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阿媽，你好奇怪，怎麼問這樣的話？”
蘇以素剛醒來就聽到沈秀蘭緊張兮兮地湊近她跟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擡頭間又發現周圍的環境有些陌生，不禁又問道：“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裡？”
蘇以信走過來，“你頭部被人用重物擊傷，差點就要去鬼門關報到了，難道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擊傷？”蘇以素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被紗布重重包紮的頭，“我怎麼好像……不記得有這回事了？”
蘇以信無奈地聳聳肩，對沈秀蘭道：“看來醫生說的對，她已經忘記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了。”
沈秀蘭卻不關心這個，“人沒事就好，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其他的記得就好了。”
聽到這話，蘇以素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就算不記得我自己，也會記得你們啊
。”
蘇以信不以爲然地冷哼一聲，“等你真的把自己給忘了再說吧。多大的人了，還叫人這麼不放心，你去哪兒招惹來的仇家？”
蘇以素皺着眉，“我不知道。”
“你再想想？”
“想……頭痛死我啦，不想！”
“好了好了，”沈秀蘭心疼地扶着她，“阿信，素素都這樣了，你就不要再逼她了。都說人沒事了就好了嘛。”
“可是，媽，不把對方找出來，萬一還來第二次怎麼辦？”
沈秀蘭頓時板起了臉，“閉上你的烏鴉嘴。”
蘇以信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憐兮兮地望着沈秀蘭。
蘇以素忍禁不禁，“媽，你就別生蘇以信的氣了。”
聽到這話，蘇以信連忙點頭，“就是就是。”
不過，蘇以信的話確實讓沈秀蘭擔憂起來，“素素。你再好好想想……你今天出去，是要去見誰？”
“見誰？”蘇以素低下頭沉思着，腦海中忽然閃過安一然的臉。
是了！是安一然要約她出去見面的！
她神色不禁有些複雜，安一然她。真的是傷害自己的兇手嗎？她看起來那麼溫婉賢淑……
見蘇以素似有所思，沈秀蘭不禁臉露喜色，“素素，你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蘇以素猶豫了一下，終究搖搖頭，“沒有……”
蘇以信望了望她似乎有心事的神情，心裡當下明白她一定是想起什麼來了，卻也不戳破，轉移話題道：“好了，媽。我們就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了。似乎我們忘記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什麼問題？”沈秀蘭和蘇以素齊齊望向他。
“額……醫生不是說，她很可能會失去記憶嗎？如今已經證實了她沒有失去全部記憶，可是……失去部分記憶什麼的，也是很有可能的……”
聽到這話，沈秀蘭頓時又擔心起來。小心翼翼地望着蘇以素，試探道：“素素，我們以前……住在哪裡？”
“江城啊。”
“在江城你最好的兩個朋友是誰？”
“江箬聆和林苒啊。”
“額……這段時間，你最傷心的事情是什麼？”
蘇以素黯然低下頭去，眼眸中有了些霧氣，“阿爸……去世了……”
蘇以信見情況不妙，連忙打斷這母女倆的對話
。道：“媽，妹妹纔剛醒來呢，就不要談這種傷心事了。沒有爸爸在，我們一家，也要開開心心的……”
沈秀蘭悄悄抹了一把淚，強笑道：“是。是媽一時失察了。蘇以信，你問吧。”
蘇以信皺着眉，緊緊地盯着蘇以素，盯得蘇以素心裡直打鼓，怯怯道：“蘇……蘇以信。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看得我好不自在。”
蘇以信卻還是緊緊盯着她，過了好一會才猛然開口問道：“蘇以素，江風辰是誰？”
“江風辰？”聽到這個名字，蘇以素不由得幽怨地望了蘇以信一眼，神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風辰？”沈秀蘭小聲地嘀咕一句，擡眸望向蘇以信，疑惑道：“阿信，這是誰？對素素很重要嗎？怎麼單單問起他？”
蘇以信轉頭望着她，“媽，這個，你聽妹妹回答就知道了。”
在兩人交談間，蘇以素已然恢復了平靜，見兩人雙雙望着自己，不禁迷茫起來，“你們都看着我幹嘛？我怎麼知道江風辰是誰？我認識他嗎？”
聽到蘇以素這個回答，蘇以信頓時怔了怔，下意識地又問了一聲，“你確定你真的不認識江風辰？”
蘇以素的眼神卻清澈如水，“我，應該認識他嗎？”
