變成了銀蓮花。因此,銀蓮花是一種淒涼而寂寞的花。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那麼的美好,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甜蜜的。也許,你的愛情是那麼的淒涼,也許,你所愛的人愛的不是你而是愛着別人,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你可以送銀蓮花給她或他或是給自己。只有懂得寂寞淒涼的人,才能理解別人的寂寞與淒涼。”
聽着老闆略帶着悽楚的介紹,蘇以素不由得有些酸楚,眼眶開始泛紅。江箬聆見狀,連忙拉過她,道:“走吧。”
蘇以素卻甩開江箬聆的手,對老闆說道:“我就要這幅。”
“素,你哪來的時間呀?”林苒連忙阻止,事實上她哪裡是怕蘇以素沒有時間,她是怕這個傻姑娘觸景傷情啊!
蘇以素卻倔強地搖搖頭,買下了那副十字繡。
只有懂得寂寞淒涼的人,才能理解別人的寂寞與淒涼。江風辰,你寂寞麼?你淒涼麼?你,你過的很好。悽楚的那個人,只是我一個人而已。
回了宿舍,蘇以素趕走那兩人,翻出手機猶豫了一會,決定給江風辰打個電話。有些事情,不管你願不願意,終究是要面對的吧。
“喂?”這一次江風辰很快就接了電話,迷迷糊糊的聲音,似乎還沒睡醒。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剎那,蘇以素剛剛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瓦解了。江風辰,如果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會一直陪着我呢?
“以素?”見對方不說話,江風辰終於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看手機屏幕,才發現是以素打過來的,不禁疑惑地又叫了一句。
蘇以素回過神來,強笑了一聲,道:“辰,對不起,我打擾你休息了。”
“傻姑娘,”江風辰沉溺地笑了一聲,“只要是你,什麼時候打過來都可以。”
蘇以素咬着嘴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辰,我也好希望真的是這樣。
“以素,你怎麼了?”
“沒呢,”蘇以素扯出一絲笑容,假裝不經意道:“我昨天和江箬聆和林苒去了海邊玩,你呢?”
“哎,我的生活哪有你們那麼多姿多彩啊,晚上上班,白天就用來補足睡眠。前天晚上酒吧很忙,忙到很晚纔回來,白天睡都睡不夠呢,哪來的時間去玩啊?”
“是……是嗎?”聽到這個答案,蘇以素終於忍不住默默地留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