“不應該，不應該……”蘇以信連忙搖頭，看着蘇以素清澈的眼神，慢慢消除了心中的疑慮，打着哈哈道：“我也就隨便瞎掰個名字出來問問嘛，省得萬一你真有什麼忘記了，卻要逞強假裝還記得。”
“額……蘇以信，”蘇以素一臉黑線地望着他，“你還能再過分一點嗎？現在我可是受傷的病人誒！”
沈秀蘭笑了笑，“素素，你也原諒你哥吧，他這不也是擔心你瞞着我們嘛，要是真不小心忘記了什麼，也沒關係，咱慢慢治，慢慢想，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不要因爲害怕我們擔心就隱瞞着，那樣反而越拖越嚴重。”
蘇以素點點頭，“嗯，阿媽，我知道了。”
聽着他們的對話，蘇以信心中卻另有打算，望了蘇以素一眼，驀地偷偷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又問道：“那麼，蘇以素，你總該記得你家那位吧？”
“我家那位？”蘇以素不由得又一頭霧水，“蘇以信，你在說什麼？”
蘇以信“嘿嘿”地笑，“你家男朋友唄。”
“我……男朋友？？！！”蘇以素差點沒嗆住，睜大着眼睛盯着他，“我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沈北丘啊。”蘇以信鬱悶地望着她，“你居然把人家沈北丘給忘記了？這要是要讓沈北丘知道，該有多傷心啊！”
蘇以素有些窘迫，“蘇以信。你糊弄我呢。”
沈秀蘭也被蘇以信弄懵了，“阿信，你說什麼呢？什麼沈北丘？素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對啊，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
“額……”蘇以信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好吧，不小心說漏嘴了。既然媽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了，蘇以素，你別怪我戳穿你了啊……嗯，反正你也忘記了。人家沈北丘啊，可是和你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現在是雲鄉的美術高材生。說到這裡，媽，我不得不爲蘇以素贊一個。異地戀都能堅持那麼多年，嘖嘖，勇氣可嘉，情比金堅。”
蘇以素被蘇以信東一會西一會的話忽悠地一愣一愣地，呆呆地盯着他。竟忘了回話。
沈秀蘭懵懵地望着蘇以素，“素素，阿信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沈秀蘭的問話，蘇以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道：“我哪知道啊。沈北丘確實是打小就認識了，可是，我怎麼不記得我答應過他什麼啊？”
蘇以信淡淡地冷哼一聲。“事實證明，你把你的甜蜜史給忘記了。哎喲，我可憐的妹夫喲……”
蘇以素不甘，“哼，我要打電話給沈北丘，我要當面對質！”
蘇以信一聽。頓時急了，連忙阻止，“喂，蘇以素，你怎麼當人家女朋友的？記不得人家也就算了。還這麼莽莽撞撞的，也不考慮一下人家沈北丘的感受。再說，沈北丘現在還在千里之外的雲鄉呢，他要是問起來，難道你要說你頭部受了重傷，把他給忘了？不把沈北丘嚇壞了才壞，你以爲人家沈北丘想你一下沒心沒肺啊？”
蘇以素果斷又被蘇以信這一段長長的話成功地給忽悠過去了，聽得一愣一愣的，久久才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好吧，蘇以信，你贏了。我暫時不找他好了。嗯……讓我想想……”
沈北丘？男朋友？
怎麼……好像很彆扭的樣子……
壓根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好嗎？
蘇以信卻利索地徹底打斷她的思緒，假裝生氣地說道：“好好養傷！等你頭部的傷好些了以後，記得跟人家沈北丘道歉！我相信沈北丘大人有大量一定會原諒你的。”
蘇以素一臉黑線地望着他，“蘇以信，你真的覺得，這說的，像是情侶嗎？”
蘇以信頓時一陣語塞，“怎……怎麼不像了？好吧……是我把你們倆說的不像了……像你們這麼恩愛，沈北丘怎麼會怪你呢，一定會更加疼愛你的，啊哈哈，媽，我說的對不對？”
沈秀蘭有些無奈，輕輕地嘆息一聲，笑道：“媽老了，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愛情了。”
“哎，媽，我們出去了，我慢慢跟你說。蘇以素她傷在頭部，也不能太過於用腦，還是讓她好好休息。”
沈秀蘭覺得有理，點點頭道：“素素，阿媽回去給你熬點湯好不好？你先休息一下，一覺醒來就能吃上豐盛的晚餐了。”
蘇以素也確實有些疲憊，“好的，阿媽。”
“阿信，你留在這裡看着？”
一聽到沈秀蘭這話，蘇以素頓時不滿地叫了起來，“阿媽，我不要蘇以信留在這裡
！你們都回去好了。”
沈秀蘭卻不放心，“萬一……”
話還沒說完，蘇以素又叫了起來，“阿媽，你這是詛咒我嗎？”
“額……”
蘇以信心虛得很，自然也不想留在這裡，他還要回去好好佈局一番，和沈北丘串好口供呢，斷不能就這樣被蘇以素髮現了。而且，看蘇以素這樣生龍活虎的，哪裡象個病人了？她現在急需要的，就是休息。
嗯！休息！
於是心安理得的蘇以信拖着一臉擔憂的沈秀蘭走了。
望着那兩人消失在門口，蘇以素終於鬆了一口氣，幽幽地躺了下去，側了側身，眼眸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光芒。
回去的路上，蘇以信悄悄望了一眼坐在旁邊沈秀蘭，偷偷地從褲兜裡拿出手機，翻出沈北丘的號碼，一臉陰笑着給他發過去一條信息：“沈北丘。記住哦，從今天開始你，你就是蘇以素的男朋友，我的妹夫。我媽的女婿！”
哈哈哈……一想到沈北丘從此真的成爲他的妹夫，蘇以信就高興得忍不住笑出聲來。
“阿信？你在笑什麼？傻里傻氣的。”聽到蘇以信驟然發出的笑聲，沈秀蘭側過頭好奇地望着他。
“額……媽，沒事，沒事，只是忽然想到一個笑話……”
“這孩子……”沈秀蘭笑嗔一句，也不深究。
蘇以信終於沉沉地鬆了一口氣。
太嚇人了。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有新短息進來了。
他頓時揚起一絲微笑，低頭打開新信息。
沈北丘的回覆很簡短。“什麼情況？”
蘇以信又不自覺地露出一抹黠笑，回覆道：“你管那麼多幹嘛？反正，這個即將成爲事實，噢，不對。已經成爲事實了。”
“蘇以信，你越說我越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蘇以信撓撓頭，貌似……不跟沈北丘說明蘇以素現在的情況，是說不通的了？可是……剛剛他還振振有詞地跟蘇以素說不能和沈北丘說免得人家擔心呢。
不過……那都是一時緩兵之計對不對！
這個時候，身爲男朋友，本來就是應該守在女朋友旁邊。好讓她安心的嘛。
於是他心安理得地跟沈北丘添油加醋地蘇以素現在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果然，沈北丘看到蘇以信這條信息後，頓時緊張起來，“以素她現在沒事吧？”
“沒事沒事，生龍活虎的，好着呢
。就是……腦子不太好使……”他這樣說，好像也不能說他說錯了吧？
蘇以素她，腦子確實不太好使了嘛！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她。”
“對對對，快回來吧。順便培養培養感情。”得到希望中的回覆，蘇以信樂得頓時又咧開了嘴，心裡默默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想沈北丘回來。
“額……這樣不太好吧？這不是欺騙嗎？等以素清醒過來，還不得怨死我。”
“她現在不記得江風辰了，就算她記住，你忍心她一直那樣不開心嗎？所以，這個時候，你實在拯救她，拯救！懂不！”
沈北丘卻非常堅持，“讓她走出創傷的方法有很多種，爲什麼一定要用欺騙？不行，不能趁以素忘了就瞎掰。”
“好吧好吧，你回來再說吧，用你的溫情和體貼感動她吧。”
蘇以信忍不住暗罵一句，沈北丘真是迂腐……不過，只要他回來，那就什麼都好商量了！兩人掌控在手，還不是得乖乖按照他希望的劇情走。
哈哈。
這種感覺……真是……真是……
太不好了。
一想到蘇以素那脾氣，蘇以信一下子泄了氣。
以後她記起以前的事情，知道他居然這樣騙她，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他呢。
罷了罷了，只要，蘇以素她開心幸福就好！
至於自己……
談紀瑤的笑顏驀地又在腦海裡浮現，他不由得黯然垂眸。
那個午後，談紀瑤那樣迷迷糊糊又有些怯怯的面容，怎麼突然那麼遙遠了呢？
“阿信，下車了，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沈秀蘭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蘇以信回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跟着下了車。
傍晚的夕陽斜斜地從樹梢上射下來，打在他的臉上。
蘇以信不禁擡起頭，伸手擋了擋並不強烈的陽光，望着那微微搖曳着的樹梢，有些晃神。
其實，很多人和事，時間都是可以沖淡的吧。
比如蘇以素心中的江風辰。
比如，他心中的談紀瑤。
可是爲什麼，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是覺得很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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